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盐丘与巫医
盐丘峡谷
仍然是熟悉的白色房间，十九再次从梦境中醒来。此时太阳已经不再那么炎热，即将越过峡谷，消失在两侧的山脉中。峡谷底部变得比较温暖，辐射总量也大幅下降，是适合徒步赶路的好时间。
十九转过身，看见熟睡的秦黛，这是他第一次端详起这个女孩的面庞。黑发、黑瞳、黑色的眉毛和睫毛，睫毛很长、轻微向上卷曲，并且颜色深沉，他回忆起她的眼睛，的确是东方人特有的神秘的美感。秦黛的双唇紧闭，像是两排牙齿紧紧咬合在一起，这使得她的嘴唇看起来精致性感。鼻梁也很适中，不会像自己的鼻梁那样挺的夸张，鼻翼小小的，也很自然。左脸颊上有一些尘土，十九不知被什么催动，下意识的伸手想要为她拂去。
秦黛的眼眉蹙了一下，十九将手收回。秦黛一醒来就看到十九紧紧的注视着自己，先是警惕，而后就变为错愕。十九也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搞得拮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秦黛。
“该上路了。”
十九伸手站起，秦黛拉着他的手，也站起来。
“从盐丘峡谷穿过去，向着西北方向大概80公里就是亚德里亚要塞，应该会有一些资源，最好有反抗军。”
“好，我们走。”秦黛休息了一会之后又变得有了精神，爽快的应答着。
峡谷中还是留有太阳的余温，这使得行进并不好受。秦黛在十九的身后紧跟着，他们小心的挑选着道路，尽量减少体能消耗。十九一边行走，一边观察着前方峡谷的情况，峡谷内的环境比外面的荒漠要好上一点，当然也是对比来说。而在这时，十九的眼睛捕捉到了西北方灌木丛的迅速的抖动。立刻压低身子，藏到石堆后，左手示意秦黛，秦黛也立刻反应过来了，抽出腰间的手枪，藏在掩体后，靠着十九。
十九示意她把手枪放下。另一手指向前面的灌木。一只盐豚鼠从灌木根部钻出来，张开闪烁的大眼警戒着周围，这时秦黛又把手枪抽出，瞄准了那只豚鼠。十九见状无奈，压下了她的手臂。这时又有三只豚鼠从灌木中钻出，向四周张望。十九从腰间抽出两把短刀，递给秦黛一把。十九头略微探出掩体，最后瞄准了一下，便回过头用手指比了一个“3”
“2”
“1”
两人的手腕瞬间同时发力，两把短刀无形的飞向了豚鼠们。
等到十九上前取下短刀，回收猎物的时候。秦黛很好奇的问了一下。
“为什么不开枪？”
十九用短刀熟练的将豚鼠的皮剥下来，将处理好的肉挂在背包上。
回答道：“这里的盐丘富含大气晶体，易碎，如果开枪，产生的震动很可能引起大面积的坍塌，这时候比说打猎了，逃命都难。”
秦黛点点头，接过十九递过来的两条豚鼠皮毛，用手小心的抚摸了一下。
“好柔软，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盐丘豚鼠。”十九将一些杂物收拾干净，继续上路，秦黛也紧紧跟上，“因为缺水，他们进化出很锋利的爪子，可以挖掘到很深很深的地下水，所以一般豚鼠丰富的盐丘地区都有很多水分。很多聚落就是靠着他们才得以安家。”
“那为什么刚刚不挖点水呢？”
“地下水不是那么容易挖到的，况且，我们要赶路。”
打到了猎物，十九对于明天是否能够赶到要塞有了一个肯定答复。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水源。十九从豚鼠身上取下一些油脂，将它涂抹在嘴唇上，起到保湿的效果，他递给秦黛一些，后者也照做了。虽然效果比不上唇膏，但是聊胜于无。
接下来的行程，十九几乎没有放过任何有可能寻到水源的地方、方法，但是收获甚少。持续的行走，酷热让两人的体力发生了显著的下降，步伐也逐渐的变慢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看向后面的秦黛，她低着头，汗水透过防护层向下滴落，显然已经到达了一个脱水的状态。
十九拿下武器背包，抽出一支自动步枪和两个弹匣，就把背包随手一丢。回身把秦黛身上所有无关紧要的负重都丢掉。继续行走。
“保命要紧。”十九清楚，自己可以凭着着一副躯体做出峡谷，但是秦黛的生命他就保证不了了。这时他的眼前闪过了许多人的脸庞，许多熟悉的、悲伤的面容，他本不愿如此，如果当时放着秦黛不管，可能他会比现在好受，他曾多次试图让自己变得冷血，但是属于人类的温情始终占据的心灵的大部分。脱掉多余的负重，两人的速度回到了刚刚出发时的速度，盐丘的终点也出现在眼前。
十九搀扶着秦黛，速度逐渐的放缓。“你还行吗？”秦黛紧闭着双眼，咬着嘴唇，非常的痛苦，已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十九见状，停下将她背在身上。
“你……别……”
“嘘。”十九没有顾及秦黛的意思，将她背在身上，秦黛趴在十九的身上，大口喘着热气，汗水连成片的流淌下来。
日光变长，十九清楚仅有的光照也会很快的消磨下去，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盐丘。夜晚的盐丘，将会有很多不可形容的变异生物游荡，那时候所要关心的就不只是脱水问题了。十九扭头看了秦黛一眼，脸色苍白干燥，呼吸也变得非常微弱。十九大致估摸了一下距离盐丘出口的距离，便加快了脚步。
他体内的病毒，和别的生物感染的破碎病毒并无二致，但是不同的是，十九身上似乎带着一种生来就具有的特异体质，这种病毒所带来的内脏机械化后的副作用竟然能被完全抑制，并不会随着病毒感染而身体破碎而亡。相反，这种病毒使得机械化的内脏成为了对人体机能的强化，超常的耐力、力量、反应速度使得十九成为了大气时代最顽强的生命。然而这种好处带来的就是各方势力的追捕，每个势力的算盘都聚焦在十九的身体上，只要抓到他，加以研究，绝对可以成为大气时代掌握话语权的极权。
依托着超人的耐力和爆发力，十九在峡谷中飞速前进，并没有减速。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但距离盐丘出口的路程却没有缩短。十九并没有考虑额外的情况，背着秦黛快速的行走。
突然，十九的耳朵捕捉到了什么动静，立刻往一旁的岩石后面躲去，放下后背上的秦黛，秦黛这时也已经恢复一些，有了意识，躺在他的身边却不能行动。
“怎么？”
“有情况，前面有人。”十九低声回答，并掏出手枪戒备。
两人就这样藏在岩石后面，等待着。微弱的铃铛声音传来，秦黛立刻警觉。
“听到了，不远。”她挣扎着想抬起身子，但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看来是长时间的脱水让她的肌肉松弛了，严重脱力。
“你小心。”秦黛担心的看着十九。
在秦黛的视线中，一个高大的影子从盐丘出口方向走来，速度十分缓慢，一个铃铛随着那东西的步幅有节奏的响着。等到那东西走近了，他才看出是一只巨大的骆驼样的动物，其上驮着一个房子，那骆驼的脚步很缓，巨大的体型挡住了盐丘的日光，几乎有半个峡谷高。它的每一步落在地面上都没有声音或是震动，就这么静默的前行着，四肢上我铃铛仿佛是为了警示其他生物避让而设。
秦黛从一个空隙中也看到了这个景象，眼中充满的惊奇和慌乱，对于刚从联邦中踏入乱世的她，这种景象几乎是梦境中才会存在的。她慌乱的用手扯住十九，抬头望向他，他的脸上却露出了欣喜的神情。然后在秦黛吃惊地注视下，十九从容的走出掩体，双目放光。
“是商人，我们得救了。”十九口中喃喃着。
那骆驼走来，距他们几步的距离停下。靠近之后，秦黛才看清了那只骆驼的形状，巨大的身体以及沉重的鼻息。还有外露的骨架！这不禁让秦黛倒吸一口凉气。在泛黄的骨架之下，包裹着白色的烟雾状的似乎具有生命力的灵魂。
那骆驼在四肢下跪，庞大的头颅擦着秦黛的脸颊落下。这时其背上的房屋伸出一架梯子触及地面。秦黛这时摒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那房门，门帘被一个人样的生物撩开，但随即露出来一副岩羊头骨的面容，虽然秦黛已经做好了面对奇异事件的准备，但是见到这种场面，身体还是略微有些颤抖。那个羊面人顺着梯子走下，来到了两人的面前，等到走近看，秦黛才发现那羊面不过是一副岩羊头骨制成的面具，看起来格外凄惨。那面具下隐藏着一双清澈但是略显苍老的双眼，但这也使得秦黛稍稍放松了一些。
十九看起来很有把握的样子，尽管那灰袍和面具下深不可测。那羊头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进入屋子里说话。只见那人手中的巨大骨杖在空中一挥，那头骸骨骆驼瞬间没入了地下，身躯随着粉碎，但是其中包含着的烟雾状的物质却环绕在那人的手边。秦黛跟在十九的后面一起进入了房子里，房子里漆黑一片；羊头人右手做了一个释放的动作，那团烟雾飘散开，进入一些容器中，成为光源将屋子照亮。“算我倒霉，又遇上你这个扫把星。”羊头下面的嘴开始说话，明显是在嘲讽十九。
“别那么小气嘛。”十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看起来很渴，是吗？”羊头人的话锋转向了秦黛。
“啊……是的，您……”秦黛一时错愕，竟不知道怎么接话。
“不必拘礼，你肯定很久没喝过水了。”羊头人从手边找出一个瓦罐，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水。“给，我是一名巫商，是一个人类。”
秦黛接过瓦罐，先是犹豫了一下，尝试一口，便立刻大口畅饮了起来。
“喂，慢点喝，你给我留点。”
秦黛听到后，将瓦罐递给十九，却被巫商用骨杖挡开。
“你等一会，我有事情问你。”巫商的语气很不好，像是在愠怒；十九愣神，就在这愣神的一刻，巫商冷不防的出手，骨杖击在了十九的胸前，十九一口血吐出，向后退去。秦黛瞬间拔刀，刀锋指向巫商。
“别动手，秦黛。”十九语气中带着命令。
“怎么？你想干什么？”秦黛的刀锋没有收回，质问着巫商。
但此时的巫商正弯下腰，拨弄着十九刚刚吐出的一口血。立刻有了精神，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遇见了低语者，对吗？被大气生物追杀来着？”
“低语者？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我之前没有细想，毕竟你这行的人还是太少。”
“嗯，不过确实是一名低语者，而且非常丧心病狂，没有底线。”巫商回答。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拜托说世界语好不好？”一旁仍然做着战斗准备的秦黛更加困惑了。
“所谓低语者，就是可以与大气生物沟通，并在某些时候可以控制地表气生物，使它们为自己所用。”十九解释道，“而站在你面前的巫商，也是一名低语者。”
巫商点点头，接着说道：“忘记介绍了，你可以叫我安德烈，安德烈·摩尔。你们之前遇到的气生物，是什么？”
“是狼，很多狼”秦黛立刻接话，“一半是狼，另一半分辨不清。”
“你们能活着抵达这里，还真是很不可思议呐。”安德烈惊叹道，“以狼群的数量，足以覆灭一个小营地了。”
“又是一个很麻烦的对手啊，不知道还会跟踪我们多久？”十九叹气道。
“跟踪？你妈的不早说。净给我添乱。”安德烈非常生气的看着十九，“想着加钱啊，这是最后一次赊账了。”
话落，安德烈召唤容器里的烟雾灵魂，灵魂旋转着，冲向十九，十九也没有闪躲，张开双臂，秦黛退在一旁，看着这个刺眼的仪式。十九的身体周围闪烁着白光，那团烟雾变化成一个丝带样子，穿过他的每一个毛孔，从内而外的给予他一个净化。
“好了，痕迹彻底消除了，这回低语者想跟踪你已成为妄谈。”仪式完毕，安德烈的袍子也不再狂野的飘动。
“嘿嘿，好事做到底吧。”十九的眼中闪过狡猾的光芒。
“想干嘛？”安德烈无奈的叹了口气。
十九把他的计划告诉了安德烈。
“你疯了？还敢去找她？你忘了临走的时候她是怎么对你说的吗？”安德烈十分不解且愠怒的质问着十九。
“一方面我不想她为此遭受太大的损失，另一方面我找她另有事情商量，就算她真的履行她的诺言，我也要去找她。”
“唉，服了你了。看情况我们需要在一星期内抵达日内瓦，那么我们需要更快的交通工具。”安德烈思索了一会，走出房子，秦黛和十九见状紧随着跟出去。
只见安德烈猛烈的挥舞着他的骨杖，骨杖周围缠绕着那种白色烟雾，口中喃喃低语。这种行为持续了不多久，他们脚下的土地就开始颤抖，紧接着皲裂开来。露出一个巨大的由盐土构成的头颅，那是一个蛇头，空洞的眼睛闪烁着惨白的雾光，蛇头将房子驮起，平稳而快速的向着出口跑去。
“看够了？回去吧。”安德烈转身就走进了房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