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封锁坤宁宫
坤宁宫里，昨儿皇后回宫之后，后半夜忽然发起了高热，剧咳不止。
为了不惊动近日来一直忙于国事而居于乾清宫的武璋帝，武璋后硬是强忍身上的不适，直到天明杨乾上朝后，才着人请了太医前来诊脉。
这太医一搭上武璋后的脉搏，竟是当即吓得跌倒在地，连滚带爬的向后撤出丈余。
金喜姑姑见状，蹙起了眉头，刚想呵斥太医失礼，却是被那太医颤颤巍巍的喝止了她靠近武璋后的动作：
“不，不……别，别靠近！皇后娘娘这不是伤寒，是鼠疫！”
“啊？”
一时之间，太医的话如同炸雷般让坤宁宫中引发了骚乱。
“当……当真？”武璋后面容憔悴，满脸倦容。
太医赶忙伏地叩头，求武璋后早做决断！
大乾朝，鼠疫无解！
现下，武璋后将鼠疫带入了宫闱，若是不妥善处置，很有可能便会传染给其他皇子皇孙，乃至……陛下！
若当真如此，那么这大乾就完了！
武璋后穆英蓝也非常明白这点，她一边喘着粗重的气息，一边转头看向了寝殿门外候着的坤宁宫太监总管——
“顾海！”
“奴婢在！”
顾海也怕，但是身为后宫大总管的他不能慌，而且还要不断严厉处罚那些已经出现慌乱的宫女太监们！
听到了武璋后唤自己，他赶忙进到了武璋后寝殿内，跪在了地上，等候皇后的懿旨。
“顾海，你带太医为坤宁宫里每个宫女太监诊脉，若无感染者，皆用艾叶冲洗后赶出去，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坤宁宫半步！
另……另外，着令禁卫军抽调人手，将……将坤宁宫周边全……全部封锁起来，不准任何人靠近……全宫避疫！
金……金喜，本……本后不允……不允太医照看，闭……闭门！”
说完这句话，武璋后便力竭昏了过去。
金喜和金玉傻了眼，听到顾海让她们二人先接受太医的诊治，慌忙摇头：
“顾海公公，咱们陪在皇后娘娘身边良久，或已经染了疫病。纵使未染病，奴婢们也不愿离开娘娘半步。顾公公还是多关顾旁人吧，让我们留在娘娘身边侍候，奴婢们死也甘愿！”
顾海也赶忙劝道：“两位姑姑啊，可别说那丧气话了！”
金喜睇了金玉一眼，金玉赶忙将太医请出了武璋后寝殿，而后便将寝殿大门紧闭，将所有人都关在了外面。
顾海看着那被紧闭的殿门，叹息了一声。
太医在旁，已经取了药箱里的“消毒药水”擦拭自己的双手，而后又拿了一张被艾叶浓汁浸泡过的面巾覆面。
顾海看着他这副全副武装的模样，蹙起了眉头：
“张太医，纵使你防护的再好，若是娘娘有什么差池，你觉得你能活得了？杂家还是劝太医，做好后事准备。
娘娘虽然仁慈，不允太医看诊，恐陛下迁怒太医。但是，旁的太医都躲得过，唯独您张太医，哼！”
说着，顾海一甩手，赶忙去吩咐其他人在殿前列队。
由张太医逐一检查，而后通体消毒，遣出坤宁宫去。通报消息的通报消息，守宫门的守宫门。
一时之间，坤宁宫风声鹤唳，人人皆是为自己即将有可能不保的小命而默默落泪。
正如顾海所说的那般，倘若皇后娘娘有个好歹，他们这些人哪里能活得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直让锁娣关注坤宁宫的林青鸾，接到了锁娣的汇报：
“林女使，坤宁宫出事儿了！”
林青鸾一听，赶忙从箱笼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包袱。
想了想，又从脖颈下摘下了墨玉团龙佩塞到了她的手中，吩咐锁娣：
“锁娣，你拿着这个，将它交给宣武门一个叫罗天的禁卫军小旗，他会安排你和你的同伴离宫。到倚澜阁找杜掌柜的，她会负责给你们安排车马送你们出城到庄子里暂时躲避。等过段时间京里事情了了，你们便能自行离开。”
锁娣一脸震惊的看着林青鸾，不知她怎么知晓自己的意图，而且还给自己准备好了退路，这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而且，她是如何得知，自己还有同伴的？
林青鸾见锁娣脸上的异色，勾了勾唇：“打从我一进宫，你就卖力在我眼前刷存在感，我自然要搞清楚你的底细。好了，快去吧，不要耽误时间！”
说罢，林青鸾抱起那包袱就要离开。锁娣赶忙上前拦住她：“林女使，你要去哪儿？”
“坤宁宫。”林青鸾说完，就抱着包袱出了门。
“林女使……”锁娣还欲再阻拦，但是却被林青鸾一眼给定在了原地。
“不要跟着我，快去做你的事情。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我不会再帮你第二次！”
说罢，林青鸾就飞快的朝外跑开了。
林青鸾对锁娣的关注，是因为她只想要“哪怕够一次用的玉簪芙蓉粉”。
锁娣并不像是那种喜欢擦脂抹粉打扮的人，而且有意接近自己的人，林青鸾都会特别的警醒。所以在常桂第一次来给她送东西的时候，林青鸾示意他去调查一下锁娣。
其实就算林青鸾不吩咐，常桂也会这么做的。
后来，因着杨溯等人中毒，常桂有了大把的时间留在宫中，自然就能更细致的去调查关于锁娣的信息。
锁娣并不是自己独自待在宫里的，同样待在宫里的还有她亲娘，前朝礼部尚书府的一个庶子的妾室。在许睿北伐前朝大都之前，锁娣的爹娘正在外，所以没被抓到。后来几经辗转，仍是被大乾的官府给认出来了，锁回了应天府，她爹被流放，而年仅三岁的锁娣和她娘则被充入宫中做了杂役。
锁娣的娘病重，但是依照大乾的规矩，像她们这样的身份，生了病便会被单独关在一个院子里，等到死后便一把火烧了丢进院子里的枯井里。锁娣的娘做梦都想回归故土，那玉簪芙蓉粉锁娣是为她娘要的，希望在她娘死前可以给她打扮一下，让娘能“漂漂亮亮”的去见她爹。
当然，现在锁娣的娘还没死，林青鸾看锁娣这一直以来还算是听话，用着也挺顺手，便给了她这个恩情——利用杨溯的关系网，将她们娘俩送出宫去，让她们可以回乡。
林青鸾根本不用让杨溯再派人给她，因为杨溯将她手上所持有的那块墨玉团龙佩，当作了号令他所有势力的“信物”。这就是杨溯为她准备的保障，而那些暗桩和人手，都是武璋帝和太子杨淙不知道的，是杨溯借由肖広尧私下为他组建的另一条“后路”。
正是因为他如此为她，林青鸾决定也为他做些什么。
虽然鼠疫的药方和治疗方法林青鸾的确是太清楚了，但是她还是愿意为他勉力一试。
在坤宁宫闭门前，林青鸾最后生生挤了进去。
“林，林四小姐，你说你进来干什么？快，快出去，这里危险！”
顾海看到林青鸾，脑袋都胀大了两倍。
现在这坤宁宫里留下的这些宫女和太监，都是日后要为皇后娘娘“殉葬”的，你说她堂堂卫勇侯府的四小姐跟着凑什么热闹？
“顾海公公，现在皇后娘娘情况如何？”
林青鸾扫过一干守在宫门旁的太监宫女们，他们一个个都是哭丧着脸，谁也不愿意离开。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万一皇后娘娘有个万一，纵使他们离开了坤宁宫又如何？武璋帝是绝对不会让他们活下去的！
“唉……娘娘情况很不好，已经昏迷了，身上也开始出现了疱疹……但是娘娘怕连累无辜，所以让奴婢将宫里没有被传染的人都遣散了，还拒绝太医的治疗，让金喜、金玉两位姑姑将寝殿的门给销上了……
林四小姐，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快出去吧！不然等皇子皇孙们过来，杂家就要紧闭宫门，您可就出不去了！”
说着，顾海就要去推搡林青鸾，想要将她给撵出坤宁宫。
但是，林青鸾虽然抱着个包袱，身子还是极为轻盈的，直接闪躲开了。
“顾海公公，青鸾见你们愁眉不展，可是担心娘娘要是有个万一，被陛下怪罪？青鸾有一计，可解众人危机，可愿一听？”
林青鸾见顾海还要再抓她推出坤宁宫，赶忙说话。
顾海一听林青鸾有能活命的法子，赶忙出声询问。不是他贪生怕死，而是这么多无辜的宫人，他们年纪都不大，又不是皇后娘娘近身侍候的，倘若当真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他顾海身为乾坤宫太监总管，若是武璋后有个不幸，他自当同金喜、金玉两位姑姑一般追随皇后娘娘与黄泉侍候。可是这满宫数十个小宫女太监，还有杂役……实在是太造孽了！而且一旦开了“殉葬”的先例，这往后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顾海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信奉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若是能救下这满宫数十条性命，也是积德啊！
“还请林四小姐示下。”
林青鸾凑近了顾海，与他耳语了一番。
顾海一听，吓得一激灵：“小祖宗欸，你这是叫奴婢假传懿旨……”
林青鸾翻了个白眼：“若是娘娘此刻清醒，定然也会赞同青鸾的做法。
顾海公公，那鼠疫的古方，青鸾今日研究了一些，只是不能保证一定能治愈娘娘。你先按照青鸾说的去做，若是青鸾救回了娘娘，自然大家不但无事，还会因为忠义受到嘉奖。
若是青鸾不才，无力回天，那只要你不揭穿，青鸾再去央求了金喜金玉姑姑不要拆穿，看在这是娘娘‘遗愿’的份上，太子也会力劝陛下不伤大家性命，如何？
这满宫数十人的生死皆在公公一念之间，还望公公三思！”
顾海咬咬牙，想了又想，一拍大腿：“好，那奴婢就听林四小姐的！反正横竖都是一死，顾海为了救人，也便豁出去了！”
于是，顾海带头，将一众宫中侍候的人等都带出了坤宁宫，刻意大声的嘱咐他们，守在坤宁宫外三丈处，手挽着手，绝对不能让皇子龙孙近前半步！谎称这是武璋后对大家最后的祈求，让他们千万不可后撤，定要拦住了！
而顾海之后又小声告诉大家，拼死阻拦，或许会有一线生机。若不拦，天子一怒，恐怕娘娘若有个万一，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了。豁出去了，兴许还是条活路！
有那年纪小不懂的小太监刚想询问，却是让身边的年长些的太监宫女给扯住了，低声同他们解释了一下其中的道理。
没过多久，闻讯赶来的太子杨淙便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他们赶忙手挽着手，一脸的视死如归！
顾海则是回到了坤宁宫内，从里面将坤宁宫紧紧的锁住。偌大的坤宁宫里，便只剩下了一些常在武璋后近前侍候的宫女太监——
他们是躲不掉的，若是皇后娘娘能好，他们便还能活；若是武璋后不幸薨了……他们也做好了随时殉了主子的准备！
这便是他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