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童话的盛宴「5」
苍白的面容部分掩盖在阴影下,看不清神情,糜艳的唇饮了血般殷红。
修长的手指支着下颚,血色的瞳仁暗沉纯粹,像是镶入的红宝石,蒙了层灰暗的光。
金色的长发蓬松柔软,垂至他的腰间,宽大繁华的暗红裙摆遮了他的脚下,重重叠叠地累积地面。
纤长的细指蜷了一下,清缘敛了目光,垂眸伫立,浓重的黑发衬得她身形愈加单薄,因着苍白显得脆弱。
见她打定主意不主动开口般的模样,沈斯不由觉得好笑。
一个得了他鲜血的怯懦者生下的女儿,竟还是吸血鬼吗?
眸中暗沉地盯了她一会,忽地扯出一抹笑意,语气诡谲,“小思诺,知道该唤我什么吗?”
清缘依旧低着眸,顺从道,“始祖。”
柔弱顺从的模样无端让他烦闷,心里那点兴致也消了下去。
他喜欢的同他自是一类人,一样的让他厌恶。
他一闪而过的情绪让清缘怔了神。
或许,这个世界是让他放手的契机,再不济也能消磨掉他的一些情。
稠密的长睫掩盖了眸底的情绪,思绪几经辗转,因着他突兀的起身不自觉后倾了身子,试图逃避突然袭来的压迫。
沈斯顿了一瞬动作,盯了她一会,而后轻笑一声,“小思诺。”
清缘犹豫着抬了眸,撞入他那双暗红的眸中,抿了抿唇,轻声应道,“我在。”
苍白修长的手伸至她面前,“我们,可以换换了。”
清缘闻言眸中闪过惊诧,他不想借着这个机会重新开启《睡美人》,而是扮演白雪。
她如今可以确定,待她沉睡后,这个世界的他们不会再有交集。
温凉搭上冰冷,沈斯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温软,勾出一抹笑意,低首凑近了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带去的那个麻烦,我总不能白帮。”
冰冷手指托起她的脸同他对视,心满意足地看到她涣散的眸光,低笑一声,“永安。”
毕竟这也是你想要的。
墨绿的荆棘包裹了整个城堡,缀落其间的玫瑰重重低垂,殷红的色彩像是要流出般刺目。
荆条蠕动着为狼狈的男人让开一条小径,男人顾不得这些怪异,捂着右肩跌跌撞撞地顺着它们开退出的道路深入城堡。
密密麻麻的蝙蝠被绞杀在荆棘里,或是穿过漏洞穷追不舍。
鲜血洒落花瓣,艳红的花像是承受不住摔落地面,砸出细碎的殷红,浸深了土壤的颜色。
……
白色的裙摆倾泄于他的臂弯下,被风吹起涟漪,金色的长发也随之摇曳。
四处的荆棘随着他的靠近极速退去,留下大片空地。
怀中的人双眸禁闭,纤长的密睫在眼睑落下鸦青色剪影,苍白的面容映衬着血色的朱唇。
中间是溢着流光的水晶棺,玫瑰的花瓣满满铺了狭窄的空间。
将臂弯里熟睡的人轻轻放入棺里,受到压力的血色花瓣兀地崩裂,晕染了她的肩处,裙摆,像是躺在了血水中。
沈斯眸中闪过一瞬暗沉,伸出苍白的手,荆棘蠕动着将盛满玫瑰花瓣的小巧瓷杯奉上。
倾斜手中瓷杯,像是无底洞,无数花瓣倾入棺中,隐绰了她的身形。
将水晶棺合上,退藏的荆棘奔涌而来,层层裹住了整个棺材,暗格被他开启,它便彻底隐藏不见。
理了理衣袖,转身的时刻,沈楿恰又踏入殿中,狼狈摔倒在地,一身华服染了血污,有些破碎。
沈楿急促地呼吸良久才缓过劲,右肩的伤口在吃了药后已经止血结痂。
沈斯低眸看着他,神色不明。
趴在地上的人始终不敢抬头,沙哑的嗓音带着些许颤音,“姐……姐姐。”
听不出什么情绪,沈斯应了声,“沈楿。”
水滴般的吊坠落入他的视线,血色的液体在其中缓慢流动,沈楿愣了神。
“她今后,不欠你什么了。”
沈楿自然知道这个“她”是何人,他也不会傻到在这个姐姐面前刨根问底,老老实实接下东西。
沈斯垂眸凝视了他一会,带着嘲讽地嗤笑一声,淡声道,“长些记性,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
不知说的是他贪了心,还是旁的什么,沈楿没有回应,依旧是那个姿势抱着那滴血液。
繁复的裙摆在视线里擦过地面,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沈楿看了眼空荡荡的大厅,目光在中间一块毫不起眼的地板徘徊一瞬,调出面板离开。
白雪公主换了人足够童话城沸腾,新来的白雪也是个吸血鬼便更让人惊异了。
“雪后这是阴沟里翻船了。”女孩摘了红色的兜帽,满脸的幸灾乐祸。
同她争了那么久,不还是被这个半道冒出的家伙夺走了么,她本就有两个故事,这个故事没抢到手也不可惜。
至于雪后,可损失大了。
辛德瑞拉没有接话,只是勉强地笑了笑,继续吃着茶点。
五人的聚餐只有小红帽说上几句话,大多时间都在沉默里。
“埃瑞尔的故事还未结束吗?”沉思中的女孩忽然抬首问出这句话。
男孩口中塞着东西,声音含糊不清,“唔,她又开了。”
听到这个名字,小红帽面色闪过一瞬嫌恶,开口打断,“思诺去了哪?”
富有光泽的羽毛晃了晃,愣神的小姑娘双眸聚焦,嗓音稚嫩,“永眠了。”
脑海里浮现男人俯身靠近女子,极具缱绻温柔的一句永安,不由打了个哆嗦。
小红帽见她如此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话题扯开便可以了。
“童话城有这个人吗?唤布林。”
小燕子闻言一怔,讷讷出声,“是拇指公子。”
几人显然不太相信,纵使像他们传的那样,是思诺自愿奉上《白雪公主》的,魔镜能同意?小矮人能安分?
再者一个小不点可以担任里面的什么角色?
常年倒数的《白雪公主》移主也就掀起了一时的风浪,很快便在童话城沉寂。
毕竟故事移主是常有的事,早已司空见惯,或许只需短短半年,思诺会彻底被遗忘。
……
血滴浸了苍白的唇,染上一抹艳色,女人青白的面色渐渐红润,死气被打破,像是睡着般只剩恬静。
沈楿压抑着激动,“她什么时候醒?”
少年手心绿色的光淡下,看了一眼女人的面色,笑了笑,“沈先生放心,最迟明天。”
说完带着医疗工具离开,他还有几个病人。
轻轻牵起女子的手放在脸侧,冰凉的感触稍稍平复了心情。
眸光落在她的面上,低低地笑着,呢喃泄出唇间,“舒儿,你还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