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常祈光明于黑暗第章伊莱恩「5」
长发高束，发带与衣袂飘逸，一手落在腰后持一枝蔷薇，身前一手五指张开，一只蝴蝶翩然停在手心。
回眸的神态仿佛能感受到神明的张扬与肆意，白色的神像被某种限制模糊了面容，庄严肃穆。
明亮宽敞的穹顶之下，浓郁的光明与温暖充溢。
毫无悬念，泰伦斯的光明亲和力最强，被选为光明圣子。
剩下的人会在教堂接受一月的光明洗浴，再被送回。
【神，泰伦斯可以窥见神的真容吗？】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让他莫名慌乱，但他能感受到，神在注视着他。
松软的草地绿意盎然，小巧的野花缀落其间引人注目，月白色的裙摆沾染了微凉的水雾。
脚边的白色小团子抖了抖身子，跳跃着跟上少女的步伐。
“伊莱恩。”平静温和的呼唤自身后传来，清缘停了步子却没有回头。
耳边圆滑莹润的珍珠耳坠慢慢轻晃着，棕黑色的发丝铺了满背。
无力的纤细，带着一折便断的软弱。
湛蓝的眸子纳入她的背影，带着不明的情绪，声音很轻，含着深切的担忧，“伊莱恩最近精神不佳，需要我的帮助吗？”
与语气不搭的冷漠神色显得诡异，眸光紧紧摄住她的背影。
指尖扣紧了怀中的书，嗓音柔软干净，“泰伦斯，我的祷告时间到了。”
“抱歉，可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有什么问题应该一起解决。”
撒谎，谁都知道，伊莱恩从不唱赞歌，也从不祷告。
两人隐隐僵持，泰伦斯顾忌着，没有刻意靠近，却也没有离开，像是为了什么在坚持。
“伊莱恩！泰伦斯！”
“今天有赛马的活动，一起吗？”突然出现的拉顿让清缘松了口气，在他诧异的目光里快步离开。
所幸，泰伦斯没有追上。
拉顿将期盼落在了泰伦斯身上，仿若没有察觉泰伦斯冻死人的目光，
“泰伦斯，你去吗？”
金色的瞳仁染上墨色，像是墨水落入金黄，晕染了一片，雪白的皮肤漫上不正常的灼红。
光明之力被剥离，黑暗之力慢慢充溢全身，与体内残余的光明之力拉扯抗衡。
还未完全继承黑暗的神不适合待在光明里。
比她预料的要突然，也更难以控制。
脱力地扶住光滑的岩石跌坐草地，将双手浸入透彻清凉的圣水里，眸中的黑沉被金色遮掩，双手却是红得滴血，眼尾爬上嫣红，慢慢阖上眸子。
【泰伦斯会是光明神最好的一任神使，对吗？】依旧是熟悉的嗓音，却能感受到隐隐的无力。
不由顿下手中的动作，屈指落在纸页上，眸中划过思索之色，良久的寂静后，长睫低垂，
【当然。】
带着宠溺的赞扬，浸满温柔与笑意，【好孩子。】
心跳莫名加速，砸在耳边，肿胀感弥漫，慌乱不知何来，
【神】
石沉大海的无音，他却失了再次呼唤的勇气。
“泰伦斯，一月的滞留时间要到了。”拉顿口中嚼着面包，含糊不清地提醒这个冷漠无情的朋友。
失神的眸子重新聚焦，黑云蒙了天空，没有泄下光亮。
泰伦斯戴上兜帽，冲入雨里，雨水顺着风砸在面上，顺着下颚流淌，奔跑间斗篷的帽子掉落，短发凌乱。
拉顿眸子睁大，慢半拍地将面包咽下，喉间被什么堵住，拍着胸脯艰难地咽了几下。
他头次见到优雅从容的泰伦斯这么慌张。
房门敲响后被拉开，少女神色愕然，金色的瞳仁映入他狼狈的身影。
头发被完全打湿，全身像是从水里捞出般，脚下积了水渍，长睫湿润，低眸看她扬起的面容。
清缘向后退了几步，泰伦斯顺势进了屋子，壁炉突然燃起了白色火苗，温度渐渐上升。
斗篷被脱下，搭在椅子上，壁炉前的软垫窝着一只白猫。
清缘进了卧室，没一会，臂弯搭着一件白色长袍，怀中是厚重的毛毯。
“泰伦斯，先换衣服好吗？”
长睫掀起，划出流畅的弧度，湛蓝的眸子凝视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清缘将毛毯与衣服放在座椅上，抱着白九回避。
清缘兑好糖水后，泰伦斯恰巧换好了衣服。
金色的发丝黏在病弱的面容上，还是有些狼狈的可怜。
将糖水与擦头发的布递给他，按着他坐下。
“泰伦斯。”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引得他的目光顿落，“下次不要这样。”
他像是没有听到，小口缓慢地抿着糖水，眸光看向在餐桌处用以装饰的绿色长叶。
壁炉里细微的响声炸响，舌尖的甜腻引起喉间的不适，他停了动作，清润的嗓音夹杂了哑，“伊莱恩。”
白九边蹦边跳，慌慌张张地窜上楼梯。
金色的瞳仁透彻干净，平静地注视他，她轻轻应道，“嗯，我在，怎么了？”
可能是壁炉的火过于微弱，湛蓝的瞳仁像是积淀后的海水，让她有了它很深沉的错觉。
泛白的指尖划动着瓷杯，语气很轻，是温和的平静，“如果是伊莱恩，伊莱恩会如何做好一个神使。”
“光明神是带去温暖与希望的……”柔软宁和的嗓音落在心里。
泰伦斯的眸光逐渐暗沉，最后只是类似敷衍的三个字，“明白了。”
橘红的火光笼罩了少年，为他蒙上一层温柔的光。
金发，白袍，像是落入凡尘的神袛。
寂静的无言过了良久，屋外的雨声渐渐微弱，最后慢慢消逝，暖黄柔和的光笼罩天地，天边的云彩染上黄晕。
他慢慢踱步到门口，静静伫立，在清缘靠近一步时再后退一步。
直到，他踏上了院外的小径，清缘的手搭在了门框上。
“伊莱恩。”他又唤道，低垂着眸，羽睫轻颤着，金色的齐肩短发有些凌乱，破碎的美感撞击心灵。
他的指尖勾着粉色手绳，耷拉下的小穗慢悠悠地晃着。
【没有下回，神。】
清缘闻声看他，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身离去，白色的身影在宽阔里慢慢变得渺小。
他会像他的神，期待的那样，成为光明的虔诚信徒。
金色瞳仁完全晕染了黑暗，温和圣洁的气质破碎不在，温柔魅惑肆意挥霍。
穹顶下的神像悄无声息地改变，注视它的信徒一无所知。
男人端坐着，膝上是翻开的厚重书本，一手按在书页上，一手扶着边缘，抬眸仰视的神态，模糊了面容。
白色的雕像冰冷，充满理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