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信你姓钟离第章钟离瓷「7」
清明的雨绵长却又带着丝丝凉意,清缘打开了窗,潮湿的风微微凌乱了耳侧,猝不及防咳了一声,恍梦紧张地关了窗。
“姑娘,姑爷给夫人传了信,再过一月便回了。”尽力扯开清缘的注意力。
屋内依旧是满室红艳,清缘闻言没有吭声,懒散地坐在床边的软榻上,轻轻拨着腕上的月白玉镯。
安神的香熏得脑中昏沉,慢慢阖了眸子,额头抵了窗沿,“恍梦。”
软软的一声轻唤,恍梦应了声,抬眸却见姑娘困极的模样,半眯着眸。
怀疑地凝视一会香炉,轻手轻脚地将大氅盖在她身上,退了出去。
白茫茫的一片里,院里的大树开了满枝白雪,秋千落了厚厚一层莹白。
……
艳红的绒毛与衣裙衬得女孩极为喜人,小手趴在门沿,乌黑的瞳仁映入几人,女人展露了笑意,微微弯了腰,“阿瓷。”
那双眸子怯怯看了一眼陌生的三人,男孩轻哼着翻了白眼,门忽然被她关上,檐上白雪被振落。
面容相似的两个男孩一个面无表情,始终没什么情绪。
另一个几乎跳脚,委屈地撅了嘴,还未出声便被揪了耳朵,“像什么样子!?”
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把人小姑娘吓到了,你还委屈!
孟瑜笑了笑,心里就此偏向钟璃。
好拿捏,看得出情绪。
“小丫头,你跑向我,我就给你。”男孩看着她头上金色的小巧铃铛,手上绕着一个香囊,笑意恶劣。
孟瑜是长公主,还未选出驸马,便平白多了个女儿,若非帝王对她异常宠溺,恐怕便是直接亡命。
他不知她的闺名,或许姓孟,该唤她孟姑娘吧。
ci,是哪个ci,他不清楚,应该是离辞的辞吧。
女孩先是看了他一眼,一溜烟跑没了影,丝毫不管还在他手里的香囊。
钟璃:……他没见过这么怂的。
后来,记忆里的人慢慢模糊,直至忘却,如今却愈加清晰地现出梦里。
“母亲,着火了。”钟璃无意间的抬眸顿了手里落子的动作,眸中映入远处的火光冲天,女人闻言回首愣了小会,急忙起身,碰洒了棋盘。
猛然醒了过来,额上冷汗淋淋,脊背的里衣紧贴。
小时的记忆没那么重要,他大多忘的一干二净,那个女孩只是繁多玩伴的其一,并未留下多深的印象,如今却频频想起。
莫名想起小姑娘一身枣红衣裙,裙摆飘逸,在荷叶莲花的簇拥里向他走来,心尖泛起痒意。
钟离俦的妻姓什么?
似乎是莫。
真是魔怔了,她们会有什么关系。
指尖摩挲着紫玉顿下,抬首看向窗外,木牌挂了满树,红线摇曳,白雪洒了满枝。
或许,长公主没有出事。
雏鸟要趁着未飞起的时候让它忘记翅膀,让它主动套上枷锁。
冰冷的语气下了令,“三日后回府。”
心里突然的慌乱让她醒了神,拿起凉茶浇灭了香炉里燃着的香料,开了窗,空气新鲜不少。
恍梦惊了一瞬,观察姑娘没什么不适才慢慢安下心来。
一抹白影轻巧落滑入窗里,清缘轻轻抬了手臂,红褐色的爪子勾牢了衣料。
抽出它脚上竹信管里的小圆柱,鸽子歪了歪头,被送出窗外,没过一会扑着翅膀飞远。
慢慢展开纸条——柳绿已安。
他们,有了踪迹。
若非答应了钟璃,她早已动身,哪会在这空耗。
近来往日的记忆不断复苏,揉了揉额,缓了会胀疼的脑袋,迷迷糊糊在软榻上睡了过去。
房梁落下的人蹲在了榻前,轻轻撩开遮了面容的青丝,端茶入了屋的恍梦神色惊诧,还未出声便被提榜捂了嘴巴,榻边的人也回了首,眸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原来是姑爷。
恍梦不由松了口气,提榜将茶放置桌上,提着她的衣领出了门。
“向夫人报备吗?”恍梦在院外压低了声音。
“无需。”很简短的回答,男人抱剑靠在木柱上,低眸听着里面的动静。
“沅沅。”钟璃凑在她耳边轻轻唤了声,小姑娘翻了身,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撩起铺洒被褥的青丝,手指陷入冰凉的柔软,像是觉察了什么,膝盖跪上床榻,低眸看她,“沅沅?”
杏眸半睁,长睫倦怠地耷拉,遮覆了眸底,嗓音软糯,“青玫。”
呼吸像是被遏制,心乱如麻,无措回应,“我在。”
她像是还未彻底清醒,迷蒙地看着他,“你怎么回来了?”
钟璃躬身低了首,卸了部分的力在她身上,额头相抵,清香浸了心脾,他弯眸笑道,“为夫思念娘子。”
潮热的气息让她偏了脑袋,手肘抵了抵他的胸膛,意思很明显。
钟璃气笑了,未睡醒呢,还想着把他推远些。
反倒没有如了她的意,拽过她的手臂,将人侧向自己,揽入怀里。
清缘意欲向后躲,却被一只手臂勒得紧紧的,热意传递,额上蒙了层薄汗,睡意打消了大半,安分地没有再动,“青玫。”
他亲昵地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唇若是无意间触碰了几次,懒散地阖着眸,低低应了声,“我在。”
见他这副如同撒娇的模样只得放任了,类似于安抚又 像是防备,将一只手搭在了他横在腰后那手的上臂。
若有若无的香勾绕鼻间,钟璃慢慢松懈心神,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阳光拨开云雾,软榻一面明一面阴,后背裹在暖光里,身前一个散发热量的火炉,清缘只觉更热了,想将面前的人直接踹下去。
房梁的黑衣男子恰与她对上视线,意外地明白了她的意思,没过一会,身后的窗被关了。
……
“小爷姓钟,名璃,记清楚了吗?”那股嚣张劲看得牙痒痒,钟诃艰难压下想揍弟弟的冲动。
钟离瓷不可能将闺名告知他,却又有些怕他,只道出了姓氏,“我,姓钟离。”
钟璃蹙了眉头,看着有些凶,一副你在骗我的神色,恶狠狠地威胁,“你最好老实交代。”
他道了姓名,她便敷衍地连个姓都懒得编,直接用了他的名作了姓?
隐隐听到女子间的谈笑声,女孩呜咽一声,撒丫子便跑,“呜,娘亲。”
没过一会,暴躁的女音夹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钟青玫!你又在欺负瓷儿?!”
钟璃暗暗记下这个仇,不再搭理那个小丫头,等着她来示弱。
谁想,她同莫家小姑娘搭上了,早把他抛得无影了。
哼,他还不稀罕呢。
怀里的小姑娘挣扎起来,搭在软腰上的手被推开,腹部被不轻不重踹了一下,似乎还不死心,硬是要将他踹下榻。
握住纤弱的脚踝,没有理会手中细微的挣扎,掀了眼睫看她,不由怔住了。
烛火下的白蒙了暖色晕光,长睫发丝被润湿,杏眸里透着细微的恼意,亮得剔透清澈,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雪白染上红润。
紧贴脖子的里衣隐隐可以窥见锁骨的精致,浸了水般有些透明。
看着只剩烛光的房间,方才惊觉,竟已戌时了么?
这一觉有些长……
小姑娘鼓着脸,依旧锲而不舍地想将他踹下去解气,没什么力道。
突然想起,小姑娘很是喜凉畏热,他抱了她那么久,定是恼火了。
“沅沅。”初醒的嗓子微哑,带着些许气音的青涩,软下的声线透着独有的清冷。
清缘不由顿了动作,见他忽然弯了眸子,因手中握着脚踝,动作有些许怪异地下了榻。
在她愣神之际,拨开她脸侧黏上的发丝,松开禁锢踝骨的手。
蹲了身子微微仰头,勾住她的小指,长睫缓缓扑闪,眸中映入她的略微狼狈的模样,低声询问道,“沅沅姓莫?”
无厘头的一句询问。
清缘拍掉他的手,慢吞吞坐起,垂眸同他对视,像是思酌什么,沉寂了一会,声音很轻,“钟离。”
不知是唤他还是矫正他,等了半响,小姑娘没有再吭声。
桃花眼轻轻弯下,蕴了笑意道,“今晚也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