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故我24
大堂门外，全都是前来吊唁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道童示意李景在外等候时，他小心往大堂里面观望，满屋子都挂着白帐，正中放置了一口大棺，堂前素服者跪倒一片。
九云山宗主，奚真扶着灵柩，目光呆滞，身形佝偻，如今脸色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灵气，与前几日的他判若两人！
奚清心如刀绞，因为大棺里躺着的是他的母亲。
可令人生疑的是，大棺两侧分别摆放了十几口偏简单一些木棺，如果这些棺材里面都不是空的，那么也就是说这是几十个人的丧场。
难道九云山也经历了一样的事？
这是奚清和李景的第一反应，再一细想，九云山是玄门重地，又怎么可能让妖邪肆虐？
正想间，道童走出来请他进去。
李景于是从侧门转入后堂，刚一入内，奚真一指面前那块木板，只说了两个字：“放这。”
李景此刻丝毫不敢怠慢，因为他知道其实自己与奚道君，并没有说过几句话，更不要谈有什么交情，这个时候他来求助本是无礼之举，但道君依然愿意救人，他态度也就越发恭敬。
把小明放躺在木板上，李景默默退到道君身后。
奚真俯下身体，捏开小明的嘴巴，将有所动作的右手顿在空中，好久，才收回了那只手。
李景捏了一把汗，突然，奚真回过头来，危险地瞪着身后之人。
李景猝不及防，被那眼神吓得倒退半步，道：“昨夜他被一只妖怪控制，然后就成了这样……”
“嗯。”奚真回应声中没有半点感情。
李景刚松口气，又见奚道君转身走开，在木架上取了一样东西又走了回来，就这么沉然站着，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那是一把看上去十分普通的木质匕首，却比铁刃还锋利，奚道君在手指尖一划，匕首吸了他的血，顿时焕发出富有活力的红光。
以一个武人的直觉，空气中暗藏杀气，李景全神戒备，当奚道君举起利刃之时，他想也不想便扑上去扼住他手腕。
李景：“道君这是何意？！”
奚真吼道：“他是妖！”
这句吼完，李景脸色一沉，道：“他不是！”
二人缠斗几招，李景明显有些吃力，背脊撞翻了木架，发出哗然巨响，即便穿了薄甲，他也被摔得浑身快要散架，奚道君却冲过来，发了疯似的对他拳打脚踢。
幸而此刻外面的人听见声音及时赶来，有谁从后面用双臂困住了奚道君，另一个络腮胡子也冲过来将二人拉开，李景连滚带爬躲远，否则一定会被他打死的。
这时，后堂聚过来不少人，奚真冲他们大吼：“那是妖！给我杀了他！”
此言一出，一群素衣道士莫不从命，李景挡在小明身前，怒喝道：“你们宗主连我都要杀！他已经疯了！”
“休得妄言！”“放肆！”“你找死！”
他的反抗瞬间淹没在阵阵谩骂声中。
“都住口！”一声震喝，骂声戛然而止。
李景闻声望去，那是一名并不高大的男子，甚至看上去比穷书生还瘦弱，却有惊人的力量把疯癫状态的奚道君锁死在双臂之间。
奚清一眼认出那人，正是景星长老，那时候的景星很年轻，还是清瘦，看上去比普通人还普通，唯独差点意思的，就是没有现在的那一股子猥琐劲儿。
景星沉声道：“请你说明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天地良心，真的是奚道君发疯了呀。李景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实告诉了他们，还是感到了周围人看他的怨恨眼神。
景星果断道：“既然如此，此事与你无关，但他确实是妖，你自己看着办，要杀就交给我们处理，不杀，那么就请你不要再涉足九云山境内，马上离开。”
李景无心与他们争论，以为修道之人也不过如此。毅然背起小明，低头走在众人莫名的仇视下，他浑身不自在，好像真的跟他们有深仇大恨一般。
等他窘迫流了一身的汗，走到门边，被一名女子挡了下来，还以为是来找事的，没料到那女子出招迅疾，一记掌风从他耳畔扫过，未及人反应过来，女子与他身后另一人已经对了一招。她道：
“奚宗主，难道天下妖类皆该死吗？你们人族常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只是说说而已吗？何况他们并没有作恶，何至于你要背后攻人不备？还请得饶人处且饶人。”
女子有着惊人的冷艳外表，音色如山中冰泉落石般泠然悦耳，句句质问亦冷得丝毫不留情面，皆切中要害，直令在场众人哑口无言，李景心里那股气总算是顺了一点。
甫一回头，留络腮胡的男子拦在他们身前，低声对那女子道：
“紫琼，你带孩子先回去。”
这位叫做紫琼的美女子撇了撇嘴，一把拽过旁边的小孩，走了。
男子这才转过身去，正要开口，奚真双目赤红，抱着自己的一条胳膊，咬牙痛声说道：“妖就是妖。我的妻子，我的弟子们，都是被妖所害！”
此言在奚清心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奚真指着男子：“林兄你今日若也要护这妖怪，从今往后，我九云山就与你们势不两——”
话音猝然而止，景星与众弟子扶住失去意识的奚宗主，有人道：
“找事也不看日子，当九云山没人吗？”
李景忍不住了，将来这里的前因全兜了出来。
景星却冷冷地道：“朝廷的事我们不会再管，九云山不欢迎妖族，徒弟们，送客！”
“请离开！”“请！”“……”
李景悻悻然被“请”走，下山的路上，他对那位络腮胡的男子道：“在下李景，方才，给先生添麻烦了。”
“叫我林俞就行，”男子负手，看着脚下阶梯道，“我们不过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奚兄为人刚直，从来不会这样的，我想是因为奚夫人的离世对奚兄打击太大，今日他不是有心针对你们，还请见谅。”
李景点了点头：“我非常能理解道君的心情，是我不该在这个时候上山，对了，他还送我这件似乎有点用的斗篷。”
“斗篷？”林俞一撇他肩头玄袍，颔首道，“唔……保平安的，的确是件宝贝，看来奚兄还是很认可你的。你带的这只妖真是够弱的，紫琼应该有办法解决，嗯，也就是我家娘子。”
林俞老远瞧见等在山下的那对母子：
“我儿一脸不高兴，又怎么了？”
紫琼道：“刚教训完，这小东西真没出息。”
林俞笑着抱起儿子，大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又道：“哦，你快看看这妖还有没有救，看着好像挺严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