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李氏思量
李氏的有孕，林青鸾并不意外。
上一世，李氏和米姨娘就是在老夫人从护国寺回来后，先后爆出有孕的消息。
若非如此，她姨娘也不会再入了渣爹的眼儿，让渣爹又占了便宜，伤了性命。
李氏有喜，这是好事儿，这一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各房。
虽然可能心里咬牙，但是面儿上还是都送了些礼品过去道贺。
喜讯传到了李国公府，李氏的两个嫂子马氏和华氏，亲自到了卫勇侯府看望李氏，还送来了好多的补品给她补身子。
按照规矩，这入府的客人是首先要到老夫人霍氏的康安斋问安的。
可是李国公府的这两个夫人，却是兵分两路。由马氏这个热情大方的，作为代表向霍氏问安，而华氏则直接去了西苑宜祥院，将婆母李国公夫人吴氏所准备的补品等全都带了过去。
“二嫂怎得一个人，不是说大嫂也来了吗？”李氏只见华氏一人时，还有些怔愣。
“即来了府上，又怎能不去拜见一下霍老夫人？大嫂到康安斋去了，我有事与妹妹说。”
在华氏的示意下，李氏屏退了身边侍候的丫鬟们，只留下了何妈妈在旁侍候。
“此次护国寺之行发生了许多事情，娘怕让人传话再有误差，遂叫我来与妹妹细说。”
而后华氏将那紫源真人的预言、小诗，以及林青鸾和霍氏被皇后邀请到清雅境同住，还有在护国寺夫人们中的传言——林青鸾同太子杨淙、肃王杨溯在桃源掘出前朝珍宝的事情一一都告诉了李氏。
“娘和大嫂说，她们回程的时候，皇后娘娘的鸾驾和车队曾遇到一大伙叛党的围攻。后来是太子殿下率护国寺武僧，以及卫勇侯率禁卫军合力围剿，这才有惊无险。
有传闻说，那鸾驾里的并非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而是亲家母和卫勇侯夫人假扮的。
真正的娘娘们已经前一夜自护国寺内脱身，提前在肃王的护送下返京了！”
虽然才过数日，但是李氏却记得相当清楚，霍氏是在鸾驾返京后不久就回了府。看上去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哪里有重病之态？
倘若当真突染急症，被连夜送回了京都找太医医治，纵使华佗扁鹊在世，也没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力，让一个病人可一夜间神清气爽，看上去体态健康，与平日无异。
所以，李氏立马就意识到，自家二嫂所说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真相！
于是，李氏也没有隐瞒，如实的告诉了华氏，霍氏当日回府的时间，以及自家领受了圣旨的事情。
“陛下居然下旨晋封霍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还是有封号的国夫人！”
华氏当即一脸严肃的握住了李氏的手：“你可知为何陛下如此荣宠你婆婆吗？”
李氏眼珠子转了转，又联想起方才二嫂对自己说过的事情，忽然眼睛瞪大：“莫非……”
华氏用力的点了点头：“没错，娘一直都在奇怪，为何因为一个潦倒道人的小诗，就让皇后娘娘厚爱府上的老夫人，甚至将她接到了清雅境同住。
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夫人们的议论是真的，大宝现世了！”
李氏疑惑：“这乃是喜事，可是为何陛下秘而不发？若是昭告天下寻回大宝，这可是更有利于国之正统性，让万民归心啊！”
华氏也摇头：“这一点也正是我所不解的，待我回去禀了娘，再传信于你。”
李氏和华氏又聊了一会儿，大嫂马氏便来了。
简单的说了些问候的话语，而后就听康安斋的大丫鬟春香，奉老夫人霍氏之命，特地送来了许多回礼，以及一些滋补养身的补品、布匹给李氏。
自发现李氏有孕以来，老夫人霍氏除了当天让送来一尊羊脂白玉送子观音玉雕，并没有赏赐太多的东西，也只是嘱咐李氏，若是有什么想吃想用的，可以直接吩咐大厨房备下，或是交代管家。
可是此次，当着李国公府两位夫人的面儿，她又赏了众多物品，可见是想要在李国公府面前卖个好，表明她很善待李氏这个二儿媳的。
待春香离开了宜祥院，李氏的脸色有些微变。
“我娘家嫂子这才刚来许久，老夫人便这般迫不及待的命人来送回礼，莫不是想逐客不成？”
“这周遭还有众多侯府的下人，妹妹怎能说出如此不敬婆母的言论？万一要是让有心人听去，添油加醋，挑拨你们婆媳的关系，妹妹这婆家还要不要待了？”
马氏也是好意，她虽然训斥了李氏，可是字字句句却是为她考虑。
自家的这个小姑子，表面柔顺和善。实际上却是和那大姑子一样，都是个霸道的，眼里容不得半点的沙子。
华氏冷眼扫视了一下周围侍候的丫鬟婆子，见她们一个个都含胸低首，老实本分的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
便知自家小姑子御下并无问题，宽慰了马氏。
“大嫂，你莫要动气。
妹妹这是在自己的院子里，依我看妹妹调教下人的手段还是可以的，不会有那不长眼的胆敢吃里扒外了去。
而且也正如妹妹所说那般，谁家不是在客人欲走前才将回礼送上？就算提前备下了，也不会如此大剌剌的直接送上来。
那个叫春香的大丫鬟，明明可以私下将回礼交给何妈妈，等到咱们要回府时再拿出来。
可是她却是直接登堂入室，言明了那些是回礼，甚至还厚赏了妹妹，你就品不出其中意味吗？”
马氏闻言也是有些怔愣。
她并不聪明，为人也是热情大方待人以诚，但这不意味着她傻！
霍老夫人此番作为的确是有些欠妥。
按道理来说，霍氏本虽然出身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是书香门第，礼节上面从未出过如此差错，为何……
她来回转头分别看过自己的小姑子李氏，还有二弟妹华氏，见到她们都是满脸的晦暗难明，心里咯噔了一下。
“或许……”
马氏试图替霍氏找个什么借口，但是却被李氏直接打断了：
“大嫂，等你回府后再让娘和二嫂给你讲明其中道理。
现下二嫂，你与大嫂先回去吧，如果娘亲再有什么嘱咐，你再让人送信给我。”
“你可莫要轻举妄动，且不说你现下还身怀有孕，需要安心养胎。
单就那件事情还未明朗，就不能轻易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华氏隐晦的叮嘱李氏道。
看了一眼一头雾水，不知这姑嫂二人在说什么的马氏一眼。
李氏单边勾唇，眼神暗芒闪烁：“嫂子放心，我李薇苒身为李国公府二小姐，也是咱们爹娘精心栽培出来的，定然不会做那蠢事。”
得了李氏的保证，华氏和马氏便离开了卫勇侯府。
而后李氏坐在桌旁，将所有华氏告与她的信息，全都细细梳理了一遍。
眉头越拧越紧，她觉得自己的揣测已经很接近事实真相。
可是，却又总感觉差了些什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差距。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潦倒道人的预言和小诗，林青鸾和太子肃王在桃源挖出前朝宝物，护国寺皇后娘娘邀请霍氏入住清雅境，皇后和太子妃假扮老夫人和江氏回京，林雍骢率禁卫军与太子合力围剿叛党，鸾驾返京，圣旨晋封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安国夫人，林青鸾被过继三房成为嫡女……
李氏反复的在心中梳理着，竟忍不住小声的嘀咕出声。
而在她身旁的何妈妈忽然发现——
“夫人，不对啊！”
李氏突然被何妈妈打断，有些不悦的颦眉看向她：
“哪里不对？”
何妈妈想了想，问了一句：
“如果说皇后娘娘和太子妃娘娘，是假扮咱们府上的老夫人和侯夫人才回到的京都，为何侯夫人和老夫人并不是同时回的府，而是在侯夫人回府后一个多时辰以后，老夫人的马车才回府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当时江氏带着雀姐儿回府时，只乘坐了一辆马车，而老夫人是在一个多时辰后才回府，而且回来时是两辆马车！
从这儿就能看出，江氏很有可能并没有同老夫人一起，所以这晋封的圣旨中并没有江氏，只有老夫人！
很有可能就是，只有老夫人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而江氏并不知情！”
李氏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何妈妈眼珠转了转，又道：“夫人，还有一点让老奴不解。”
“你说！”
“流言中有提到四小姐，可之后却没有任何与她有关的信息。
除了那道咱们都一无所知的圣上口谕，之后老夫人一反常态便要将四小姐过继给三房。
您不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联系吗？”
李氏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瞪大了眼睛。
“是啊，我怎的将这小贱种给遗漏了呢！”
李氏试着将林青鸾这条线索代入其中，忽然发现一切都说得通了！
潦倒道人预言，林青鸾和太子肃王桃源掘宝发现大宝，为了隐瞒消息老夫人被皇后请去清雅境同住。
流言四起，为保大宝安全，老夫人装病，皇后和太子妃趁机连夜乘坐卫勇侯府马车返京。
林青鸾一定也在马车上，否则陛下怎会忽然想起了，让大伯林雍骢率兵配合太子剿灭叛党！
这是恩赏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则是给到了老夫人的身上，不然从三品淑人直接晋升为正一品诰命，还是带有封号的国夫人，光霍氏救助皇后和太子妃，显然是不够的！
这么重的恩赏，莫不是那大宝，竟会是那贱种发现的？
李氏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这是一种接近揭秘真相的激动和紧张！
可为什么不直接赏赐那小贱种？
而是，要将恩赏分别施加到了老夫人和大伯林雍骢的身上呢？
若当真要恩赏，理应赏到自家二爷头上才对吧！
这其中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或者说是还没想到的呢？
再梳理一遍！
皇后率朝中三品以上诰命去护国寺，途遇潦倒道人，道人预言……
等等！
李氏忽然想起，她每次梳理时都下意识的关注于道人的小诗，而不是他的预言！
那预言是什么来着？
双凤临世，凤出相府，吉凶相存，血染朝纲！
关键就在于这前一句：双凤临世，凤出相府！
莫非这“相府”中的“相”，指的是她家二爷林雍骕？
“将星陨落相星升！”
“凤出相府！”
李氏的眼睛倏尔寒光乍现，让身旁的何妈妈都为之胆寒。
“夫……夫人，您这是怎么了？”何妈妈踟躇着开口询问道。
李氏挑眉，缓缓敛起了一身的杀意：“何妈妈，我爹曾说过，陛下有意磨砺二爷，想让他日后成为太子的肱骨之臣。
你觉得，二爷日后前途如何？”
“这……”
何妈妈犹豫着开口：
“老奴还记得，国公爷曾私下盛赞过二爷，说他学富五车，卓越超群，才智兼备，只是略欠缺些许为人处世的圆滑和老练。
若是好生磨砺一番，日后定会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是啊，二爷自被赐翰林院从六品修撰后，六年时间不曾得到过升迁。
当时，我也曾归家求父亲为二爷在御前进言，多说些好话，让陛下可以重用二爷。
可是父亲却说我糊涂，陛下是想将二爷磨砺出来，留给太子做肱骨，我又何必操之过急？
静待时机，日后二爷定会大鹏展翅，扶摇直上，成为那百官之首！”
丞相！
李氏越说越激动，语气也越来越重，最后，甚至需要强行压制，才不让自己喊出来。
“双凤临世，凤出相府。
好一个凤出相府啊！”
李氏忽然大笑起来，笑得眼角都有了水光。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何妈妈担心的问道。
李氏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了笑，用手中的丝帕拭掉了眼角的水渍。
她想明白，也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