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八十五章：可追28
西域废城，飓风卷起漫天黄沙，某座巨大祭坛被掩埋在地下。
白无道脸上的狼狈之态未褪，不敢仰视那颗悬在祭坛上方的妖珠。他道：“请圣主息怒，这一次我一定会把您要的东西带来。”
妖珠散发腾腾妖气，从中传出黑妖王粗哑的声音：“不用了。”
白无道：“请圣主告诉我该如何行事？”
黑妖王神秘莫测道：“把他引过来，大可告诉他最后一颗灵珠就在这。”
闻言，白无道抬起头看向空中的那颗黑亮如宝石般的妖珠，眼中尽是困惑。
黑妖王低低笑了起来：“孤王已经等不及要跟小家伙见面了哈哈哈哈哈……”
白无道的双目瞬间变得幽深，他微微扬起嘴角，躬身道：“恭喜圣主即将重获金身，万千妖族恭候圣主！这一次我会送他们一个大麻烦。”
入夜，奚清洗完澡趴在榻上，凌云在一旁坐下非要给他按穴位，刚开始奚清还很是拘谨，后来发现挺舒服，也便随他去了。
凌云笑道：“真希望可以一直照顾你，但我更希望你能马上好起来。”
“我已经好了。”说着，奚清想要证明似的活动了一下手臂，凌云只静静注视着他，眼神暗淡了下来。奚清察觉到了异样，侧头看他。
凌云垂下眼眸，脸上隐隐有几分低落神色。他说：“要是早在当初就知道灵珠会对你造成这么大影响，我就——都怪我，如果我一开始就阻止你，也不会发生这么多麻烦事。”
奚清心下奇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自责，说：“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当时也想不到后果是怎样，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我要谢谢你。”
他想，或许因为族别之分，他们的隔阂并没有消除，但他们的情义一定是真的。这段时间相处以来，奚清面对凌云特别的照顾并非无动于衷，只是以前他不确定其中是否掺杂利益纠葛，到今日，他纵使有一万个疑心，也不得不承认凌云帮他皆是真心诚意，至于为什么帮他这种问题他是问不出口了。
“别急着谢，”凌云给他拉上被子，又说，“还记得在太行山上我们说过什么吗？”
“啊？”奚清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什么呀？”
凌云道：“帮你抢回灵珠，你就答应我的一个要求，事我是给你办了，可以兑现承诺了吗？”
奚清咽了一口口水，深更半夜的，很难不警惕凌云对他提这个干什么？他抓住被子一角，小心问道：“这……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见他如此谨慎的反应，凌云反倒失笑。他故意压下身体逼近奚清，一手按在枕边，低声说：“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待此间事了，你就必须跟我走，这可是景星长老亲口跟我承诺的。”
奚清有些受不了他的恶作剧，面对近在咫尺的这张俊脸，他脑子像火山喷发一样在狂轰滥炸，不过他还是从话里挑出毛病来反击。他佯怒道：“我说了你们的交易在我这不管用，我是人，不是商品一样任你们买来买去。”
凌云立马紧张起来，忙解释道：“不，我发誓我绝对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但是当时要不这么做必然惊动九云山，他们要阻止我，我不想跟你的族人闹出任何不开心，我想让你高兴，可你一直都——”说到这，凌云目色忧伤，安静了一会，他轻问道：“清儿，你不会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吧？”
凌云的心意他又怎么会不明白，白痴也看出来了……奚清对此不知该怎么对待，更不敢正视，这对他一个修道之人来说堪比洪水猛兽，可伤人的话他实在无心对这个人说出口，不论他回答是与不是都无法收场，所以他只能翻过身面朝里，保持沉默了。
房间里一片寂然，过了一会儿，凌云突然闷声道：“你，是不是喜欢宋……”
“别说了！”奚清本来就郁闷，听见凌云旧事重提就更气了，他感觉烦躁的情绪愈发难以控制，道，“你为什么老喜欢揪着这个不放？我跟宋大哥真的什么都没有。”
他这种人注定是要以身献道的，哪来那么多儿女情长。
此次凌云没再因为这个跟他吵起来，而是忐忑地又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闻此言，奚清一肚子的牢骚气蔫了。
就如白无道所言，他的出生是为了某一天与黑妖王一同消亡，妖王重生之日便是他血祭之时，除此以外，他的生命再无任何意义，而且那一天只会越来越近，他这样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又怎么敢给谁一个顺人意的答复，他甚至害怕对任何人产生一丝一毫的情感，终会离去，何必牵扯那么多挂碍。
可是，他喜欢凌云吗？在想这个问题前首先应该搞清楚喜欢是什么，如果只是单纯喜欢一个人的外貌和对你的好，那或许不算喜欢，只能叫做好感，那要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喜欢？完全信任，彼此交心，无话不谈吗？这些，好像他跟凌云一样都不曾有过，甚至可以说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在垒砌一堵墙，墙越垒越高，越堆越厚，谁都无法了解谁……想到这里，奚清的心揪了一下，这是心脏对他此刻心情致以最疼痛的反馈，他来不及深思便立马停止了思考，闭上眼睛缓了缓，才终于发出平静的声音回应：
“我不知道，也不想在这种事上面浪费时间，别问了。”
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语句，怎么能同时刺痛两个人。奚清想到凌云对他的好，今晚他却说出这般不近人情的话，连个答复都没给，世间再不会找到第二个比他更铁石心肠的人了罢。
他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凌云此刻是何等表情，也想象不到，只能听声音判断凌云在榻侧坐了一段时间，然后起身走了，房门被关上，但似乎凌云并没有离去，只是去关了个门，又走了回来，随后，昏暗的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衣料轻微摩擦的声音。
奚清正懊悔间，有人钻进被子，躺在了他边上。起初他并没有觉得很奇怪，毕竟他们之前也经常睡在一起。直到凌云的身子朝他贴近，那股雄性的蓬勃气息几乎快将他包围，他才终于反抗似的动了一下。
“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奚清只穿一件薄薄的单衣，背上与人触碰时都是一清二楚，甚至连凌云胸腹间起伏清晰的线条都在他脑中炸开一幅幅画面……宋府的浴桶中，野外的溪水里。
一个人为什么老把自己的身体露在外面让人看？这无疑是他修行之路上的绊脚石，所以他表现得很愤慨。
凌云抓住他的一记肘击，在他身后无辜道：“你看我就这么像禽兽会在这个时候对你做什么吗？还是，你觉得咱们应该做点什么？”
这话奚清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别动，我就抱抱你，让我抱会儿也不行吗？”
凌云不顾自己的举动会不会招致奚清大发雷霆，只近乎固执地将他牢牢锁在自己怀里。奚清身体猛地僵住，心跳如同擂鼓，凌云状似恳求时呼出的热气扑打在耳畔，他想他们此刻的亲密之举大概与缠绵厮磨的夫妻无异，一瞬间，这个念头仿佛也像滚烫的水汽一般朝他身上浇筑了一遍又一遍。
奚清骤然惊醒，使出最大的力气去推开凌云，凌云分毫不让，把人抱得更紧，两人打了几个回合，最后奚清体力不支被压制。
奚清怒道：“你欺负人，等我恢复了看我不打死你。”
房间里缠绕着二人的喘息声，闻言，凌云笑了一下，低声道：
“我承认，以前都是我装的，其实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但我害怕吓到你，听我说，你要是再乱动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能控制住自己。”
奚清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放弃抵抗，心道：“这是你的地盘，暂时不跟你计较。”
等奚清彻底安静了，凌云才从身后轻轻揽住他，说道：“你既然不喜欢他，那我就当，你是喜欢我的。”
奚清余怒未消，脱口道：“这是什么话？我就一定要喜欢谁吗？”
凌云默然少顷，忽然哑声道：“就让我这样以为下去，好吗？”
闻声，奚清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也跟着莫名难受。他无奈道：“你别这样，我没你想的那么好，再说我是人，寿数不及你们妖族，你这么做不值得。”
他思来想去还是想不通凌云到底看上他哪一点了，一代妖王，身边要什么样的人没有，非要大老远跑来找他这个早死鬼，这不是作孽吗。
凌云没有丝毫动摇，兀自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是妖，我们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相遇，你觉得你是否会喜欢上我？”
奚清不打算回答，在他肩负道义那刻起，一切无用的假设都没有任何意义。但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到底是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在儿女情长上，还是害怕搞清楚自己的心意时会把自己吓一跳，只因他问心有愧。
凌云掰着他的肩头，让他面朝自己。奚清拗不过，只得与他对视。穿过那双宛如星辰般的美丽双眸，他猜不到凌云在想什么，只能看见那纯澈的眼里满是诚意和执着。
凌云道：“你会喜欢我的，你也只能喜欢我。”
他的诚意和执着里透露出一丝偏执的，危险的气息，奚清心坎一软，种种沉重的顾虑似乎因此而变得轻飘飘了。
凌云又道：“我可以亲你吗？”说完他就低头在奚清脸上亲了一下。
奚清：“……”
见他不答，凌云再问：“可以吗？”
“你……”奚清鬼使神差般张口问道，“你真的很喜欢我？”
凌云毫不犹豫道：“当然。”
奚清又问：“哪怕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哪怕我永远无法向你许诺来世今生？”
“我只要你好好的。”凌云说道，“何况，你也不是什么都给不了我。”
奚清怪道：“比如？”
凌云笑说：“比如，你可以给我一个拥抱，一个亲吻。”
奚清：“……”
凌云凑了上来，手掌移至奚清腰间。他亲昵道：“亲一个，亲了就放过你。”
奚清一声轻笑，从被子里拿出右手，突然在凌云肩头狠狠劈了一掌，凌云吃痛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奚清怕他报复，连忙叫道：“我不玩了，你别轻举妄动。”
谁知，凌云竟老实下来，躺在边上，说：“要是你真的亲了，我还怕会忍不住呢，睡吧，明日带你出去走走。”
奚清以为自己刚才伤到了他，忙微微撑起身观察，见他没事就放心躺下睡了，但今晚凌云对他说了这么多，他就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安心睡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