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凌云见他吞得急，微微皱眉道，“你饿鬼投胎吗？吃慢点，小心鱼刺……”
没等他话说完，奚清狂飙眼泪一顿猛咳，掐着自己喉咙一副痛苦的模样……
凌云忙上前以手掌覆在他喉间，轻轻揉了几下，鱼刺神奇地化了:“别吐，咽下去就好了。”
听他的话，奚清果然舒服多了。歇息半晌，又精神焕发道:“这下好了，你这什么手法？可以外传吗？”
好好一顿饭非搞得跟打仗一样，凌云非常不悦，把他那盒鱼给撤了，一脸烦躁不想说话。
此后，奚清都是细嚼慢咽的，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忽然找到个话题，说:“明天送完李景遗骨最后一程，对了还有采凤楼小妖要处理，然后跟宋大哥告完别我们就北上吧？”
凌云细细挑出碗中鱼刺，头也不抬道:“为什么不是往南走，而要往北？”
“就要往北。”奚清想到这么一走，不知道几时能回来，也再难尝到家乡的菜肴，看不到江南的山水，忽然有些不舍，可他又不能表现出来，显得怪没出息的。
凌云瞥他一眼，又继续专心挑鱼刺:“行，你说去哪？”
“不知道，随便打听，哪里乱去哪里。”奚清盯着凌云碗里那盘雪白鲜嫩的鱼肉，正想说“你吃得真精细”，凌云却把挑了刺的鱼肉推到他面前，自然道:“可以吃了。”
奚清顿时受宠若惊，默默尝了两口，竟尝不出到底是什么味。
“怎么？不好吃？”凌云说着就要伸手把碗抢走，奚清连忙抱着碗喊道:“我还要吃的！”
“……只是，忽然想起小的时候我爹经常带我下山，”奚清鼻子酸酸的，有些触景生情，“他常给我买吃的，玩的……赶江鲜吃鱼的时候，也会像这样帮我挑出鱼刺，坐在屋棚下教我吃，可我总是一囫囵下肚，都还没来得及尝明白那是什么味道。”
凌云沉默地看着他。
“后来我爹死了。”奚清像刨饭一样刨完鱼肉，囫囵咽下，继续道，“因为练功走火入魔，死在我的生辰宴上。”
室内沉寂须臾，奚清展颜道:“宋大哥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是不是给他惹了大麻烦？”
“跟你有关系？你救了他兄弟，他该对你五体投地。”凌云又把自己那份挑过鱼刺的鱼肉递过去，说，“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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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躺在床上，奚清睡不着，因为嗓子眼肿了，疼得他都快以为整个脑袋要炸开，终于忍不住，说:“凌云，我难受。”
现在他的声音又沙哑，又带着点鼻音，乍听上去连他自己都感觉很肉麻，可他也不想这样。
凌云翻个身，闭着眼道:“又怎么了？”
“我嗓子疼，快不行了。”奚清说话已经有些困难，“用你之前的化骨掌快帮我治治，凌云，凌云……”
凌云皱眉不耐道:“叫哥。”
奚清痛得在床上打滚：“哥，求你了，云哥……”
黑暗中，睁开眼的凌云全身僵硬，不发一言的探出手，掌心覆在奚清脖颈间，一道轻柔的力量渗入进去，他轻声道:“不痛了。”
奚清果然感觉舒服多了，很快睡过去。
第二日。
用过早饭，东西收拾完备，奚清去看望宋年祎，实际两座小院只一墙之隔。
正巧宋年祁这会刚回府，顶着两黑眼圈来找奚清，他先是看见站在院中衣容闲散的凌云。
二人颔首为礼，没什么话题可聊的，宋年祁还是客套了几句，又见奚清挎着个包袱，手里抱着李景的骨灰坛走出来。
“行之，你这是？”宋年祁一愣，迎了上去。
“宋大哥你回来啦，那我刚写的辞别信就用不上了。”奚清笑着说，“宋大哥，我要跟你道别了。”
宋年祁问道：“是不是大哥哪里招待不周？怎么急着要走？”
奚清忙摇手说：“不不不不是，我们在这里住得很舒适，承蒙宋大哥这段日子的盛情款待，只是我有任务在身不敢多留，等北上把事情办完了一定回来登门拜谢。”
宋年祁上前拽着他，诚恳挽留道：“在大哥这好歹过完端阳，来建康这么久也没时间陪你们，待得闲就领你好好玩玩，也让大哥有机会略尽地主之谊。”
“日子还长着呢。”奚清无奈笑道，“留不到那时候。”
“哪有这么着急？且让人烹羊宰牛，咱们先喝个三天三夜！”宋年祁高声道，继而又拉着奚清到一旁小声说，“而且我跟陛下提到你，他正想找时间跟你见个面叙叙呢。”
奚清实在是哭笑不得，随意道：“我们又不认识，有什么好叙的？宋大哥你就别给我添乱了，耽误不得今天真要走了。”
宋年祁重重叹口气，只得道：“好，那大哥送你，我去把年祎叫起来，他一定要送送……”
奚清赶紧把他扯住：“宋二哥伤势未愈，正需休养……对了，还有一事，这碧水珠没办法取下来，所以我能暂时带上霁月剑吗？用完一定还回来。”
宋年祁虽然没见过碧水珠的威力，但知道这肯定是什么了不起的法宝，留在自己这说不定又会招什么祸事，忙推给他道：“这个你不用跟大哥商量，拿走便是。”
正此时，宋年祎房内传来一串惊呼。
众人闻声赶到，病榻边上，一名小仆摔碎了药碗瘫坐在地，望过来的眼神充满恐惧:“……老爷，二爷他……”
宋年祁睁大眼睛，两步作一步抢上前，霎时瞳孔骤缩，半晌说不出话。
见状奚清心中咯噔一下，近前一望，宋年祎此刻整张脸都泛着灰蓝，这诡异的颜色一直延伸到脖子根，且还在继续扩散，血管膨胀数倍一路攀爬，好似狰狞的触手欲破壳而出，当中黏腻流动的深红色清晰可见。
邪气入体！
奚清当即喝道:“全都出去！”
纵然宋年祁吓得面色苍白，却固执道:“行之，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此次是他唯一一次语气这般生硬，奚清为自己先前的疏忽而自责，正不知该怎么解释，凌云上前半步将他挡在身后，淡声道:“他自己作的死怪得了旁人？”
关心则乱，宋年祁意识到自己用语不当，还差点迁罪于别人，实非君子所为，立马对自己的行径感到不齿，他连忙谢罪。
此亦人之常情，奚清赶紧将宋年祁和小仆一同被推了出去，把门一关，落上了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