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剑出青山
灵觉无法提供给赵厘清晰的环境信息。
但它会告诉赵厘该从哪里起步，又该在哪里落脚，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山顶上，一柄长剑和一枚印章悬在半空，两个物件似乎正盯着赵厘。
有个苍老的声音从印章上传出来。
“速度变快了。不可思议。”
长剑斜斜指着赵厘的方向，有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太慢了太慢了。快点快点。”
印章磕了磕长剑 ：“小娃娃，你懂个啥？这可是万钧之力，压你身上，你都起不来。”
“放屁放屁，丹辰法力无边，天下第一。”
苍老的声音里充满无奈：“剑宗果然都是疯子，连一把剑都被带疯了。”
“剑宗天下第一，说我坏话，砍你。”
长剑掉头就刺，奈何那印章乃是一件防御神器。
无人操纵的情况下，长剑就是戳上一百年，也休想伤到印章。
赵厘越走越快，法力急速运转，剑海沸腾，无数剑光欢呼雀跃一般升腾不休，呼之欲出。
离祭坛不足百米时，赵厘奋力一跃，直接跳上祭坛的边缘。
“咦，有两个东西。”
灵觉感知到两个清晰的能量反应，不像是人。
印章和长剑自然听不到他的心声，看到他突然跳上来，都齐齐往后退。
赵厘不管三七二十一，一个群体封禁放出去。
那印章见机得快，提前化光逃走了。
长剑反应慢半拍，当即中招，被赵厘收进神空界
虽然赵厘五感缺失，但不需五感他也能意识沟通神空界，知悉里面的一切。
事实上赵厘不仅被封闭了五感，连对空间的感知力也完全丧失。
挪移用不了，寄身是不敢用。
某个未知的存在已经锁定了他，他要是进入神空界，后果难料。
长剑落入神空界，赵厘才知道这是一把剑。
一把剑自己还能动？难道有器灵？
如果真是这样，这玩意儿至少也是件神器，可惜带不出去也是枉然。
隔着神空界赵厘也看不到长剑的属性，只能暂时放着，以后再处理。
“放肆！”
长剑一消失，顿时有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话音未落，一个葛衣老者就出现在赵厘面前。
他指着赵厘一顿怒斥：“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剑宗的东西也敢抢，活腻了是吧？还不赶快把丹辰剑交出来……”
赵厘闭着眼睛，微微皱眉，他知道有人在说话，但听不到内容。
另有一男一女紧随其后赶到。
男的满脸桀骜，女的冷若冰霜，二人名字前皆有一个光芒耀眼的“皇”字，显然在妖皇中也是顶尖的存在。
“不用白费口舌了，他根本听不到。”女妖皇首先看出端倪。
男妖皇目露精光：“五感不存还能登上天圣山，人族中什么时候出了个这么有趣的人物？”
女妖皇略带疑惑：“若是天生如此倒还好说。看他明显还不习惯这种状态，应该是最近才出的问题。难道是……”
男性妖皇不屑道：“想求圣人救他？圣人岂会管这种闲事？”
“慎言！”女性妖皇冷喝道，“圣人一视同仁，只要有本事，谁都可以上来。至于圣人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我置喙。”
两人还有闲心对赵厘品头论足，那个葛衣老者却有些急了。
“那我的两仪丹辰剑怎么办？”
“什么你的？还不是你骗来的？”男妖皇嗤之以鼻。
女妖皇却很客气：“先生无需担心，他迟早是要下山的。到时候我等将他拿下交给你处置就是？”
葛衣老者跌足长叹：“也罢也罢，早知道就不放它到处乱跑了。不是说这里不许动手吗？”
“一柄剑而已，不算生灵。”
赵厘跟个木头人似的，一动也不动。
灵觉没有发出危险示警，他索性以不变应万变。
葛衣老者碎碎念：“这丧门星又瞎又聋的，他是怎么做到的？丹辰剑可不是一般的剑……”
“能被你骗走，又能有什么不一般？”男妖皇似乎对葛衣老者很不待见。
“天麒妖皇有所不知。这丹辰剑可是半圣遗宝，若非原先的剑灵弃剑飞升，品质也不会掉落到如今这个层次。”
女妖皇接口道：“剑宗耗尽心力才培育出这个新的剑灵，看来对它寄予厚望。可惜所托非人，谭剑宗放荡不羁，实非剑主的最佳人选。”
葛衣老者一拍大腿：“可不是吗？我为剑宗铸剑三万年，从未见过这般荒唐的事情。丹辰剑绝对不能落到无能之人的手上。”
女妖皇微微颔首：“幽冶子先生做了一个明智的选择。宝物自然要配英雄，岂能让明珠蒙尘？”
………………
人族疆域的腹地有一座玄青色的山峰。
山峰高达万丈，直上直下，如一柄倒置的巨剑。
此山傲然独立，方圆百里内尽是平地，没有丝毫起伏。
只不过地面寸草不生，除了尘土再无他物，看起来既荒凉又诡异。
嗡嗡嗡！
此时，山顶上响起一声高亢的剑鸣。
下一刻，来自青山上下的无数剑鸣声争相与之呼应。
数之不尽的剑光从山中飞出，在高空绕着一柄千丈巨剑不住盘旋。
剑鸣声渐渐趋于同频，无形的震动往外辐射开去。
地面泛起层层涟漪，但所有的尘土都被紧紧压在地上，没能掀起半点波澜。
剑鸣声经久不息，直达百里之外。
百里外有些低矮的山丘。
震动传到这里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依旧让山石开裂，把一些碎石碾成粉末。
一些距离稍近的山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下沉。
一个衣着单薄的清瘦男子越过山丘，缓步走向青山，丝毫不受剑鸣声的影响。
走到山脚，他仰起头，望向天上那柄巨剑，露出满面愁容。
剑鸣声骤然一停，整个世界顿时万籁俱寂，半点风声也无。
“上来。”山巅有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不轻不重，不急不缓。
清瘦男子双手拢在嘴边，鼓足力气大喊：“你下来。”
山间似乎响起几声轻笑，清瘦男子侧耳一听，那声音又沉寂下去。
他悻悻地哼了一声，正要再喊，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把他吓了一跳。
“我下来了。怎滴？”
清瘦男子回头一看，就见一个邋里邋遢的小老头歪歪斜斜地站在那里，正用小指头抠着鼻孔。
他瞪大眼睛，大呼小叫道：“清微师侄，你竟然吃屎？”
小老头一愣，他看了看手指，不慌不忙地在身上擦了擦。
“小师叔，今天我们来玩点新花样……”
清瘦男子连忙摇头：“少来，今天不练剑。”
小老头眯起眼睛：“掌门师伯有令……”
“停停停，知道知道。”清瘦男子打断道：“掌门师兄叫你带人回去。嘿嘿嘿，从今儿起，这里就是我的地盘了。你赶紧带人走吧，快点快点。”
小老头斜着眼睛看他：“又闯祸了吧？这次又干啥了？”
清瘦男子面皮一抽：“关你屁事。”
小老头把脏兮兮的枯手伸到他面前：“令牌呢？”
“哦对。”清瘦男子在身上一阵掏摸，半天才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剑形玉符。
他把剑符抛给小老头，“呐，拿去。”
小老头接过剑符看了看，单手捏了个诀，立马就有一道清光自剑符中飞出来，没入他眉心。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丹辰剑的下落查到了，你带人去一趟天圣山。务必把丹辰剑带回来……”
小老头听完不急着走，他用一种嫌弃的目光盯着清瘦男子：“谭剑宗，说实话，我以前挺瞧不起你的，但是……”
他戏谑道：“两仪丹辰剑可是咱们剑宗的镇派重器，你说借就借了。就凭这份气魄和胆量，小老儿也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谭剑宗面皮发烫，他扭过头去，咕哝道：“一点儿意外而已。”
小老头冷笑连连：“意外？为了培养新生的剑灵，掌门把老祖宗的看家宝贝都请出来了，就为了给小家伙喂招，你倒好……意外？嘿嘿嘿。”
他仰起头暴喝道：“都滚出来。小祖宗都让人给拐跑了，还练什么练？跟老子砍人去。”
话音刚落，无数人影从山峰各处飞出来，统统化作流光升上高空，与飞剑合而为一。
小老头不再搭理谭剑宗，身体拔地而起，领着一众剑宗精锐一路西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谭剑宗肩膀一垮，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睛望着天空出神：“小丹辰，你可千万别出事……”
不一会儿，远处飞来一道翠绿色的遁光，遁光落地，化作一个白衣绿裙的灵秀少女。
“师兄，你怎么坐在地上？”
谭剑宗微微偏头，目光停在少女晶莹剔透的的小脸上。
“灵玉，你怎么来了？”
少女咬了咬嘴唇：“我，我听说……”
“啊，你都知道啦。”谭剑宗勉强露出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师兄……”少女蹲在他面前，“你别难过了，我知道你也是为了丹辰剑好。”
谭剑宗把目光重新投向天边，一朵白云飘在那里，像极了一个贪玩的胖娃娃。
“啊！谢谢你啊，灵玉，你回去吧，一会儿师姐该找你了。”
少女犹豫了一阵，轻声道：“师兄，要是……要是……”
“嗯？怎么了？吞吞吐吐的。”谭剑宗微笑道：“放心吧，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好得很。真的。”
“可是……可是……”
“好了好了。没有可是，相信我。”
少女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道：“师兄，要是丹辰剑回不来，灵玉跟着你好不好？”
谭剑宗愕然地看着她：“说什么傻话呢？你可是师姐的命根子。她会砍死我的。”
少女黯然，带着几分委屈道：“千年前，你还没出生，我……”
谭剑宗哭笑不得：“你这丫头脑子里都想什么呢？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少女垂下头，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回头道：“师兄，你记不记得一个叫做琥珀的人。”
谭剑宗一愣，缓缓摇头：“琥珀？不认识。男的女的？”
少女甜甜一笑：“当然是女的啊。我走啦。”
她身体滴溜溜一转，化作一柄晶莹剔透的短剑，冲天而起。
一些光点洒落，飘飘荡荡。
“奇奇怪怪的。”谭剑宗嘀咕一句，闭上了眼睛。
短剑在天上盘旋了一圈，破空而去。
过了一会儿。
谭剑宗睁开眼睛，喃喃道：“琥珀……好熟悉的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而还是不得要领，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