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寒枝
赵厘前脚刚踏进洞口，就觉空间一阵变幻，眼前光影流转，令人眼花缭乱。
等一切平息，他发现自己竟然身在一片云海。
脚下是一段廊桥，廊桥外云蒸霞蔚，一派飘渺梦幻的景象。
赵厘走下廊桥，两边有云团翻滚不休，他伸手去捞，只觉触之无物，等收回手，却有一团云气高高跃出云层向他砸了下来。
赵厘似有所悟，便也不躲，云气落到他面前后自动散去，露出一本金光闪闪的册子。
他伸手取过册子，只见封面上有三个银钩铁画的古朴文字：离元功。
看名字似乎不怎么厉害的样子，赵厘心想。
翻开看了几眼，内容十分晦涩，还有好多备注，密密麻麻的，十分影响阅读。
赵厘撇了撇嘴，甩手把册子扔回云海。
他往前走了几步，又伸手往旁边的云团里捞去。
这次手指触碰到什么东西，他捡起来一看，是个玉符。
看到玉符，他福灵心至，精神力立刻顺着手指钻了进去。
一篇长达万字的功法出现在脑海，每个字赵厘都认识，但组合起来就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看不懂有啥用？
赵厘扔掉玉符继续往前走。
脚下是弯弯曲曲的玉石路径，只有三尺宽，两边有护栏，倒也不怕迷路。
赵厘走走停停，始终没有遇到心仪的功法秘诀。
他回头一看，廊桥的方向只剩一个黑点了。
难道玩家学不了仙家法术？
对了，修行要讲资质什么的吧，什么灵根啊，体质啊之类的。
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他顺手又往云团里抓。
这次的手感有点粗糙。
他收回手，竟是一册金叶。
只有薄薄的四页。
封面上也没个名目。
翻开看了看，只有几句话，几幅行功路线图。
第一页写着：南风不解秋意，乱把明月揉碎。
下面是行功路线，就一个人体示意图，几条红线。
赵厘下意识地把线路跟自身的经络对照，有精神力扫描，他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
却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脑子里突然轰的一声巨响，接着眼前一黑，顿时不知身在何方。
全身的法力和精神力不受控制的运转起来。
赵厘还是头一次体会法力流动的感觉。
以前使用技能，法力都是直接扣除，根本不需要在身体里运转。
没想到只是看了一眼这个行功路线图，法力竟然自行调动，沿着册子上的行功路线快速穿行，不过眨眼的时间就运转了一周。
不等赵厘回神，他的心神瞬间被拉进一个陌生的空间。
脚下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海，头顶无数光点洒落，掉进在光海里迅速与光海融为一体。
赵厘暗暗心惊，这里是？
一点灵光乍现，无数信息灌入心神。
他闭目凝神，细细体会，良久后，他睁开眼，视线已经回归云海。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排斥力袭来。
赵厘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推了个跟头，掉进云海里。
等他再次睁眼，已经站在了之前的石洞之外。
“恭喜道友得偿所愿。”韩云湘打了个稽首。
赵厘回过神，有样学样回了一礼，喜滋滋地道：“仙宗果然不凡，令人大开眼界。”
韩云湘没什么表情，淡淡道：“道友该下山了。”
赵厘连忙摇头：“不不不，仙宗是个好地方，我想住些日子……”
谁知韩云湘大手一挥，赵厘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抛飞出去，跟腾云驾雾一般。
等他落地时，竟然已经到了银霜城外。
不过眨眼之间，竟然被挪移了上百万公里。
赵厘气急：“混账啊，这个老菜帮子。”
那个韩云湘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修为这么高深。
赵厘泄了一口气，算了算了，云极仙宗藏龙卧虎，惹不起惹不起。
还好此行颇有收获，可以勉强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赵厘手上还捏着那本剑谱。
没错，这是一本剑谱。
第一页的下方还有一段话：
【又是中秋，皎月当空，余心不宁。平湖忽来南风，余思乡情切，偶得一剑，记名寒枝。
愿师弟师妹安好，琥珀安好。
愚兄既在，当不使昆仑倾倒，生灵劫灭。】
…………
几十万里之外，雷仙翁高卧云端。
一枚剑符飞到他面前，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
“雷老狗，那是个什么人？他带走了寒枝。”
雷仙翁掏了掏耳朵，毫不在意。
“带走就带走，有什么了不起？”
“混账，那是从昆仑道域出来的东西，你不知道？”
雷仙翁扯了扯嘴角，满是不屑。
“行了行了。都灭了十万年了，有什么用？黄庭道域都快没了，你还有闲心关心昆仑道域？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剑符静止了一瞬，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雷蛮子，你他娘的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玩意儿。这么多年你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雷仙翁大怒。
“嚎什么嚎？有种去掌门面前嚎去，你个鳖玩意儿。都是掌门叫我做的，你待怎地？”
说罢一巴掌把剑符拍飞。
几道遁光从天际飞来，落在雷仙翁面前。
雷仙翁顿时站起身，还拍了拍衣服的下摆。
“哎呀呀，我道是谁，原来是清微老弟啊。这是去哪儿砍人去啦？怎么拉长个脸？听说你家小师叔把两仪丹辰剑给弄丢啦？是不是真的？还是你们剑宗阔气啊，镇宗之宝说扔就扔。下次再扔东西麻烦叫我一声，我也去捡点破烂卖了换钱。我们云极仙宗穷啊，小家伙们连饭都吃不起啦……”
对面有个皮包骨头的干瘦老者，他眼窝深陷，不修边幅。
听到雷仙翁阴阳怪气的声音，他二话不说拔剑就砍。
几个年轻人涨红了脸，平白无故的被雷仙翁埋汰了一顿，多少有些羞怒。
不过碍于身份，他们倒是不敢动手。
高空中电闪雷鸣，剑气呼啸。
雷仙翁与清微道人打得难舍难分，好在多少有点分寸，没有波及下方的群山。
整整斗了半个时辰，两人终于收工罢战。
雷仙翁衣服上多了许多口子，清微道人毛发蓬松，身上有股子焦味。
看起来似乎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不过雷仙翁脸色不太好，反观清微道人却隐有得意之色。
“嘿嘿，雷师兄承让。”
清微道人声音沙哑如金石摩擦一般。
雷仙翁一脸晦气，他一挥手，半截子掉落下来。
“请吧。掌门在仙宫等你们。”
…………
天色将明。
赵厘换了身行头，改头换面，再次进入银霜城。
街上已经有早起的人在忙活了。
做汤饼的，收夜香的，背着竹篓出城采药的，推着推车出城采石的……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副本时限足有十年，时间充裕得很。
赵厘也不着急，东晃晃西看看，遇到新奇的东西就停下来观察一阵。
主人家见他衣着体面，也不敢轻易得罪，还好言好语地解释一番。
“这个是鬼面钵，这是把头，这是钵头……”
“干什么用的？”赵厘用手敲了敲，声音还挺清脆。
“夜里死了人得敲鬼面钵，好叫阴差知晓，快些把魂儿接走，免得被妖物给吃掉。”
“什么妖还吃死魂？”赵厘来了兴趣。
他见过的妖物就那么几种，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多着呢。夜妖，蛊妖，噬魂兽，还有一些专修鬼道的邪修。哎，总之是活也艰难，死也不宁啊。”
物主是个中年人，名叫夏季礼，一个普通人。
马车上装满了各种家伙什儿，说是刚做了一单，正准备收工歇息。
听他语气唏嘘，赵厘感觉这个世界的人族过得并不怎么如意。
其实哪里都差不多，科技程度低下的世界对普通人来说，活命就是第一紧要的事情。
这个世界虽然灵气充裕，道法昌明，但普通人并未因此有多大的受益。
无非是疾病少一点，力气大一点，别的呢？没有了。
资源依旧掌握在少数人手里，阶层固化反而更严重。
迫于外部压力，人类之间的战争少了，但与异族的战争更加残酷。
妖族攻城，动辄满城屠尽，尸骨无存。
像白狐那样温和的妖族只是凤毛麟角，对大多数妖族来说，人类只是可口的美味，只要尝过一次就会让它们念念不忘。
而人族的修行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疆域太大，能够修行的才多少人？哪里守得过来？
在银霜城呆了十天，赵厘感触良多。
对于寒枝剑诀，他已经摸索得差不多，该找个地方正式修炼了。
领悟寒枝剑诀让他解锁了对法力的控制。
再解锁体力，应该就能开启自由模式的大门了。
关于自由模式，他的了解不算多。
听孟轻舟提过一嘴。
老歪肯定知道，但两人没有深聊。
梵音空度倒是说过，但他也只是猜想。
赵厘自己呢，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
或许开启自由模式后，所有的技能都会大变样。
想想还挺期待。
银霜城数百公里外的群山。
赵厘灭了一窝狼妖，而后鸠占鹊巢，整个山头都成了他的试验场。
他端坐山巅，浑身法力鼓荡，气息晦暗不明。
寒枝剑诀第一步：开心窍剑海。
这一步其实已经完成大半，当初的第一幅行功图就是开心窍。
在剑谱的引导下，心窍已经成功开辟。
心窍一开，剑海自成。
接下来就是引导剑气离体。
赵厘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沟通剑海。
所谓的剑海就是当初赵厘看到的那片光海。
那是由无数细碎的剑气组成的海洋。
所有的剑气都是融合了法力和精神力的产物。
理论上来说，所有的剑气赵厘都可以自由操控。
但他心力有限，根本无法同时控制那么多剑气。
即便家有良田万亩，同样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赵厘摊开手掌，紫金色的光点开始在他掌中凝聚。
耗时半小时，光点才汇集成绿豆般大小。
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赵厘一阵气馁。
他轻轻一弹，光点飞射出去，瞬间就脱离了赵厘的感知范围。
赵厘眉毛一掀，好像有点意思。
万里之外，一只独眼狼妖带着满身伤痕爬上山巅。
他高举双手，狂呼道：“王，我是新的王。”
下方一群狼妖扑倒在地，齐声高呼：“王上威武！”
独眼狼妖一指东方，满脸癫狂：“万里之外就是人族的城池，那里有美味的食物，攻破城池，吃掉他们！”
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有能给族群带来利益的头领才能真正得到手下的认同。
独眼狼妖跟在老狼王身边多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一群狼妖振臂高呼，满脸狂热。
“吃人！吃人！”
便在这时，有个光点一闪即逝。
轰！
随着一声巨响，半个山头被炸的粉碎。
无数剑气四下飞散，那些狼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剑气穿透，瞬间变得千疮百孔。
天空仿佛下起了血雨，泥土和岩石的碎片也从天而降，将呆在山脚下的狼妖砸了个满头满脸。
狼妖们忘记了躲藏，他们呆呆地看着山头的方向，仿佛失去了灵魂一样。
“嗷！”
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嗓子。
一群狼妖如梦初醒，纷纷往山上跑去，他们手脚并用，速度飞快。
独眼狼王被他们从泥土里刨了出来，可惜他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一只手和两条腿都没了，后半生大概……
嗯，应该没有后半生了，因为赵厘到了。
看到眼前狼藉的场景，赵厘嘴角抽搐。
寒枝的剑气这么猛的吗？
一群狼妖连个王级都没有，在赵厘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他大手一挥，就把这些妖物“吞噬”一空。
这时又是轰的一声。
剩下的半个山头也塌了。
赵厘直撮牙花子，这还没用剑招呢！
剑气的威力让赵厘大受鼓舞。
他又找了个山头，照旧把乱七八糟的妖物一网打尽，然后安安心心地盘坐山巅，开始潜心修行。
光阴似箭，不知射死多少牛鬼蛇神。
反正方圆几万里的大小妖怪是倒了血霉。
赵厘是个呆不住的人，有点进展就要到处找试验品试试威力。
于是乎，短短半年，无数个山头被炸平，无数的山妖水怪被粉身碎骨，最后埋进了那片葬过精灵王的森林。
副本里的东西带不出去，但神空界却可以通过消化妖族获得能量。
得益于赵厘的任性妄为，银霜城的军民终于过了大半年的平静日子。
有个仙师护卫银霜城的消息就此不胫而走。
可惜银霜城只是西齐国西北方的一个边陲小城，这个消息并未在国内泛起多大的波澜。
只有一小撮人注意到这个消息，纷纷动起了小心思。
这其中又以淮王世子关宁为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