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上辈子的“熟人”
“罢了，朕这身子还有曲颖桓和太医院那班人去想辙，你啊，就甭替咱操心了。
那些从番邦买来的药方子，你就弄一弄吧，毕竟还是咱大乾的百姓更重要。
你那弟弟……现在北疆要开战了，你若是不放心，就写信让雁北将人送回来吧，没得留在那里，你整日里也是牵肠挂肚的。
让他与你在京城里，一起钻研那些药方子，早日研究出来可行的方子，惠泽我大乾的百姓，咱重重有赏！”
难得，武璋帝已经许久没有对林青鸾这么好声气的说话了。
林青鸾眼眸微挑，但是还是郑重其事的冲着武璋帝叩了个头，婉言谢绝了武璋帝的“好意”：
“陛下，鹯霄虽然年岁尚轻，但师从曲院使，也算是药王谷门人。
青鸾一早就听曲院使曾说起过，药王谷门人出师后，是要到各方云游行医。
小弟鹯霄已经出师，到北疆虽是青鸾私心，但也是曾听雁北说起过，北疆百姓不比南地富庶。
世家贵族不缺医药，但寻常百姓家中若是有人生病了，只能找那行脚的郎中诊治。
那些行脚郎中多是略通药理，只会医治一些简单的病症，一旦碰上稍微难查的病症，大多会误诊错诊，使人殒命。
青鸾送鹯霄到北地，除了想让鹯霄历练，精炼医术，更是为北地送去医术更高明的医者，从而使得北地百姓可以有所医。”
林青鸾说的是一脸的正气，听得武璋帝都差点儿信了。
当真是为了北地百姓着想吗？
林鹯霄就一个人，还是个未及弱冠的儿郎，哪里就能救治多少北地的百姓？
再者，北疆即将开战，顺天府距离北疆并不太远，若是战事不利，草原叛军快马半日就能杀到顺天，林青鸾当真不担心这个弟弟的安危吗？
武璋帝心下这么想着，刚开口想说什么，可是林青鸾就像是他肚子里蛔虫一般，适时的又开口，堵住了武璋帝接下来的话语。
“再者，北征大战即将展开，青鸾私心希望鹯霄可以留于北地，留在雁北身旁。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青鸾身为女子懂得并不太多，但是仍是希望夫君安康无恙。可刀剑无眼，万一……有鹯霄在侧，至少青鸾心安。”
得……人家直言说出自己的私心，倒是让武璋帝不好再说让林鹯霄回京的事情了。
武璋帝眼眸微闪，又想说卫勇侯夫人卢箐和林衡垣的事情。
“但北地终是危险，卫勇侯夫人和卫勇侯的嫡子……”
林青鸾抿了抿唇：“祖母曾经上书陈情陛下，并在我林家族谱首页让长兄鹏霄亲自提笔，写下了祖训——
凡我林家儿郎，不承袭，所有功名利禄不受祖辈荫佑，而是要靠自身努力去获取。
垣哥儿虽年岁尚幼，但他乃是我林家嫡系长房长子长孙，身负振兴我林家门楣之使命。
还望陛下成全！”
武璋帝瞥了林青鸾一眼，仍旧是他所熟识的那个鸾丫头，无理也能辩三分。
她分明就是清楚，武璋帝想要将林鹏霄妻儿，以及林鹯霄弄回京城，以此能够辖制林青鸾和林鹏霄，但却将武璋帝的话堵的滴水不漏。
之后的武璋帝，训也训过了，又知道林青鸾当真只是女扮男装去接触番邦商人，还是为了他才如此。
简单的叮嘱了几句，就让林青鸾离开了。
林青鸾离开乾清宫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皇宫，而是去到了后面坤宁宫。
现在已经开春，林青鸾数年如一日的，总会在开春的时节到坤宁宫料理武璋后留下的那一菜园子。
也正是因为如此，武璋帝纵使对林青鸾有再多的不满，看在餐桌上出现那菜园子出产的菜色上，也会对她包容一分。
坤宁宫那个留守的太监仍是没有换人，还是当初那个曾经自愿留守的太监——全松。
全松可以说是一个看的极为透彻的人，他留在坤宁宫守着，并没有回去重新分配新主子，活得倒是比其他那些曾经坤宁宫里侍候的太监宫女都要惬意。
坤宁宫里的活儿不多也不少，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虽然不像有了新主子的太监宫女们，有那份赏银，但是也少有人敢刁难他。
武璋帝偶尔会来坤宁宫，虽然随着武璋后逝去的时间越久，武璋帝来的越少了。但是每次来，福泉公公都会给他一点儿赏银，让他好生照料这坤宁宫。
林青鸾每月来时，也会给他一些赏银，或是带上些吃食，他的日子过得倒是这宫中难得的悠哉。
即使是在武璋帝清理后宫的时候，也从未动过他分毫。
林青鸾今日进宫匆忙，原也没打算来坤宁宫的，她本预计再迟两日入宫整理菜园。
不过打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天色尚早，林青鸾也是突发奇想，忽然来了。
坤宁宫周围仍旧还有侍卫守着，见是林青鸾来了，全松赶忙将大门敞开，板板正正的给林青鸾叩了个头请安：
“奴婢恭迎肃王妃娘娘。”
脸上的笑容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逗得林青鸾掩唇轻笑：“快起来吧，怎么行了这么大一礼。”
林青鸾嫁给杨溯之后，再进宫就可以带上侍候的丫鬟了，今儿让紫堇留在了府中，带着的是茯苓。
茯苓侍候林青鸾日久，知道这还是林青鸾和杨溯大婚后首次入宫，所以带上了不少荷包当赏。
因为杨溯婚后第三天就要出征，所以武璋帝免了林青鸾新婚次日入宫行礼一事。
说白了也是武璋帝那段时间也是太忙，身体又不好。而且没有武璋后，武璋帝并不注重这些，谁让杨溯这是第二次娶王妃呢。
能成全他们俩，武璋帝觉得对杨溯来说，没有次日的赏，他也是乐意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杨溯更乐意武璋帝不让进宫请安，省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妃嫔打扰林青鸾休息。
他们俩能相处的时间本就不多，又财大气粗，不缺那三瓜俩枣的赏赐。甚至他们平日用的，不见得比宫中这些妃嫔用的差，或许更好。
林青鸾进了坤宁宫，茯苓就从自己袖中掏出了两只荷包，一大一小的递给了全松。
大的是让全松拿去分于守宫侍卫的，小的那个则是留给全松的。
林青鸾每次入宫，都少不得如此，这都是做熟的事情。
不过这次，荷包一入手，全松就摸出了不同——这份量可是较之以往厚实了一倍呢！
脸上的笑容更加的谄媚。
林青鸾进了坤宁宫后，先是去偏殿给武璋后的灵位上了香。
但将香插进香炉的时候，却发现供桌赏摆放的供果糕点有些差异，眉头不由得蹙起。
唤来在外与茯苓闲聊的全松，林青鸾没有多说，只是指了一下那桌上的供果。
虽然偷吃之人用心的将供果和糕点重新摆放了，但是林青鸾知道武璋后供桌上果品摆放是有规制的，这规制明显的不对。
全松在此守宫数年，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很显然并不是全松干的。
而且，坤宁宫中有着重重守卫在外守着，旁人也是进不来的。唯一能入坤宁宫而不被发现的地方，只有当年那处“狗洞”！
全松看林青鸾指了指供桌，一开始还没注意，仔细一看，当即就明白了林青鸾的意思。
看着全松神色间的闪躲，林青鸾知道他应该是知道此事是谁人所为。
不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全松。
全松犹豫了再三，最终还是说了——
原来，在武璋帝清理后宫的时候，有个原本跟在福泉身边的小太监为了躲避金吾卫的滥杀，所以躲到了坤宁宫。
那处狗洞也是福泉告诉他的，直到滥杀结束后，福泉带走了那个小太监。
可是后来，那个小太监似乎已经调离了乾清宫，给安排到了旁的地方当差。他年纪小，常受宫中其他太监欺负，吃不饱，就又想起了这里。
顺着狗洞钻进了坤宁宫里，偷吃一些武璋后的供果和糕点。
“这些供果和糕点本就是放在此处，每三日一换，被拿去分给小太监小宫女的。
只是那孩子年纪小，抢不过旁人，所以……”
“所以你就默认了他可以提前进来偷吃？”林青鸾微微蹙眉：“这些供果糕点撤下去之后如何分配，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是摆在供桌上供奉娘娘享用的，怎可让人偷吃？
全松，本妃每月予你赏赐也是不少的，你若真想帮助那小太监，就没有其他的法子？
这偷拿贡品，尤其是皇后娘娘的贡品是什么罪名，什么下场，难道你不知道？”
说到最后，林青鸾的语气稍显严厉，目光如刀。
全松赶忙跪在地上磕头认错，林青鸾挥了挥手，茯苓拎着他后脖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那孩子现在躲在哪里，你去将他带来。”
全松听到林青鸾要见那小太监，赶忙连连点头应是，离开了偏殿，不久后就从门房那里，将一个鼻青脸肿看上去可怜无比的小太监给带了过来。
林青鸾初一看到那孩子的时候，只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多看了两眼，竟然发现——
还是熟人，上辈子的熟人！
“小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