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章

    没有人的天明。

    他缓缓睁开双眼，无神的瞳孔中倒映着破晓的微光。

    城市里没有人的气息，曾经此时伴随天明一起渐渐复苏的繁忙不息，而今沉眠在深深的黑暗里，他手中半残的长剑则沉默地插入地里，剑柄处的剑穗在风中飘扬。

    他穿着袍子，一件晕色为底的袍子，渐变至上方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飘渺云气，仿若实景一般在其上涌动，恢宏神圣的金色光芒在其中闪动，其为——至暗破晓之景！

    与城相对的山之巅，望着早已死去的城市，他的双眼开始渐渐恢复焦距，仿若从虚无之境渐渐回到现世，气息不再飘渺虚幻。

    破败的城市废墟其下，似乎隐藏着一些别样的东西。

    灰黑色的雾气从城市中出现，无人的街道上，破败的商店中，以及黑暗的巷道里，像是这座城一瞬间成为了某种东西的源头，无穷无尽地涌出这灰黑色的雾气。

    不，不只是这座城市。渺远的地平线上，无数黑雾喷涌，仿若无处不在，仿若无处不至，如同这片天地的污浊，以一种诡异的宏大，渐渐汇聚。

    那孤身横剑的身影，背对着破晓的微光，直面着恍若一世的绝望。

    在这将明未明之刻，非生而又非死之状，非恶又非善之物，从黑雾中汇聚出形体，庞大的身躯甚至遮蔽天日，初生之光芒又隐于晦暗。

    在此刻，无数命运交织的时间长河中，截断一处。

    当周身的景物都开始模糊的那一刻起，唯一真实的我，是真实，还是虚幻呢？

    无始无终，无生无灭，无妄无想，那归终之途，仍然通向否定一切的虚无吗？

    随着世界如同虚幻的背景一般破灭消融，“位置”也在变化。

    此处，物质将不只为物质，时间亦于此处破碎，连因果都可能逆乱，一切都于此处破碎，纠缠，变化。而决定一切的乃唯一之我，亦为愚者所执之道。

    随着一阵悠悠的铃响，一间平凡而又诡异的店铺出现，在这无尽变化中恒常如一。

    但与它同样恒常不变的，还有一道身影。

    明明山崖已经消失，残剑仍然直立于他身前，一道奇异的纹路在其上游走，但一端却连同剑尖断去不知所踪。

    没有立剑的地，没有拔剑的人，但虚空中却传来阵阵拔剑颤音。

    他空洞的眼中陡亮起神芒！

    剑出，寒光，惊天！

    ……

    头上戴着道冠的年轻道人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摇了摇头，“也该是时候了，只是可惜……”他伸手抚摸着其上的文字，似乎有些不舍，但最终却是无声无息地失了踪影。

    而渐渐归于沉寂之处，书上的文字却在缓缓拓展，翻开了下一页。

    ……

    “我是谁，不重要不是吗？你的交易，也只能找我达成了。”

    “对啊，我早就预见了你的到来，但是我很讨厌这种感觉，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待这些的，但是看到终焉的感觉啊，对人来说果然还是太难受了些。”

    “强大，有时候也会无力。我很久没有去刻意观测过所谓的命运了，甚至还刻意地去压制我的能力，即使如此，我还是在不断看到虚假的未来。”

    “真是讨厌的未来啊……而且，被我看到的未来，即使本来是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必定抵达真实，更可悲了不是吗？不可违逆，不可更改……”

    “我是个儒生来着，头上的道冠？嗯，突然想要戴戴看来着。”

    “果然借口还是太敷衍了吗？哈哈哈。”

    “没想到我会是这种性格，如果你说‘我’的话，确实不是。不过以你能理解的话来说，我不过是‘我’的一部分而已。”

    “我让你很怀念吗？可是你现在，也在让我怀念着啊。”

    “你明明不该止步于此，你应该走的更远，我理解你的选择，但我还是要劝你。”

    “我不会问你做好准备了没有，你既前来就已经做好了决断。我方才只是做注定无用的尝试，但有些事仍值得为了注定的失败奔赴。”

    “那么，你的交易……我应允了。”

    看着道人，他的脸上，显露出极淡极淡的笑容，就好像一瞬就消融在黑暗中的微光。

    ……

    对于人来说，这世上最精彩的故事，还是要由人来写就的啊。

    不免天真，不免成熟，不免迟暮。如何苦痛，如何痴狂，如何憾恨，如何悲伤。几度热血，几度诡诈，几度虔诚，几度坚持，几度彷徨。

    而每一个人的身上，独一无二的自我都在闪光。

    最终汇聚光芒，天上不尽星。

    世界不是一场游戏，却也不过是一场游戏。

    这星空将会演化出如何光景？

    现在……

    游戏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