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巷，救人难自救
暴力本身可怕吗？
其实并不，可怕的难道不是实施暴力的人？
有时候不得不说，孩子远远比成人更可怕，因为他们只是孩子。往往这种无知的暴力才是世间最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割在被他们盯上的猎物那最脆弱的喉管。
伤害一个人有多容易？
拳头抬起落下，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这么容易。
一个人恢复有多难？那这个人可能毕生都活在阴影中，怕尖酸刻薄的话语，怕别人不经意间高举的双手。这些伤害就如同一个个烙印，狠狠地盖在了受害者的灵魂上，永远无法消失，如同鬼魅一样纠缠他们终生……
萧诗诗的头被狠狠地摁在地上，脸被粗糙的地面蹭的生疼，因为太过疼痛眼里的泪如决堤之水。她纤细的胳膊被反拧在身后，关节处传来的撕扯感令她丝毫不敢挣扎，因为跪在地上膝盖也被坚硬的地面磕得青紫。那些人的拳头和脚如同雨点般向她打来，那些污言秽语和嘲讽讥笑的声音令她大脑嗡嗡作响。突然一个巴掌向她扇来，猝不及防，萧诗诗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知觉，大脑嗡的一声，耳朵瞬间失聪，待能听见周围的笑骂声时，脸上才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她本能地想躲开却被摁的死死的，她也想过喊救命，可是周围哪有人？
最终，她不敢说话，只期盼这场殴打能早早结束……
萧诗诗每天晚自习放学，都要去临近的夜市打工，不然只靠奶奶和母亲捡废品所挣的那一点钱便是连学都上不起，饭也吃不饱了。虽说只是简简单单的洗碗上菜，但却也可以把她累的不轻。
小镇晚上的夜市生意比大多高档餐厅火热得多，其中大部分客人都是下班后不想回家来这儿聚餐的中年男人，又或者是做了一天的活儿来这里放松放松的农民工。
浓烈的酒气伴着各种饭菜的味道直逼鼻翼，男人们抽的烟和饭菜蒸腾的热气混在一起围绕在萧诗诗身边经久不散。地上糊着厚厚一层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打理而产生的泥或者油脂混合物的东西……
萧诗诗皱了皱眉，虽说她已经在这里干了好久，但这环境还是令她忍不住作呕。现在和以前，她的人生自己不能选择，但是她发誓以后一定要有一个体面的工作。
下班后的萧诗诗走在回家的路上，活动了一下沉重的肩膀，捏了捏酸痛的脖子。每天这个时候便是她最轻松的时候，今天的她格外开心，走路一蹦一跳嘴里还哼着歌，只盼能早早回家……
眼看再过两个路口就要到家了，突然旁边的小巷隐隐约约传来求救的声音。萧诗诗步子慢了下来，因为这个声音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她心跳急速加剧，她的本能告诉她这种事情她不能管也管不了。小巷传来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于是她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地越来越快，身体叫嚣着催促她控制双腿迅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天知道她有多么纠结，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过去又能怎么样呢？搞不好还有可能自己也被牵连，奶奶和母亲还在等着她回家……
求救声越来越小，虽是隐隐约约，萧诗诗也明白了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现下她更纠结了，要是旁人她还能狠下心不理，而这个声音的来源却是她的同学——李乐乐。
如果说整个班级都避她如蛇蝎洪水猛兽，靠近她一点点都怕沾染了她的晦气。而这个李乐乐便是那极少数中待她正常的人了。虽不是关系很好，但是至少对她也算很友善的。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萧诗诗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她一咬牙，一跺脚，狠下心朝着巷子口跑去。她心想，只要她远远的喊一句她“报警了”，那施暴者一方肯定因为忌惮先放过李乐乐，而此时她赶紧跑回家就好。
心里拿定主意后，她快步来到巷子口，高声喊到：
“你们住手！我已经报警了！”
巷子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愣，萧诗诗也傻了，借着朦胧的路灯她终于看清了巷子里的人，不出她所料，被欺负的就是李乐乐。出乎她意料，施暴者竟然是高雅儿！
萧诗诗心里闪过一丝绝望，当看清楚小巷里面的人时，她明显感到自己心脏停止了跳动。没等对方反应过来，萧诗诗转头撒腿就跑。
此时的李乐乐也回过神来，狠狠咬了一口钳制住她的小太妹，朝着巷子另一头跑去。
那个被咬了的小太妹吃痛地揉着手腕，口中骂骂咧咧，回头对着高雅儿说到：“雅儿姐，怎么办，那个小妮子报警了，我们今天要不就算了？”
高雅儿当然也看清了那个救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萧诗诗。她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冷哼一声：“追这个，她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儿来的钱买手机，拿什么报警？可恶，咱们追！”
萧诗诗奋力地跑着，她心里无比清楚地知道如果被高雅儿追到迎接自己的将是什么。纵然她心里有一百个后悔现在也无济于事，只期盼着高雅儿不要来追自己，或者是还没反应上来。
萧诗诗大口大口喘着气，她感觉这可能是她这辈子跑的最快的一次了，虽然小腿肚子在打颤，但她哪敢停下。眼看就到最后一个路口了，突然眼前蹿出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雅儿冲了出来一脚把她踹倒。
萧诗诗心里一沉，完了！
她被这一踹狠狠地摔在地上，全身疼的根本站不起来。她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头以免受到更重的伤害，但高雅儿哪肯，连着小太妹一起制住她一边打一边骂：
“就你个小贱人还报警？你报一个试试？嗯？”
“今天下午本来看在林叶子那杯奶茶的面子上都要饶了你了，你还给我添堵？”
“你还真是个英雄啊，同学情深？那你今天就替她挨打吧！”
萧诗诗一句也不敢回只能默默受着，打了好一阵子小太妹便拉了拉高雅儿说别打死打残了，咱们还得摊上事儿呢。
高雅儿还不尽兴，临走还骂骂咧咧地补了一脚。
萧诗诗在地上趴了会儿，慢慢地坐了起来，木然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随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书包和身上的伤口。一瘸一瘸地向家里走去，快到家时，找了个街边的水龙头，冲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和灰尘，这才缓缓走进了家门。
刚到家，奶奶便迎了上来，看见萧诗诗这副样子赶忙问怎么回事，今天回来的这样晚。
萧诗诗微微笑了一下，一边扶着奶奶坐下一边说：
“我没事，就是打工完回家的时候想抄近路，结果走了一处没有路灯的地方，看不请路给摔沟里去了，没什么大事，我下次小心一点就行。”
奶奶心疼地看着她还要问什么却被萧诗诗堵了回去：
“奶奶你看今天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罢便从书包里拿出了今天那杯奶茶，撕开上面的口子，为奶奶和她的母亲一人倒了一杯，示意她们尝尝。
奶奶见这东西颜色稀奇，小心翼翼地凑在嘴边抿了一口。
对萧诗诗说：“这东西味道好啊，甜丝丝的，看这包装应该挺贵的吧，奶奶老了喝不了甜的东西你喝吧。”
说着便要递给萧诗诗却被萧诗诗挡了回去，说到：
“这是叶子买给我的，我今天已经喝了一大杯了，再喝可是要长蛀牙的，奶奶你和妈妈喝吧，我去睡觉了今天好累呀！”
语毕还假装打了个哈欠，奶奶见状也只好让她去休息。
其间还不忘叮嘱她不要老接受林叶子给的东西，不然被其他人说她占人家便宜就不好了。
萧诗诗嘴上应着：“以后我会还给她更好的啦！“
睡觉前奶奶不放心又问了问萧诗诗身上的伤，萧诗诗满口说没事这才放她去睡觉了。
奶奶看着萧诗诗妈妈木讷地喝着奶茶，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
“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啊……”
这个晚上对萧诗诗来说有多难熬？
因为无论她怎么调整睡姿，都能碰到伤处，但是为了第二天的学习效率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忍着睡着……
“这个高雅儿都这样打你了你怎么不报警，这是人身伤害呀”
袁警官听了萧诗诗的叙述后怒从中烧，愤愤地问到。
萧诗诗听出了袁警官的怒意，心中不由一暖，笑了笑说：“我都习惯了，这有什么，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袁警官看着萧诗诗一脸从容，仿佛她的故事中受到伤害的主人公不是她一样，便没有接话，抿着嘴等她继续说下去。
第二天萧诗诗因为行动险些迟到，当她踏入班级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开始早读了，没有人管她为什么一身的上，所有人都读着书。不知 是没看到还是故意不看。
萧诗诗扫过所有人的脸除了高雅儿的轻蔑和不屑，以及林叶子的一脸关切，其他竟是统一的漠不关心。
她还特意看向了李乐乐的座位，那个座位上空无一人，看来今天她是请假了。
她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看见闻斌藏在书后面打着盹，便轻轻拉开座位坐了下去，生怕扰人清梦。待老师来了才将他叫醒，以免被抓个正着又要被骂……
早读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所有人去食堂吃早饭时林叶子赶忙跑过来问萧诗诗情况。
萧诗诗也没瞒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昨晚的经过，当然其中隐去了一些特别过分的部分怕林叶子跟着担心，同时她也嘱咐林叶子不要声张，不然高雅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要能息事宁人，这几天躲着点高雅儿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林叶子心疼地看着萧诗诗，只恨自己也不能帮她，说着说着眼泪便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萧诗诗忙给她擦了擦眼泪，安慰到：“没关系的，现在不是没事了，我多皮实，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嘛，我都习惯了……”
见萧诗诗如此忍气吞声，林叶子心里气不过高雅儿的行为，但自己又无计可施，便想着法子找帮手。
“什么？诗诗被高雅儿打了？还浑身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