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坚守
秘戏图才翻了两页, 萧侯爷就被赶走了。
萧叔先前还顾忌着点他的身份,但是明日就是大喜的日子,他也不免落于俗套, 将萧九秦给赶走了。
被轰到后门处的萧九秦往后看了眼, 就见柏砚倚着长廊的柱子微微笑着看他狼狈模样。
“明晚再治你!”萧九秦撂下狠话。
柏砚懂些唇语, 见此只轻笑着, “好啊。”
不过简单两句话, 二人眼中都窜了火气,就看何时燎原。
好像世间都流淌地慢起来了, 柏砚用过晚膳,萧叔叩门进来, 落筠也捧着一个托盘,里边是花纹繁复的玉佩。
“阿砚,这是夫人临走时托人送到我手上的。”
萧叔眸中闪过一抹哀色,“当初你从太师府逃出的那一夜,夫人原本想见你,但是最后还是只送出一封信。”
侯夫人的意思柏砚都懂。
她是怕拖累柏砚, 所以最后还是遣人将柏砚护送离开。
整个郢都, 到处是皇帝和太师的人,平津侯府犹如四处漏风的破败房屋, 一旦柏砚进去, 他怕是也要与之俱毁。
皇权之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柏砚一个已经签过供书的罪民,哪里有生还的机会。
所以侯夫人遣人将柏砚送到薛良辅府里。
“夫人那时留下了什么话给我?”柏砚伸手取了玉佩,“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萧九秦被迫去往北疆, 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若不是他命大,怕是我连黄泉下向萧叔他们请罪的资格都没有。”
“阿砚,这不怪你。”
萧叔满眼心疼,这些年,最苦的便是柏砚和萧九秦二人。
“说实话,先前你要与三公子成亲,我是不赞同的,但是后来……是薛老唤我过去聊了聊。”
柏砚手一紧。
“薛老说,明日你与三公子成亲他还是不来了,只让我替他带一句话。”
柏砚抬眸,几乎无法掩饰的紧张,喉间干涩,一时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先是一句感谢,自薛正鸣进了大理寺,是你尽力护佑,否
则不等他沉冤得雪,定是保不住他的性命。”
这一句话旁人听了只觉得莫名,但是只有柏砚和萧叔知道,薛正鸣一被抓进大理寺,是柏砚尽力奔走,他费尽心思,受了不少责难,最后才得以免于薛正鸣被暗处的势力严刑逼供。
“……本就是我应该做……”
“阿砚。”萧叔打断他的话,“这世上你不欠任何人,侯爷护你,夫人怜你,我们敬你,这都是我们愿意且未曾后悔的,而你,做到这份上已经够了。”
自平津侯府出事,柏砚自己才保住命,便尽力寻找侯府旧人。萧叔便是那时被柏砚找到的,虽然二人同在柏府多年,但是二人实在言谈有限。
更别说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话。
“薛老还说,你这些年受了诸多委屈,他作为老师,没能帮你抵御一二,是此生一大愧疚……现在郢都情势复杂,他只盼你平安无虞,若是有一日你厌倦于此,他随时等你去找他。”
若说前一句让柏砚心绪复杂,那么这一句就险些让他落泪。
四年前在朝堂之上,柏砚与薛良辅师生决裂,那一次,令朝堂上下震惊,也让他们二人再无易见之日。
诸人都道柏砚薄情寡义,连恩师都要坑害,但是薛良辅清楚知道,那时郢都风云诡谲,一旦卷入其中便顷刻间翻天覆地。
薛良辅毕竟老了,他身为首辅大臣,是允仲的眼中钉,允仲的犬牙已经将他视为心腹大患。
柏砚自知救不了薛良辅,所以只能当堂将他弹劾,允仲的爪牙就此机会将薛良辅拉下首辅的位置,师生二人便成陌路,再之后,柏砚恶名渐起,经年之后,已经是人人喊打的奸佞。
分明才三四年光阴,但是柏砚却觉得好漫长。
他花了五年时间一步一步走到高处,虽然尚未位极人臣,但是身边已经无人。
权势是底气,却也让人却步。
不,他忽然摇头,还是有人的。
“嘭!”屋门忽然被一把推开,不等几人反应过来,一众锦衣卫将柏砚团团围住。
“你们是何人?”萧叔护在柏砚身前。
柏砚却按住萧叔的胳膊,“北镇抚司的诸位奉的是怀淳的令?”
“大人莫要为难我等,今日是为另一桩事。”为首的那位是个熟脸,平日里见了柏砚最爱阿谀奉承,但是今日却面色淡淡,
“先前因为都察院巴大人一事,萧侯爷将您擅自带出,这已然是惹了陛下的不快,而这一次,便是萧侯爷……怕也无能为力,毕竟,通敌的大罪有理有据。”
他这话一开口,柏砚便不动声色地与萧叔对视了一眼。
那个南夷王子被发现了。
“大人?”锦衣卫诸人又围紧一些,柏砚却不闪不避,冷眼看着诸人,“明日既为我成亲之日,诸位不如行个方便?”
“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比起成亲这等小事,还是通敌之事更为重要,若……”
“并不。”柏砚打断他的话。
那人微微蹙眉,“大人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你说得不对。”
“哪儿不对了?”那人现在就是落井下石,平日里看柏砚不顺眼,但却不敢触他的霉头,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便借机百般讽刺。
柏砚不觉得意外,对于这些人他见得不少,早就见识到了他们趋炎附势的本性,遂淡漠开口,“你说我成亲之事不重要?”
“有什么不对吗?”那人面色不善。
“就是错了,”柏砚一脸自如,“在我这儿,成亲乃第一要事,旁的……只要蛮夷没有打进郢都,便都不算要事。”
“你!”
“怎么,你觉得不重要?”柏砚往前走了两步,诸人有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结果换来上司的一个怒瞪。
“我与平津侯是陛下赐婚,你们觉得‘不重要’?”他特地加重那三个字,诸人顿时心虚,只称不敢。
柏砚却继续道,“我知道你们奉的是怀淳的命令,也不想为难你们,但是……明日成亲,我不想耽搁,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机会,想来,怀淳应该是能理解的。”
说完他扔给那人一个锦囊,“将这个给怀淳,记得替我带句话。”
“什么话?”
“以后……我与他,一个阳关道,一个独木桥,相遇即陌路,我不会顾及旧情,也希望他不要手下留情。”
说完,柏砚往后院走了。
一众锦衣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是为首那人先行离开,剩下的人只得跟上。
待府里重新恢复平静,柏砚坐在廊下看着湖里寥寥数条黑鱼。
萧叔走过来,站在他身后。
“人走了吗?”
“已经走了,”萧叔说着就露出难色,“今日明显是怀淳借事来寻你,他借着锦衣卫的手也是怕落人口舌,你为何不跟着去,那南夷王子的事情瞒不住的。”
“一旦被捅到皇帝面前,或者被有心人添油加醋说上一通,到时候,你就是长了一身的嘴也说不清楚。”
“明日就是我与萧九秦成亲的日子,我说过了,别的不重要。”
柏砚犟起来少有人能匹敌,萧叔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是知道柏砚已经想好利害了。
他最后只能叹上一口气,“你这是何必……”
“萧九秦值得。”柏砚忽然开口。
萧叔怔了怔,半晌眸色不明,试图劝他,“这几年都是你一心为他,虽然我是萧家的奴才,但是你的为难我都看在眼中……今日之事你该先担忧自己的安危,其余的,未来时日绵长,成亲而已,一年里好日子不少……”
“五年前,我被锁进那棺材里,是萧九秦来救得我,对不对?”
柏砚忽然开口,这话一出口让萧叔瞬间变了脸,“你胡说什么,他那时……”
“这个不承认,好,我们说另一件,五年前,夫人薨逝,我大悲之下高热不退,那时守在我身边的是谁?”
萧叔不语。
柏砚继续道,这一次他像是不需要答案了似的,都是说给自己听。
“四年前我卷入猎场,小腿扭伤,险些被狼吃了,是谁救我离开森林?”
“还有萧九秦被刺杀的那一次,我千里奔赴,连我自己都以为没有看到他,但实际上,那夜燃了迷香,萧九秦胸口的血都浸湿衣衫,却还是陪了我一夜。”
“还有……遭人构陷
,是谁求了宗室亲王帮我在御前递话?”
“其中种种,有许多我已经不记得了,还有些连我也不确定,但是……萧叔,萧九秦他对我很好,我不敢辜负他。”
“一个人一生能遇见如他这样的人已是幸事,现在我遇见了,便想牢牢抓住,不敢松手,唯恐这辈子错过他,下辈子只留余恨。”
“可是成亲一事终究……”
“旁人挡不住我,连我自己都不敢退缩,萧九秦他在侯府等着我呢,我若临阵脱逃,他便不会要我了……”
一番话让萧叔险些落泪,他知道这两个孩子彼此真情,对方都甘愿为彼此赴汤蹈火,但是现在摆在他们二人面前的,实在太艰难。
万千苦楚中能有成亲这一件乐事,其实也不算上天薄待。
萧叔终于松口,“既然你自己有了主意,我便希望你能不后悔,待明日之后……”到底情势如何,谁也不敢断言。
不过,只是希望,柏砚萧九秦二人能安全无虞。
满腹的担忧终是压下去,萧叔拍拍柏砚的肩膀,仔细叮嘱道,“有事与三公子商量,切莫再一个人忍着。”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失算了,成亲不易,这跑出来搅事的太太讨厌了!
晚安吖~我努力让他们早日洞房(发出猥/琐的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