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间一梦
“哈哈哈哈哈”
公孙鹤用书遮着脸，捶案大笑了好一阵，才在乔冶的目光下勉强收敛。
“没想到啊，没想到”公孙鹤乐不可支的把玩着镇纸，笑道：“你素来沉稳内敛，却没成想，为了个小小的鸽子蛋，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
公孙鹤啧啧称奇，顺势起身道：“三三，你赶紧把那鸽子蛋给我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宝物，让夫子这般卖力。”
看着公孙鹤那张可恶的笑脸，乔冶的脑袋开始有些嗡嗡作响。他咬着牙，沉声道：“那蛋并不是什么宝物，只是先前因在下过错让于姑娘错失了另一个奖品。”
公孙鹤又笑了半天，才正色道：“夫子的意思，是为了三三，对么？”
乔冶瞥了他一眼，神色恬淡，指尖却已攥的有些发白。
于三三将脸一直缩在书后面，一直未出声。
公孙鹤揶揄完乔冶，又转到了于三三面前，将她手中倒立着的书正了过来，笑道：“三三，今日你怎么这般寡言少语，这哪里像平日里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三三啊！”
于三三脸微微一红，也是强忍笑意：“少爷，你莫要再取笑夫子了，他今日所承受的嘲笑实在是太多了！我怕我一开口，就让夫子想起方才”于三三“扑哧”一声破了功，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你们”乔冶黑了黑脸，转言道：“今日教你们的四相伦经可是记全了？”
书房中顿时一片沉默
纤纤弯月已上了树梢，于三三披了一件绡衣，乌鬓间斜插了一支钗子，慵懒中带着些许清隽。于三三看着手中的鸽子蛋，托腮傻乐。
于三三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些什么，一时间竟为自己的痴痴傻傻有些羞愤。
隐约间，仿佛有清渺的琴音从窗外传来唤回了于三三脑中的清明。
于三三一挑眉：“这大晚上的，是谁在弹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又凝神细细听了听，“别说，还挺好听！且让我看看这个扰民的家伙是谁！”
于三三推开房门，发现那琴音似乎是从林间传来，便循声走去。
走的越近，那琴音越是悠扬悦耳，撩拨着心弦也隐隐颤动。
星光隐隐，花影重重，只见一人一件素色宽袍，月光如流水般倾泻而下。
树影婆娑，衣袂飘飘，琴音淙淙，宛若仙人。
那琴音越发的撩人心绪，清远中似乎又带着迷离的神秘，于三三竟不由想起了自己多年未见的父亲。
年幼时，父亲也曾端坐在房中，抚琴焚香，于三三带着弟弟坐在一旁啃着糖葫芦，完完全全的一幅雅士对着小牛犊弹琴的情境，美其名曰对牛弹琴。
不想有多年后的今日，于三三竟豁然开了窍，懂得欣赏这琴音的曼妙之处，可是眼前这抚琴的雅士竟已不是父亲。
不知为何，于三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处，再也抑制不住对父亲的思念，不知不觉间竟泪眼朦胧。
不知何时，琴音戛然而止，于三三抬起头，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目中，仿佛清修者的淡泊高远，却有着天意怜幽草的悯然。
“你来了？”乔冶的声音清淡醇和。
于三三直直的看着他，并未作答。
月光照出她脸上的泪光点点，乔冶从袖中掏出绢帕，替她擦了擦眼泪，“没想到我的琴声竟然会让你暗自垂泪。”
于三三一呆，这才意识到乔冶竟在安慰自己。
“为什么哭了？”乔冶的声音清淡寂寥，却又有着丝丝暖意。
不知为何，在乔冶面前，于三三连自己的魂魄都感到清透了起来，满腹心酸思念，如实道出：“想起我爹了！”
乔冶心中微微一动，未曾想到她竟提到了于岱。
昨夜乔冶将于岱的那本《甄何云集》浏览了一下，乍看并无特别，仔细翻看之下，竟发现这本看似平常的书实则玄机无穷，其中有个别内容竟隐约是那《骧雷神录》中的对照解析。
看来这于岱的失踪并非表面上官场失意这样简单。
那日在步云山荒野发现的制造惊天雷火的残迹，难道也与于岱有关？那人既是于三三的父亲，那眼前的女子会不会知道乃父的一些事情呢？
想到此处，乔冶便顺势问道：“于姑娘的父亲此时正在何处？”
于三三怅然一叹，无比落寞的答道：“我也想知道他在哪里，我是真有些想他了，到了后天，他似乎就要连续缺席五个端午节了，也不知道他去的地方，有没有粽子吃。”
乔冶想再追问下去，却有些不忍心，望了望空中的皎月，将所有复杂的思虑化作无声的叹息，转而温和的问道：“我再为你奏一曲，可好？”
于三三用了点了点头，鼻音浓浓道：“嗯，只要你不唱歌便好！”
乔冶方才还澄澈的水目突然像那望不见底的深井，黑漆漆的骇人，周身也立即升腾起冷冽的寒气。
望着乔冶那森然的眼神，于三三不由地打了一个冷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夫子唱歌伤人，但弹琴却很治愈夫子莫不是为了挽回面子，才连夜奏琴正名”
正说到此处，一阵铿锵的琴音骤然而起，不耐烦的打断了于三三的碎碎念
初时金戈铁马，万里山河，接着一泓秋水渡转而过，便是明月松涛，清泉石上，静夜流萤，缱绻缠绵
一曲过后，于三三却很不给面子倚树而眠，睡的香甜无比
乔冶走上前去，忽然想去那日自己佯装醉酒时，于三三对自己面颊的蹂躏，便想趁此机报复一下。
乔冶静静地盯着于三三的脸看了半天，发现这张熟睡的面庞如此清美绝伦，长长的睫羽上竟还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泪珠，令人心生爱怜，始终也下不去手，最后只是化作额头上的一记轻吻。
“夫子”
乔冶心中一惊！
“弹得真好”
乔冶心头一松，原来只是梦呓。
月华如水，乔冶轻轻托起少女的柔躯，走出了树林
一夜酣睡，于三三次日醒来发现自己稳稳的睡在榻上，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奇怪，难道在林间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如果是梦，为何竟那样的真实；如若不是梦，自己又怎样回到的房中”
于三三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