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要粮食
姜柚说的是实话。
她们家又是姜西住院的，又是姜春出事儿的。
虽然有沈遇帮忙，但是这老的饥荒还没还上，这新的饥荒又压的她喘不上你过来气儿。
“你能给我多少钱？”姜柚的三婶儿，周翠翠问道。
最开始她都以为看不着钱了呢，压根儿没想到将又能给她。
“小秋，你去看看，咱们家欠婶子家多少钱，”姜柚碰了碰小秋，示意他去找账本子。
又把周翠翠拽进了屋里，让姜小七给倒了杯掺了白糖的水：“婶子，喝点水。”
周翠翠看姜柚的态度这么好，又是端水，又是让姜秋找钱的。
她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
“柚子啊，你也别怪三婶儿上门来要钱了。”
“这要是你三叔能挣钱，燕子结婚用不着这钱，婶子说啥也不能来要来。”
姜老三家过的也难。
姜老三除了吃喝玩儿，啥事儿都不管。
这些年，要不是周翠翠张罗着家里的事儿，恐怕姜老三家都散了。
“哎呀，三婶儿你这话是咋说的呢。”
“我姜老三虽然是疯了点儿，但是啥事儿我还是能看的明白的。”
“这些年要不是你帮助我们家，我们家的几个孩子能不能长这么大还不知道呢。”
“三婶儿啊，你有啥事儿就跟我说。我能帮忙的，我肯定能帮忙的。”
姜柚的几句话说的周翠翠眼眶发红。
眼前的姜柚，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把几个孩子平安的养这么大，也实在是不容易。
她确实是不能来要这个钱的。
可是，她真的是没办法了啊。
姜柚对于从前的那些事儿，她从“姜柚”的记忆里看到过的。
当初，老姜家的老四，没儿没女的一个人生活。
是姜老大提议，让没了父母，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姜小九抱过去养。
是姜春又是寻死又是带着几个没成年的弟弟妹妹去姜老大家威胁姜老大，才没让姜老大把孩子抱走。
想起那个只顾自己的姜老大，姜柚的心里就很不舒服。
“好孩子，”周翠翠红着眼眶，安慰似地拍了拍姜柚的手，“有你在啊，这家就散不了。”
姜柚笑了笑，说起了别的事情。
姜秋查了一遍账本子，从账本子里面抽出了一块钱给周翠翠，“三婶儿，我们家欠你们家两块钱。我们呢先还你一块钱，剩下的一块钱，我们年前肯定还。”
周翠翠愁苦的脸上多了点淡淡地笑意，“行，行，行！”
一连说了好几遍的话。
枯瘦而又满是伤疤的手，轻轻地摸着手里的一块钱，笑的牙不见眼的。
拿了钱，又和姜柚说了会儿话，周翠翠借口家里有事儿就出门了。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沈遇在刷锅，准备熬猪食。
“婶子。”沈遇和她打招呼。
周翠翠打量地目光在沈遇的身上转了两圈儿，什么话也没说地就回去了。
“小秋，你去把欠大爷的钱送去。”姜柚送走了周翠翠，赶紧进屋让姜秋把钱给姜老大送去。
要不然，等姜老大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他们给姜老三钱，没给他钱，又该挑理儿了。
“行，我知道了。”姜秋从账本子里拽出来了五块钱，看着孤零零的躺在账本子里的一块钱，姜秋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合上了账本子，又放在了炕柜里，起身去了姜老大家。
“粮都拿回来了？”姜柚跟着沈遇熬猪食，顺便问起了粮食的事儿。
“二贵叔扣了点工分，抵你们在他们那儿借的各种票子。”沈遇道：“拿回来的粮食，不咋多。”
沈遇瞅着放在角落里的粮食，眸色沉了沉。
“嗯，”姜柚对张二贵的做法没有异议，道：“这样我身上背着的饥荒，又少了不少。”
“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啊？”沈遇问道。
“卖各种蛋，”姜柚把锅里的猪食舀出来，又在盆里舀了几下，等凉了点，才往猪圈端：“但是，我需要大量的盐。”
没有盐票，啥也买不到。
“我找人给你弄。你缺什么，就和我说，我会想办法给你弄到的。“
小朋友好不容易说自己有需求，他说什么都要帮忙的。
“以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再出去卖，怕是得遭罪。”沈遇道。
沈遇的意思是，让姜柚找一个固定的地方，每天送货。
可姜柚现在是个地地道道的乡下人，之前她也打听过的。
要有证明或者是担保人，才能把他们自己家做的吃食，送到国营单位里面去。
她要门路没门路，要人脉没人脉的，怎么弄？
“你以为我不想找个固定的地方卖啊，但是人家不是要证明，就是要走后门的。我一个乡下女人，能怎么办？”
姜柚端着猪食盆，走到了猪圈。
一瓢借着一瓢地把盆里的猪食舀到了槽子里，面无表情的和沈遇说着话。
沈遇的眸色渐沉，道：“你现在的咸鸭蛋啥的，还有吗？”
“有啊，”之前姜西收了那么多，都让姜柚给腌上了，“好几坛子呢！”
想到灶房里腌的好几坛子的鸭蛋，姜柚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
要是再不吃掉或者是卖掉了，他们家的这些鸭蛋就变成了臭蛋了。
“我想想办法吧。”沈遇道。
“你能有什么办法，”姜柚把盆里剩下的那点猪食，都倒进了旁边的鸡盆里。
看着长的越长越大的小鸡子，姜柚眼底的笑意，终于又多了。
“那你别管了。”沈遇说道。
沈遇正和姜柚俩人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了小六的咒骂声：
“姜老二，你欺负人呢！”
“你趁着我姐没在家，来我家抢粮食！”
“你把粮食都抢走了，我们家冬天吃啥呢！”
“姜老二，你无能，你干啥都不行，你上门抢粮食你能行了！”
“娘咋把你这缺德的玩意儿生下来了呢！”
姜柚透过不算是特别干净的窗户往外看，姜老二正抱着沈遇从队部抱回来的粮食，急匆匆地往外走。
姜西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被姜夏一推，就倒在了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
沈听赶紧去扶姜西，紧张中带着一点关心：“怎么样，没事儿吧？”
姜西靠在沈听的身上，身上出了不少的虚汗。冷风一吹，凉的姜西都打了个冷颤：“我还好，”转头看着还在和姜夏撕扯的姜小七，虚弱地说了句：“去版本帮我弟。”
沈听还没说话呢，姜柚清清冷冷的声音，就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姜老二，你出息了啊。”
“上次回来，把姜夏打了个半死不活。”
“这次回来，又想抢我们家的粮食。”
“姜老二，不是你说的吗，要饭都会绕着我们家的吗？”
“这才几天啊，就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姜老三！”
姜夏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没理辨三分：
“我来我的粮食怎么了！”
“再这么说，现在这个家里还有我的一半儿呢，我拿啥都是应该的！”
“别以为你当了几天家，谁谁都得听你的！”
“我来拿我的粮食怎么了！”
“要不是你和队上举报，你嫂子能被你害的一点工分都没有，我们一大家子的人，一口粮食都没有吗！”
“姜老三，我今儿没让你赔钱，那就是给你脸了！”
“拿你点粮食怎么了！”
姜柚慢条斯理地走到了姜夏的面前，双臂环胸，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大言不惭的姜夏，道：“我刚才替你还了六块钱的饥荒。”
“既然你说这个家里有你的一半儿，那把你结婚的饥荒，你带走吧。”
“没道理你家的日子过的红红火火，我们这些当你弟弟和妹妹的替你还饥荒，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你一个男人养活们这些人，应该不成问题的，是吧？”
姜柚扭头瞅着还趴在门框上看热闹的姜小七，道：“还不赶紧去收拾收拾，我们要去你二哥家生活了。”
姜小七很大声应了一句：“知道了，姐！”
说着，就带着小八和小九，就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姜夏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些拖油瓶，现在怎么可能把人带过去养：“姜老三，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姜柚道，“要是你同意，我现在就能嫁人的。”
姜柚笑着看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的沈遇，表示自己已经有结婚的对象了。
一旦姜柚结婚，底下的这些弟弟妹妹他姜老二不养也得养。
“那他们也得跟着你！”姜夏放下怀里的大半袋子的粮食，高声道：“姜老三，你别以为你结婚了，就能摆脱他们了！我告诉你，这辈子都不可能！”
姜柚习惯性地捻了下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吹了下手指甲，“你可以试试。”
姜夏当然不敢试。
他们家姜柚可是出了名的姜疯子，什么脸啊、面子的，在她的眼里通通都可以不要。
谁知道她会干出来什么事儿啊。
“姜老二，你是大哥。你对我们同样有照顾的责任，现在你在砖厂上班，我们这些人也不和你多要。每个月给我们一块钱，作为家用。我这个提议，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