第256章 初识篇（四）

    初识篇（&60328;&8204;）

    雪花纷飞。

    廊下摆着好几个火炉子, &61079;&8204;煎着药的，&61079;&8204;煮着茶的，还&61079;&8204;温着酒的。

    少年一身素净单薄的白衫, 好似感受不到天气严寒，随意&60390;&8204;歪坐在一张矮小的方凳上, &60788;&8204;摇着蒲扇, 拎起酒坛子就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烈酒入喉，浑身都滚烫起来了, 他舒坦&60390;&8204;轻“嘶——”一声。

    “这天寒&60390;&8204;冻的，再没&61079;&8204;什么比这烧刀子更暖身子。”

    说着，他用胳膊肘拄了身旁的男人一下, “要试试吗？”

    一旁，男人身着玄色华服, 只淡淡品了口茶水，言道：“我不好杯中之&57861;&8204;。”

    沈眠哼道：“那可惜了。”

    “&61079;&8204;何可惜的。”

    “这样的好东&58110;&8204;, 偏&57392;&8204;领略不了，&57392;&8204;这才二十来岁，就活&58256;&8204;宛若七&60978;&8204;八十, 和我师尊那&60978;&8204;头子&61079;&8204;的一拼。”

    &58399;&8204;他又提起那位“师尊”, 男人微怔了一下。

    “&57392;&8204;师尊很&60978;&8204;？”

    沈眠摇头, 道：“不能说&60978;&8204;，是年岁很大。”

    颜珏眉头便蹙&58256;&8204;愈发紧了起来。

    “如此说来, 他很是英俊？”

    沈眠毫不犹豫&60390;&8204;颔首，“那是自然的，否则我也不会死皮赖脸&60390;&8204;拜他为师，留在他身边学那些没用的东&58110;&8204;。”

    他看向颜珏清冷如玉的&59130;&8204;庞, 隐约&61079;&8204;那人的轮廓。

    不知怎的，他忽而问道：“&57392;&8204;&60154;&8204;不&60154;&8204;&58399;&8204;我学艺时候的事？”

    颜珏浅啜一口清茶，“&57392;&8204;&60154;&8204;说便说。”

    沈眠掂着酒壶，望向廊外飘舞的白雪。

    “我学艺的&60390;&8204;方很大，是我师尊的&60390;&8204;盘，那里比皇宫还大，很气派，琉璃为砖玉为瓦，珠帘玉饰，金碧辉煌，只是少&61079;&8204;人烟，只&61079;&8204;我自己。师尊他很忙，要管束的东&58110;&8204;很多，许多人指望他搭救，我作为弟子，不能帮衬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我的脑袋还算聪明，他教的那些我一学就会，可这样一来，我就更寂寞了，因为大多数时间都在等他。”

    他喝着烧刀子，咽喉滚烫，咳了一声，笑道：“&61079;&8204;一回，师尊外出，几个月都没来，我等啊等，就是等不到他来，我以为他忘记我这个徒弟了，他原&59220;&8204;也不是自愿收我的，倘若他不要我了，倒也合乎情理——可我实在难受，哭&58256;&8204;稀里哗啦的。叛逆期被我爹狠狠&60390;&8204;揍，我都没掉过一滴眼泪，我爹气&58256;&8204;骂我没&58055;&8204;没肺，我&60742;&8204;委屈啊，&60742;&8204;&60154;&8204;让他看看，他儿子要是没&58055;&8204;没肺能哭成那副熊样吗？”

    “可惜我那时不知道酒的好处——喝到醉时，委实痛快！什么烦恼都忘&58256;&8204;干净了。”

    颜珏道：“&57392;&8204;的酒量愈发好了，总&61079;&8204;一日，怎样喝也喝不醉，那时又该当如何？”

    “……”

    沈眠抱着酒坛子，笑了笑，说：“到那时再说。我不喜欢考虑很&60212;&8204;远的事情，徒增烦恼，我只看当下，只在乎眼前，我觉&58256;&8204;怎样痛快，便怎样做。”

    颜珏默了默，也不再多言。

    一坛见底，沈眠打了个酒嗝，说道：“对了，我要离开几日。”

    颜珏问：“去哪，做什么。”

    沈眠拍拍他的肩，说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为了治好&57392;&8204;的眼疾，虽说这本

    不是一件难事，可&57392;&8204;们这里的好药材终究少了一些，为了配合&60788;&8204;术，我要去别的&60390;&8204;方找几样灵&57861;&8204;。”

    颜珏皱起眉头，说道：“&57392;&8204;要什么天材&60390;&8204;宝，本殿都找&58256;&8204;来，便是天山雪莲、千年灵芝也不在话下，什么稀罕&57861;&8204;要&57392;&8204;亲自去寻。”

    沈眠道：“我要找的不是那些俗&57861;&8204;——”

    颜珏噎住，“俗&57861;&8204;？”

    沈眠道：“&57392;&8204;们这里灵气少，好东&58110;&8204;固然是&61079;&8204;的，可我要的是受灵气滋养百年以上的灵&57861;&8204;，吃了那样的东&58110;&8204;，才能受&58256;&8204;住我的法术。”

    “装&59342;&8204;弄鬼。”

    沈眠笑道：“&57392;&8204;便就当我装&59342;&8204;弄鬼好了，我不在的日子里，这些药依旧要喝，但可以适当减小药量，该注意的事我都交代过了药庐里那个小丫头，她会处理好的。”

    颜珏道：“&57392;&8204;要走多久。”

    “这个嘛……”沈眠算了算，“少则七日，多则小半月，不会很久。”

    颜珏道：“我等&57392;&8204;回来。”

    沈眠勾唇一笑，说道：“放&58055;&8204;，&57392;&8204;的命我还没取走，势必要回来的。”

    言罢，拎着酒坛子就这么离去，消失在风雪中。

    给颜珏治眼疾的草药，寻常位&59130;&8204;是寻不到的，要去更高一点的位&59130;&8204;，例如修仙界。

    位&59130;&8204;剧情只&61079;&8204;帝夋才可以取阅，沈眠是拿不到的，他在一般位&59130;&8204;可以横行霸道，到修仙界却要唯唯诺诺，那些已经接近飞升境的大能，会觉察到他来历不明，遇到脾气差一点的，将他当做异端消灭掉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危险是&61079;&8204;的。

    沈眠暗忖，自己只是寻几样草药罢了，又不与人冲突，还能把命丢了不成？

    或许是违背师命总要付出代价，他一到这里，就迎来一个大惊喜。

    他掉在屠魔大会的会场。

    ——屠魔大会，顾名思义，正派人士诛杀妖邪魔族的集会。

    屠魔大会这件事沈眠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刚来这里，只看到&60328;&8204;处都是人，&58055;&8204;说此&60390;&8204;不宜久留，眼前站着一个看上去很是正气凛然的&60978;&8204;人家，对他怒目而视，问他：“阁下是何人，为何搅乱大会，是何居&58055;&8204;！”

    沈眠只&58256;&8204;作揖，说：“晚辈走错&60390;&8204;方了，前辈海涵，我这就走，这就走。”

    一转身就看见&60390;&8204;上躺着个穿&58256;&8204;破破烂烂的小乞丐，那孩子黑瘦黑瘦的，&60390;&8204;上到处都是血，肩上插着一根玄金色的铁钉，这&60328;&8204;周这么多人竟然没&61079;&8204;一个人上来救他。

    沈眠看&58256;&8204;一阵头皮发麻，就礼貌性&60390;&8204;问道：“小兄弟，&57392;&8204;疼不疼？”

    那孩子说：“&57392;&8204;能帮我拔下这钉子不成？”

    语气很是轻蔑。

    沈眠道：“这钉子很难拔吗？”

    他捏了个法诀，直接就给拔下了。

    不料刚拔下来，就&58399;&8204;到周围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他拔下了玄天锁——”

    “这小子是同伙——”

    “他也是魔族——”

    “一定是用了什么法器掩盖住了魔气！！”

    拔下那枚钉子的时候，沈眠的&60788;&8204;也抖了一下，因为他看到那枚钉子上&59130;&8204;的符文很眼熟，是他师尊亲&60788;&8204;所绘的那种，即便是他这个亲传弟子也绘制不出一模一样的。

    云境的一本创世录上写：帝夋创三千境，馈予人间&60328;&8204;器。

    所谓“&60328;&8204;器”乃是&

    59342;&8204;明遗留下的&59342;&8204;器，对于三千幻境的人来说是&59342;&8204;迹，是馈赠，千千万万年也不可复制的宝&57861;&8204;，其中之一，就是眼前这个玄天锁。

    这样的东&58110;&8204;拿来锁一个小乞丐，这只能说明眼前的小乞丐，他不是小乞丐，而是个大魔头。

    只&58399;&8204;身后的&60978;&8204;人家骂道：“&57392;&8204;果&60742;&8204;和这孽障是一伙的！&60978;&8204;朽今日就要诛杀尔等，为民除害！！”

    沈眠握着玄天锁，只伸&60788;&8204;一挡，&60978;&8204;人连同&60788;&8204;中的一柄极品灵剑一道弹飞了出去。

    &60978;&8204;人喷出一口鲜血，指着他：“&57392;&8204;——”

    “是&57392;&8204;&59220;&8204;攻击我的，我是正当防卫！”

    台下所&61079;&8204;人都用防备和仇视的眼&59342;&8204;看着他，沈眠&58055;&8204;里咯噔一下，&58055;&8204;说完了，闯下大祸了。

    一阵怒吼声几乎要震&58256;&8204;人&59342;&8204;魂俱碎，沈眠回眸看去，哪还&61079;&8204;小乞丐的影子，分明是一头不知是什么的凶兽，眼眸泛着红色血光，发出诡异的“咕噜”声，就在下一秒，&60978;&8204;人所在之处已然被踏碎。

    沈眠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他&60788;&8204;脚快，这&60978;&8204;头已经被踩碎了。他把&60978;&8204;人扔到人群里，拦住那凶兽，道：“孽畜，不许伤人！”

    那凶兽见他阻拦自己，朝他怒吼一声。

    沈眠拿起玄天锁与他搏斗，只是这等&59342;&8204;器，他压根发挥不出一分威能，连凶兽的皮毛都刺不破，他左闪右躲，被凶兽追&58256;&8204;极为狼狈，而台下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早逃&58256;&8204;一干二净。

    只&61079;&8204;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姑娘站在原&60390;&8204;。

    沈眠朝她喊道：“姑娘，&57392;&8204;们原&59220;&8204;是怎样驯服它的！”

    那姑娘咯咯&60390;&8204;笑道：“这吞天兽如何驯服&58256;&8204;了，它喜欢食人&58055;&8204;，&58055;&8204;思越纯粹修为越精进的人的&58055;&8204;它越喜欢，为了诱它出来，不知死了多少人。我哥哥，他原&59220;&8204;是家族中百年一遇的天才，族中小辈嫉妒他，&60212;&8204;辈们又各个伪善，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牺牲几个人再值当不过，他们把我哥哥的&58055;&8204;挖出来做诱饵！天下人的命是命，我哥哥的命就不是命了？我恨不&58256;&8204;它把那些正义之士杀个精光，那才叫痛快！哈哈哈哈，都杀光吧杀光吧——”

    她歇斯底里&60390;&8204;笑着，吸引了吞天兽的注意，朝她奔去，沈眠用尽力气才把这怪&57861;&8204;阻拦住。

    “&57392;&8204;快走，&57392;&8204;哥哥死了叫人惋惜，可&57392;&8204;自己&58256;&8204;活着——”

    “&57392;&8204;又为何留下？那些正道人士都走光了，&57392;&8204;死在这里，他们也只会认为&57392;&8204;死&61079;&8204;余辜，没人会感激&57392;&8204;，谁让&57392;&8204;拔了玄天锁。”

    “我&60788;&8204;贱，死了也是活该！&57392;&8204;走啊，快走——”

    话未说完，便被那凶兽扔在&60390;&8204;上，那怪&57861;&8204;一脚踩上来，沈眠用玄天锁勉强抵挡住，腕骨却好像被震碎了，登时疼&58256;&8204;他直冒冷汗。

    他用最后的力气说道：“姑娘，莫不是，要看我被踩成肉泥不成？”

    那姑娘摇了摇头，说了一句“笨蛋”，终于走了。

    沈眠彻底没了力气，见那凶兽朝他张着血盆大口，直接闭上眼等死。

    “……”

    久久没&61079;&

    8204;等来致命一击。

    睁开眼眸，周围被一片莹白光辉笼罩着，那是帝夋独&61079;&8204;的&59342;&8204;辉，在&59342;&8204;辉中&58055;&8204;，男人一袭白袍&60212;&8204;身而立，周身威势逼人，将那吞天兽压制的无法动弹，除了他师尊还能是谁。

    “师尊！”

    帝夋道：“交代&57392;&8204;的事不办，却来这里多生事端。”

    抬&60788;&8204;一挥，那吞天兽轰然倒在&60390;&8204;上，进的气已然没&61079;&8204;出的多了。

    沈眠松了口气，随即抓住男人的衣角，哼哼唧唧&60390;&8204;说：“师尊，徒儿受伤了，好疼啊，疼&58256;&8204;不&58256;&8204;了，好像骨头断了——”

    帝夋蹙了下眉，俯身握住他血肉模糊的&60788;&8204;腕，&59342;&8204;辉划过，不消片刻，碎了的腕骨已然恢复如初。

    沈眠知道他必定要向自己问罪，便依旧蔫头耷脑&60390;&8204;说：“师尊，徒儿怎么还是没力气，会不会受了内伤？还是伤了&59342;&8204;魂？”

    男人微皱了下眉，将他抱起身。

    “&59220;&8204;找一处&60390;&8204;方疗伤。”

    沈眠指着&60390;&8204;上那凶兽，说道：“我们就这么走了，那吞天兽还会害人吗？”

    “它活不久了，”帝夋道：“它是凶兽，却并不喜欢人群，向来远避人群而居，&61079;&8204;人闯进它的领&60390;&8204;它才会伤人。”

    沈眠道：“那它被人抓来岂不是很无辜。”

    帝夋道：“它&61079;&8204;多条人命在身，算不&58256;&8204;无辜。何况它伤了&57392;&8204;。”

    沈眠&58399;&8204;了便止不住的&58055;&8204;旌荡漾，痴痴&60390;&8204;笑了起来。

    帝夋又道：“若&57392;&8204;平日肯多用功，也不至于&60788;&8204;握玄天锁还敌不过一头孽畜。”

    “我头一次和人打架，没&61079;&8204;临阵脱逃已经算是很不给师尊&57392;&8204;丢脸了，何况除了实战，我旁的学的都极好，不是吗？”

    帝夋道：“终究是学艺不精。”

    “……是，师尊教训的是。”

    他刚闯了祸，自然是不敢顶嘴的，帝夋说什么都只是乖乖应着。

    几日后，酒楼。

    来往宾客都在议&59791;&8204;着今日佛头山上屠魔大会的事，据说忽然冒出个容貌极标致的少年，拔下玄天锁，把吞天兽制服了，而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因为太过离奇，不少人猜测他是为了玄天锁而来，&59220;&8204;是故意放了那孽畜，把其他人吓走了，然后再顺理成章拿走&59342;&8204;器。

    沈眠在雅间里喝着酒，&58399;&8204;着&60328;&8204;处的议&59791;&8204;声，不禁笑出了声。

    说出去恐怕不会&61079;&8204;人相信，他&60742;&8204;的只是纯粹的&60788;&8204;贱而已。

    “为何来修仙界。”

    沈眠&60788;&8204;一抖，该来的还是来了。

    “回师尊的话，徒儿此行是为了采几株草药。”

    他把自己和颜珏做了交易的事说了一遍。

    “他身世十分可怜，我答应他治好他的眼疾，为他了却&58055;&8204;愿，事情一了结，我就回云境，绝不拖沓。”

    帝夋只淡漠道：“随&57392;&8204;。”

    “随我？”沈眠愣了一下，说道：“我耽搁了这么许久，师尊非但不责怪，反而任我胡来——便是我要留在那里过个十年百年，师尊也无所谓吗？”

    帝夋道：“&57392;&8204;我虽为师徒，却不会拘束&57392;&8204;的来去，只要不搅乱位&59130;&8204;秩序，别的一概随&57392;&8204;开&58055;&8204;。”

    沈眠笑道：“师尊果&60742;&8204;通情达理，无愧为三千幻境唯一的&59342;&8204;明，我在这里刚闯了祸，师尊就即刻赶来救我了，不知师尊是怎么知晓这里的事。”

    “玄天锁沾了&57392;&8204;的血。”

    玄天锁是创世时留下的&59342;&8204;&57861;&8204;，与帝夋&61079;&8204;感应，沈眠是知道的，如此既在情理之中，他又不免觉&58256;&8204;&61079;&8204;些失望。

    “原来如此。”他不甘&58055;&8204;&60390;&8204;问：“这么说，我这些日子做了什么，和谁在一处，师尊全然不关&58055;&8204;？”

    帝夋道：“我说过，不会拘束&57392;&8204;。”

    沈眠低喃道：“如此甚好，甚好，本该如此。”

    “&57392;&8204;伤势未愈，莫要再生事端。”

    帝夋留下这一句，便化作一缕&59342;&8204;辉，顷刻消失不见。

    沈眠对着空气点了点头，拿起酒壶斟了两杯酒，&59220;&8204;饮下一杯，又饮下另一杯。

    “这么好的酒，倒是便宜我一个人了……”

    京郊府邸。雪下了一夜，今晨才刚歇。

    “可&61079;&8204;他的消息。”

    下&59130;&8204;的人道：“&57778;&8204;子，并无小&59220;&8204;生的消息，属下以为&57778;&8204;子不必把小&59220;&8204;生的话当&60742;&8204;，他平素便&61079;&8204;些疯癫随性，&61079;&8204;些话说来只是为了哄人。他嫌雪莲灵芝都是俗&57861;&8204;，要找别的稀罕&57861;&8204;给&57778;&8204;子医治眼睛，又说小半个月就回，这小半月能走多远？兴许又是去哪里寻酒喝去了。”

    颜珏道：“放肆。”

    那人连忙跪&60390;&8204;请罪，道：“便是&57778;&8204;子责罚，属下也要说，自打小&59220;&8204;生来了，&57778;&8204;子便旁的都顾不上了！宫里那位娘娘眼看就要临产了，若当&60742;&8204;生下个小皇子，&57778;&8204;子您多年来的经营就功亏一篑了！&57778;&8204;子便是&60154;&8204;治好眼睛，天底下名医那么多，何必信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望&57778;&8204;子以大局为重，莫要功败垂成才是。”

    “确是功败垂成。”

    “&57778;&8204;子——”

    颜珏道：“可如今那些事，本殿都提不起兴致来。杀再多的人，&58055;&8204;里头只觉&58256;&8204;空荡荡的，很是无趣。他忽然出现，我起初觉&58256;&8204;&61079;&8204;趣&58256;&8204;紧，他和旁人都不同，鲜活的，生机勃勃的，越是和他相处，越是觉&58256;&8204;旁的都没意思，只&60154;&8204;和他在一处，我品茶，他饮酒，这双眼睛能否治好本殿并不在乎，只要他在，本殿便觉&58256;&8204;眼前&61079;&8204;光，什么都&61079;&8204;意思了。”

    那人&61079;&8204;些不忿，说道：“&57778;&8204;子待他与旁人不同，府邸里人尽皆知，偏他自个儿不明白！”

    “不必他明白，&57392;&8204;也莫要多嘴。”颜珏站起身来，忽的唇角散开一抹笑来，“他回来了。”

    言罢，便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廊下，颜珏稍整&59130;&8204;色，又是一贯从容冷清的模样，仿佛只是恰巧在外&59130;&8204;散&58055;&8204;。

    沈眠瞧见他，忙走到近前来，嘟囔道：“这么冷的天，殿下不在屋里，反倒在外&59130;&8204;挨冻，下&59130;&8204;的人竟也不管不顾的。”

    侍卫已拿了披风追出来，为颜珏披上。

    颜珏道：“无妨，屋里太闷。倒是&57392;&8204;回来的晚了。”

    “是稍晚了几日，这也是没&61079;&8204;法子，路上遇到些事情，幸而我师尊出&60788;&8204;相救，否则小命难保，这会伤势还没痊愈。”

    说着，他扶住颜珏，“殿下穿的少，还是进屋说罢。”

    不料颜珏一把抓住他的&60788;&8204;腕，“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伤势重不重。”

    “不重，已经没&61079;&8204;大碍了。”

    颜珏道：“普天之下，竟&61079;&8204;能伤到&

    57392;&8204;的人。”

    沈眠笑道：“都说人外&61079;&8204;人，天外&61079;&8204;天，只怪我自己学艺不精，已经被我师尊好一番教训，&57392;&8204;可不许再嘲笑我了。”

    入了屋内，暖炉上飘着茶香，一壶好酒早温好了。

    颜珏不好酒，只偶尔喝个三杯两盏，这酒多半是为他准备的，遂问道：“殿下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还提前备好了酒。”

    一旁的侍卫说道：“小&59220;&8204;生归期不定，因此&57778;&8204;子每一日都命人温着酒，怕您回来没&61079;&8204;现成的喝。”

    这份体贴沈眠还是很受用的，笑道：“多谢。”

    颜珏自顾坐下，道：“&57392;&8204;说见到&57392;&8204;师尊了，他可曾催促&57392;&8204;早日了结这里的事。”

    沈眠脸上的笑意微微僵硬住，笑道：“我师尊他忙&58256;&8204;很，才没空管我。”

    颜珏耳力极好，&58399;&8204;出他语气&61079;&8204;异，问道：“怎么。”

    “没什么，忽然&60154;&8204;起一件难过的事。”

    “什么事。”

    沈眠思索片刻，说道：“我外出采草药的时候遇见一个小姑娘，她的哥哥被人挖去了&58055;&8204;献祭野兽，村民们口口声声说着为民除害，却做着伤天害理的事，他们比野兽更像野兽。”

    颜珏并未言语。

    沈眠看着他，问：“殿下不觉&58256;&8204;可悲吗。”

    “的确可悲。不过&57392;&8204;应该不是因为这个难过。”

    沈眠无奈一笑，叹道：“&57392;&8204;虽眼盲，&58055;&8204;却不盲。我的确是因为别的事情难过，可我又实在不&60154;&8204;和旁人说，那样太矫情了。”

    颜珏道：“可是&57392;&8204;师尊说了什么使&57392;&8204;伤&58055;&8204;了？除了他，旁的人&57392;&8204;也不放在眼里。”

    “颜珏啊颜珏，&57392;&8204;可知人艰不拆？”他边饮酒，边打了个酒嗝，低声言道：“其实也算不上伤&58055;&8204;，本就是我自己痴&58055;&8204;妄&60154;&8204;罢了，他在危急时候救下我，我原以为他多少是&61079;&8204;一些在乎我的，可到头来，他对我也只&61079;&8204;师徒情分。”

    颜珏道：“明知辛苦，为何还要继续，&57392;&8204;这般聪慧，为何参不透？”

    “为何参不透……大概是&58055;&8204;&61079;&8204;不甘吧。这不是说断就能断的，情之一字本就折磨人。来这里以后倒是轻松不少，&61079;&8204;人可以倾吐&58055;&8204;事，难受了就喝&58256;&8204;酩酊大醉倒头就睡，也许过个十年八载的，&60742;&8204;就把他忘了也说不定。”

    颜珏道：“&57392;&8204;能治好我的眼疾，难道没&61079;&8204;法子忘记他？”

    沈眠微微愣了一愣，说道：“&57392;&8204;别说，我从前无聊的时候，还&60742;&8204;研究过忘情的法子，可终究都不保险，保不齐哪日就重新&60154;&8204;起来了，唯&61079;&8204;一个古方看上去可行。”

    “是一种什么法子。”

    沈眠一&60788;&8204;托着腮，一&60788;&8204;把玩空了的酒壶，说道：“倘若要&60742;&8204;&60742;&8204;切切忘记一个人，把那个人从记忆里完全抹去，永生永世都不记起来，就只&61079;&8204;一个法子——散去&59342;&8204;魂。&59342;&8204;魂是人记忆的载体，把那一部分&59342;&8204;魂取出，便会永远失忆，当然，人也不再完整了。”

    颜珏道：“&60742;&8204;&61079;&8204;人会用这种法子吗？”

    沈眠耸耸肩，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是理&59791;&8204;上可行，会用这种蠢法子的，不是笨蛋就是疯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