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不解风情的肃王
许瑾萱心下打定了主意,便帮助长姐一同帮娘擦洗着身子。
窗下捧着托盘的崔姑姑蹙了蹙眉,而后佯作什么也未听到一般,走到了门前,自小丫鬟撩起的帘子进入房内。
“肃王妃,许二小姐,老奴新煮了八珍乌鸡汤给国公夫人。小厨房里还有些许,你们可要进一些?”
许瑾怡道过谢后,吩咐了自己贴身的大丫鬟艺书去小厨房取来,而后将手中的帕子丢进了铜盆里,让另一个大丫鬟艺琴去收拾。
将托盘上的汤盅先放到桌上,崔姑姑换下了许瑾萱,手脚麻利的同许瑾怡一同将姜夫人的里衣穿上,盖上了薄被。
“有劳崔姑姑了。”许瑾怡嘴角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冲着崔姑姑颔首。
随后又接过了许瑾怡盛出的一小碗八珍乌鸡汤,用小汤匙舀了,轻轻吹凉,再一点一点儿的喂给姜夫人,看着极为细心且耐心。
“多亏有崔姑姑在,日日有这药膳汤水进补着,娘的身子才会未有太多耗损,看上去与往日一般。就是连我们姊妹,也是托了姑姑的福,滋养了不少。”
许瑾萱嘴巴还是挺甜的,她见许瑾怡亲自喂姜夫人,便是口中不停的夸赞着崔姑姑。
“姑姑这八珍乌鸡汤有什么讲究?竟是比大厨房熬煮的还要香浓馥郁,光闻着味道便是让人食指大动呢!”
崔姑姑笑道:“许二小姐谬赞了,也没什么子特殊的。
不过便是将那猪大骨洗净后连同当归、熟地、川芎、白芍、人参、白术、伏苓、炙甘草等八珍,以十碗水同煮,煮上三刻钟左右,再滤出汁液去炖这乌鸡罢了。
此方有气血同补之效,特别适宜女子或是重病之人用于补身。”
许瑾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是以大骨先熬煮八珍,而后再以其汤汁去炖乌鸡,难怪大厨房做不出崔姑姑这等美味,受教了。”
艺书很快便手提一食盒进来,崔姑姑忙换下许瑾怡,继续去喂姜夫人用汤,让许瑾怡也去喝上一碗。
许瑾怡接过汤并未着急用,而是先问崔姑姑:“姑姑说此汤有气血双补之效,颇为适宜病人补身。不知那生了背疽之人,可能用此汤?”
这便是想到已经接连吃了半个多月野菜的忠国公许睿了。
许睿因为最喜爱那猪蹄儿烧鹅一类油腻荤食,在草原之役上又每日多食烤肉,从而引发了背疽之症。因着病症初发时,许睿未曾注意,再加上征战草原卫生条件极差,两三月不能沐浴更衣也是常有之事。
许睿又不听医嘱,不愿忌口戒酒。所以回到应天府的时候,他的背疽已经是很严重了。不但背部大片溃烂流脓,创口处隐见黑紫色腐肉。他亦浑身瘫软无力,体有高热,看上去整个人都无精打采,因忍痛而五官扭曲。
幸亏曲颖桓在府上,他果断的为许睿刮去了腐肉及脓水,以盐水为其擦拭患处消毒。而后又要求许睿所在房间,必须彻底打扫至干净无尘,日日以艾草熏蒸。一日三餐皆食野菜粗粮,以清蒸水煮为佳,清淡为主,酒肉荤腥都是禁忌,直至他伤好之后,再视情况而调整。
所以,自打忠国公许睿回京后,他就一直卧床养病,一连半个多月吃野菜、喝稀粥,他伤还未好,却已经是瘦了一大圈儿。
不过,曲颖桓的医术的确高超,不过十余天,许睿的背疽已经结痂,且有收口之势。高热褪去,疼痛减轻,许睿便又有些不老实了,总想着偷偷给自己打打牙祭。为此,许瑾怡不得不派了四个肃王府的暗卫两两一组,时时刻刻盯着他。
如今听说此汤有气血同补之妙,想着这汤也不油腻,不知爹爹能否享用。
崔姑姑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国公爷之背疽之症还未完全治愈,现下还是要听从曲先生医嘱,以野菜、粗粮为主。
待到日后忠国公背疽痊愈,介时老奴再与曲先生针对国公爷身体状况,制定食疗菜谱,再为国公爷调养进补。”
许瑾萱听后也是连连摇头:“爹爹最是个无肉不欢无酒不开怀的主儿,这半个多月日日野菜清粥便已经是极限了。
昨儿爹爹想溜到厨间偷吃,若不是大姐发现及时,就让他得逞了。那可是一大块猪肘子,是大姐特地吩咐厨间给大哥烧的……”
正说着,就听有小丫鬟来报,说是国公爷病情有变!
赶到了前院,曲颖桓已经在许睿卧室内为他诊治。
当曲颖桓一头大汗出来时,见到许瑾怡便向她行礼:“见过肃王妃。”
“曲先生,我爹他……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何突然病情就恶化了?”许瑾怡面色有些不佳。
当然,她并不怀疑曲颖桓的医术,却是疑心忠国公是否又去偷吃,且成功了,才会致使病情加重。
果不其然,曲颖桓也丝毫不替许睿遮掩:
“肃王妃,国公爷之所以病情加重,是因为他偷嘴!
虽然国公爷极力掩饰,但是那房中的荤香,及国公爷嘴角的油光,极像是吃了大肉。
也正是因此,才会引起他这般高热,使得病情加重。”
许瑾怡闻言,眉头紧锁,送走了曲颖桓,唤了那盯着忠国公许睿的肃王府暗卫一问。却得知昨儿夜里,大公子许恭盛前来送晚膳,并陪着国公爷一同用罢晚膳才回去的。
许瑾怡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不是交代你们看好国公爷的吗怎得竟是让他破了忌口,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有没有用心?”
暗卫也很委屈,他们负责盯着忠国公不假,可是谁能想到堂堂忠国公,竟能假借“出恭”去啃猪肘子?
而且,将那猪肘子带进国公爷房间的人,正是大少爷许恭盛!
他们身为暗卫,又被许瑾怡吩咐了,不得不尊重国公府之人,束手束脚的,他们实在是施展不开。
两个暗卫并没有陈词辩驳,他们是暗卫,是死士。命都不是自己的,又何况只是受这一丁点儿责难?
许瑾怡见他们垂首单膝跪于地上求惩处,便让他们回王府领罚,再换两个过来顶替他们来守忠国公许睿。
目光转向许瑾萱,后者当下保证道:“我绝对毫不知情!
爹爹背疽如此的严重,曲先生也说过了,事关生死,瑾萱万不敢拿爹爹性命开玩笑!
而且……”
许瑾萱犹豫了一下,而后又道:
“大姐,依我所见,大哥也不是存心的。应当是大哥怜惜爹爹无肉不欢……”
话还未说完,便被许瑾怡扬手打断了:“糊涂!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爹爹身体状况他不知吗
视曲先生医嘱于不顾,兄长是可以讨得爹爹一时欢心,但是也险些误了爹爹性命!”
说这话时,许瑾怡身上气势全开,看上去严厉无比,让许瑾萱与一众丫鬟们都吓得瑟缩。
当晚,散职回府的许恭盛和许恭茗兄弟俩,都被许瑾怡好生说了一通。
许恭盛自然不是存心想害自个儿的亲爹,不过是许睿借口与他一同用膳,承诺自己只是看看绝不下手。
谁想到兵不厌诈,许睿出尔反尔,偷藏了许恭盛小半个猪肘。
待他离去后,又假借“出恭”之名,在浴间将那小半个猪肘给吞了!
自家亲爹如此不配合,让许瑾怡也很是头疼。
你说他吧,他浑不在意,身上不疼了,就总想着喝酒吃肉。若不是暗卫看得紧,他都能下床溜达溜达,哪里肯趴在床上老实待着?
天色擦黑,照例去后院陪许瑾怡用晚膳的肃王杨溯,发现她并未回王府。
想着许是忠国公府有了什么变故,便带上了常桂前来府上探望岳父岳母,顺便接人。
听闻此事,杨溯却是有些猜到了忠国公的用意,便遣退了一干侍候的人等,独自与许睿翁婿二人叙话一番。
说来也是奇了,许睿此后便是允诺好好配合曲颖桓的医治,绝不再闹了。
回肃王府的路上,许瑾怡透过马车的车窗频频看向外面骑马的杨溯,眼中神色复杂。
回到王府以后,许瑾怡犹豫良久,吩咐艺琴准备了宵夜,而后去了前院的书房。
书房之中,烛火摇曳,杨溯映在窗上的剪影,让许瑾怡看着感到心中悸动。
“王妃娘娘,您怎么来了?”
“我给王爷送些宵夜,还请常桂公公代为通传。”
自打她私自进了他前院书房,处理了他那些贴身物件儿后,书房就时刻有人把守,暗中还会隐藏不少暗卫,没有杨溯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私入书房。
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了肃王妃许瑾怡。
先前,许瑾怡不是没有来过,只是都被拒之门外。
这次也没有意外,常桂仍是将她请到了杨溯寝殿偏殿,而后才回去禀了杨溯。约莫盏茶的功夫,杨溯才从书房移步偏殿,而许瑾怡专程准备的宵夜却已经有些微凉了。
吩咐常桂拿去热一下,杨溯向许瑾怡表示了感谢:
“王妃辛苦了,待会儿宵夜本王一定会吃的。天色已经不早了,王妃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寝殿歇息吧。”
这便是委婉的下了“逐客令”,许瑾怡感到心间本有些温热忽然寒凉。
“王爷,上次在宫里……”
许瑾怡刚想解释上次宫中之事,却是被杨溯抬手打断了:“那件事情就莫要再提了,是本王当时失态了。王妃处置的很好,很是顾全大局,本王甚悦。”
“可是……”
“哦,对了。”杨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转换了话题:“太医院针对岳母所中之毒已经有些眉目了,明日约莫需要曲先生去太医院配合太医们根据姜夫人现下的身体状况,进行进一步的调配药剂。
虽然不能完全使姜夫人痊愈,但是约莫将她救醒的概率还是蛮大的。
今晚我将此事已经告知了忠国公,他的意思是愿意让姜夫人试药。但是因着那药方上有剧毒之物,乃是利用以毒攻毒的原理,所以还是希望王妃明日去国公府时,与恭盛、恭茗好生商议一下。”
一再被打断,许瑾怡心中自是有所埋怨,但是随后听到杨溯的话,却是让她又忘却了先前的埋怨,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
“我娘……我娘能醒来?”
杨溯颔首:“具体醒来后会达到什么程度的恢复,还是要等曲先生明日去太医院以后再说。但太医院那边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让姜夫人醒过来。
毕竟,前朝皇室秘药大多无解,能够研究出使人自昏睡中醒来的药剂便已是不易,但是倘若想要使人恢复至从前……怕还是不行。
但是,人能醒来,终归是好的,不是吗?”
许瑾怡听出来了,这个解毒药剂作用便是只能让人醒来,至于醒来后究竟是什么样子,太医院都无法确定。
或许醒来后仍有缺陷,但是只要娘能睁开眼睛看看她,也总好过整天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和知觉的好,不是吗?
终归,许瑾怡还是等着常桂将宵夜热好后,陪着杨溯用过宵夜后才离开。
自然,她很想让杨溯送她回去,顺便……
但是杨溯仍是拒绝了,借口很快要出发去秦州,之前还有好些准备要做,推拒了许瑾怡的“邀约”。
月光下,许瑾怡漫步游廊向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映入她的眸中,照亮她眼中的忧愁。
“王妃……”艺琴她一身孤寂,想要出声劝劝她,为她宽宽心。
但是,许瑾怡摆了摆手:“我无碍的,只是想静静。”
艺琴懂事的闭上了嘴巴,心中却暗自为自家主子不平。
她们小姐那么好,怎得这王爷就是不解风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