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日盛景
加上于三三共有十一个人晋级到了第三轮。
公孙府中的家丁们果然训练有素,一眨眼的功夫,便井然有序地撤走了多余的桌椅,并将剩余的十一套桌椅排成了一个半圆,环在前台。
“第三轮是综合情况考核,综合能力和整体印象各占一半分数,分数最高者可留下成为公孙少爷的伴读。”
“现在请各位以‘春日盛景’作一幅画,一炷香时间内完成,并进行赏析。”
又是一炷香,这短短时间内,能画出一朵春花便不错了,还画出一幅“春日盛景”,这个题目属实有些强人所难,考生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将悲愤化为创作的动力。
这里怒气最大的,莫过于三三,因为她压根不会作画,母亲柳氏温婉贤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却未得到半点真传!
眼见着那长香越燃越短,其他人都在忘我地挥毫泼墨,于三三却咬着个笔头迟迟未动笔,烦躁之际,便又不自觉地看向前台的乔冶。
那乔冶正气定神闲地看向不知名的远处,只是那一袭月色素袍白得让人牙痒痒,让于三三生出了想将翰墨泼上去玷污一番的冲动。
这于三三没羞没臊地将乔冶当做写生目标般的盯了半天后,还真来了灵感,急急拿起笔来开始作画。
时间一到,于三三潇洒地将笔一掷,满面红光地看向乔冶,可那乔冶仍是一副天下大同的淡然模样,并未朝于三三多看一眼。
公孙府的小厮将众人作好的画统一收上来,在走到于三三面前时,看看桌上的画,又看看于三三,面容竟有些扭曲,一副想笑却硬憋的纠结模样。
于三三善意悄声道:“小哥儿,工作固然重要,但屎尿这种事儿强憋伤身!”
显然这小厮并不能领会于三三的一番好意,一脸莫名其妙地离开了于三三的座位。
待收画小厮将画作都收集好后,统一交给了主事人。
主事人当众展开了第一幅画,画面上十里桃花,灼灼其华,流云粉霞,美似仙境。短短时间竟有如此佳作,正是众望所归的学霸秦明所作。
座上的乔冶点点头,直接打出了八分。
第二幅画是书生周孺子所作的春日游园图,画中孩童在花丛中追蝶嬉戏,笔法虽不是特别细腻,但也不失生动,乔冶给第二幅画打了七分。
接下来的几幅画有的以踏青为题,有的以春水为题,也有以飞燕垂柳为题,虽不像首幅十里桃花那般惊艳,但也是可圈可点。
但随着主事人展开了这最后一幅画,众人目瞪口呆,似乎被深深地震撼了。
这最后一幅画便是于三三所画的《春日双骏图》。
画上两只四条腿的不明动物立在地上,其中一只动物的背上驮着一个疑似男子的简笔画小人,旁边还一个疑似女子的小人手中挥舞着长鞭,貌似在狰狞的大笑
完完全全与春日盛景没有丝毫关系。
公孙鹤远远瞥见着乔冶在纸上写了一个“雨”字头,立即感知到于三三将要得到的分数,迟疑一下,对于三三说道:“于公子,你这幅画有些抽象难懂,莫不是有什么玄机?”
于三三含笑拊掌,抬起头来,一脸高深道:“俗话说,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在下所作确实是超脱凡俗的抽象绘画,公孙少爷果然是与在在心意相通之人。”
台上的乔冶闻言,正要将笔搁回砚台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众人看向于三三,却没有像刚才收画的小厮那般矜持,除了乔冶,都毫不客气地笑得前俯后仰。
于三三被这哄堂大笑搞得有些诧异,便面带愠色道:“请诸位尊重艺术,严肃一些!”
众人笑的更加厉害了。
于三三心里彻底没底了,难道自己的画作竟然如此搞笑?
就在于三三不知该如何进退时,台上的公孙鹤竟和乔冶竟同时站起身来,似乎要走下台来。但公孙鹤略微快了一步,乔冶见状便又坐回原处。
公孙鹤顶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冲着于三三直直走过去。
于三三目中清辉潋滟,错愕中带着灵动的疑惑,公孙鹤的心不由地微微一荡。
他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于三三:“小公子,你的脸粘上墨了,先擦干净再议画吧!”接着又对旁边的小厮吩咐道:“去拿一面铜镜给小公子。”
于三三接过锦帕,愣愣看向已经回到座位上的公孙鹤,大声说道:“公孙少爷,你这帕子贵重,我家太穷,赔不起,不如下个月从我的饷银中扣除!”
众人不禁对于三三的涎皮赖脸唏嘘不已。
于三三用帕子擦过脸,将帕子叠好揣入怀中,拢手一咳,朗声道:“下面我便向诸位解析一下我的画作。”
“怎么脸皮这么厚!”
“是呀,谁让他解析了!”
“怎么没有人管管他!”
考生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鄙夷和愤怒的目光像小刀刃儿一样戳向于三三。
可这要招伴读的公孙鹤和主考官乔冶都未发话,前台上的其他人估计也想看个乐呵,并没有人出面阻止于三三。
于三三闲庭信步地走到了半圈的中心位置,分毫不差的正对着乔冶,凝住清亮的黑眸,似乎想用目光套牢对方。
超凡脱俗的乔冶却不怎么想被这灼人的目光捆绑,无奈地看向别处。
“此画作是根据一个真实故事所改编。讲的是春日里一个文弱书生坐着马车走在路上,忽然马受惊狂奔,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才貌双全的姑娘策马狂奔,奋不顾身的救下了文弱书生。”
“书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姑娘却做好事不留名,策马而去,徒留一个英姿飒爽的背影让书生魂牵梦绕”
台上的乔冶突然皱眉咳了一声将于三三声情并茂的描述打断:“阁下的画作似乎与春日盛景毫无关系!”
于三三闻言,眨眨眼睛,认真道:“怎么没有关系,那落魄书生偶遇绝色佳人,浮想联翩,心中勾勒出一幅春日盛景,起了春思,做了春梦”
乔冶一噎,公孙鹤一呛,众人又是笑得东倒西歪。
乔冶面上浮上了一层匪夷所思的粉色,无奈摇摇头,准备将早已打好的分数亮出来。
于三三将脚尖微微踮起,远远瞥见自己分数的笔画好像比其他人都复杂一些,心中顿觉不妙,急忙伸手隔空阻拦:“等等!书羽公子!”
乔冶略带疑惑看向于三三。
于三三满脸讨好,一个劲儿地朝乔冶扑闪莹澈的大眼睛:“公子,画上书生要报恩的故事我还没讲完呢!春光大好,这欠下的恩情,此时不报何时报?你说是不是!”
乔冶似笑非笑地凉凉看了于三三一眼。
于三三的眼睛又是对着乔冶一阵狂野放电。
乔冶轻羽般淡淡一笑,将手中的写着分数的宣纸悠悠举起。
于三三急忙捂住双眼,场下的书生们立即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
雪白的宣纸上,一个众望所归的“零”字在明晃晃地阳光下无所遁形,正如立在众人嘲讽视线中的于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