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魂归处
“为什么？”苏青青问道。
“他们让你继续活着，是因为你还有用，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作用了下场便是死路一条。”苏谦淡声道。
牢房里很安静，苏青青怔愣的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回神。
“如果你不是被所谓的仇恨蒙蔽了心，苏青青，你且仔细想想，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我以为你懂得感恩，直到贞贞出事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是你做的。”苏谦眼底满是悔恨，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女儿现在还好好的活着，这两天每每坐下来时，只要想起曾经的种种，心里便又痛又悔。
苏青青无力的坐着，眼神像是没有焦点。
似是要断了她最后的念想，苏谦把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淡声道：“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当年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快不行了，又舍不得你，便留下了这些，并交代如果有一天你问起此事，就把东西交给你。”
“那我母亲呢？”苏青青红着眼睛。
“你母亲希望能给你一个名分，想让你用苏家二小姐的身份堂堂正正的活着。”苏谦淡淡的说道。
一个失去丈夫又有了身孕的女人，身边无人照顾，想要生存谈何容易。
当年他选择把详情告知夫人，也是为此。
苏青青想起那个性子软弱的女人，这些年，她鲜少出门，又喜欢刺绣，经常自己一个人一待便是一天。
从前她一直以为母亲不关心她，后来也不信她的解释。
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
临走之际，苏谦在牢房门前站定，昏黄的烛火下，他的背影也显得有些模糊，“但凡你肯开口问一问我们，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年，我们一直拿你当家人看待。”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夜晚的大牢中，空气中飘散着潮湿黏腻的难闻气味，已经干涸的血顺着气流飘入鼻中，那种不适感让苏谦皱了皱眉。
昏暗的光线下，只有两边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被风一吹，摇摇晃晃几乎快要灭了。
苏谦的脚步不急不缓，大牢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两边的牢房关押的皆是要犯，他们一个个眼神空洞无神，身体像是失去了筋骨似的瘫在那里，看到有人从这里走过，也没什么反应，只专注的盯着地面的某一处，似乎这世间再没什么能够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微蹙了蹙眉，自己一个正常人只在这里待了一会儿便有些受不了，而关在这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这让他想起了苏青青……
这时，偌大的牢房响起一道凄厉的嘶喊声。
那声音里的悲鸣仿佛让天地都为之一动。
苏谦前进的脚步顿了下，他站在原地，长长的眼睫在眼下留下一片浓密的阴影，一阵风吹来，有两盏油灯终于灭了，阴暗的光线下，他的侧脸忽明忽暗。
离开大牢，他最后转身看了眼。
刑部的大牢，包含的不光是潮湿和血腥的味道，还有一种浓重的死亡气息，他想这种味道，自己会记一辈子的。
两日后——
此时已经进入了三伏天，天气热的让人恨不得一头扎进河里再不出来。
本想着日落后天气就会凉快一些，可太阳偏偏仿佛胶着住了，动也不动，犹如生了翅膀，飞上火焰山，直把大地烤的噼里啪啦的。
清波院里，枫子兮直喊热。
这时，春笑快步走了过来，“小姐，王府送来的信。”
闻言，枫子兮疑惑了下，“王府？拿来我看看。”
她打开信，等看完时，说道：“西辞，苏青青被人从大牢救走了。”
“救走？”西辞正在吃蜜瓜，闻言，嗤笑道：“不是说刑部大牢一向看守的很严格吗？怎么？这都能被人给救走？玩呢？”
枫子兮也觉得离谱，她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苏青青现在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你觉得谁会冒这么大的风险把她救走？”
“谁都有可能。”西辞幽幽道，显然对谁把苏青青救走这件事不感兴趣。
“苏大人前天去的大牢，今天苏青青就被人给救走了，这也太巧合了吧！”枫子兮说道。
清风徐来，带着空气中的热气，西辞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神色悠然，“你的目的已经达到，谁把苏青青救走的已经不重要了，不过，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苏文贞的事了？”他指了指这么热的天还在按照惯例练武的人。
枫子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说实在，这些日子她已经习惯苏文贞在清波院了，她武功好，即便是当了鬼，身手也照样厉害，把清波院这些个不听话的小毛崽子收拾的服服帖帖，就连一向心高气傲的小绿都很听苏文贞的话。
“把黑白无常叫过来，看看他们怎么说。”西辞提议。
枫子兮眼睛一亮，双手一拍，“好主意。”
她这边立马给地府送了个信儿，刚刚完成任务的黑白无常就收到了。
“枫子兮肯定是又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想到那丫头吃瘪，黑无常就高兴，谁叫她平日里那么嘚瑟。
白无常面容俊秀，人又特别儒雅，把最后的资料记录在册，才说道：“所以呢？去还是不去？”明明是在问黑无常，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像是在说肯定句。
“去，当然要去。”黑无常兴奋道，天天忙着收魂儿，他都快要无聊死了，现在有枫子兮这么个乐子，说什么都要去。
把册子收拾好，白无常才说道：“走吧！”
这边，枫子兮正和苏文贞聊天就看到黑无常第一个跳了出来，后面跟着出来的是白无常，和前者不同，人家的言行举止斯斯文文，光看就觉得赏心悦目。
“哟，正说到你，你就出现了。”枫子兮打趣道。
黑无常先是给年兽大人问了声好，然后便开始和枫子兮闹，他们两个人见面若是不闹一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说我什么？”黑无常凑过去，“是不是被我的英俊潇洒给迷住了。”
闻言，枫子兮脸一黑，抄起一旁的扇子对着那张脸呼了上去，“你够了，每次见面都要来上这么一句。”
苏文贞看到白无常，走上前打了声招呼。
白无常虽然话不多，但很有修养，面对已经是魂魄状态的苏文贞，很有礼貌的给了回应。
“大人，您是为了她才找我们来的吗？”他问道。
“这边的事情已了结，她该回去了。”西辞淡声道。
白无常应了声，道：“好，等下我和黑无常带她回去。”
这边，枫子兮凑过来问道：“白兄，能不能帮忙查查苏文贞接下来的去向如何？”
白无常淡声道：“来之前我就先查过了，鉴于苏文贞生前并无行恶，且素行好事给自己积下了不少功德，之后要么投胎转世，要么在地府任职。”
听完这些，枫子兮一下子放心不少，她用手肘捅了捅黑无常，幽幽道：“黑兄，你看看人家多细心，再瞧瞧你，上次我去地府可是听老家伙们说了，有好多姑娘可是很中意白兄的，你自己可要加把劲儿啊！”
黑无常一把将手搭在枫子兮肩上，得意的笑道：“怕什么，我这不是还有你的嘛！”
白无常看着枫子兮肩上的那只手，眸色渐渐变得幽深。
西辞一向霸道惯了，他招招手，说道：“丫头，过来。”
“好嘞！”
这边，白无常也把黑无常给弄了回来，看着他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眸色渐转柔和。
清波院一向是入了夜就格外的热闹，即便是这么热的三伏天，也压不住院子里的气氛。
几个人一直玩儿到月亮升至当空才打算道别。
黑无常一张俊脸挂满了纸条，一站起来的时候纸条就跟着乱晃。
枫子兮比他好一点儿，可也仅仅是一点而已。
“服不服？”她问道。
闻言，黑无常嗤笑道：“就比我少一张小纸条，还好意思让我服？告诉你，没门儿。”
“那也是我赢了。”枫子兮不服气道。
“改日我们再战，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黑无常道
“怕你是小狗。”
“行，我记下了。”
临走之时，枫子兮拉着苏文贞的手，叮嘱道：“去了那边要是有困难，就找他们。”
苏文贞爽朗一笑，“放心，你认识我多年，什么时候见过我被人欺负？”说着说着，她眼眶一红，“我爹娘那边……”
她舍不得他们。
“他们很好，以后也会很好。”枫子兮言尽于此。
“那我走了。”苏文贞不舍道。
枫子兮抱着西辞，闻言，手下的力道紧了紧，脸上的笑容很温暖，“好。”
翌日——
清波院里，枫子兮正抱着西辞睡得无比香甜。
这时，春笑踏入院子，看到正在给花儿浇水的碧柔，了然般的说了句，“小姐还没起呢？”
碧柔摇摇头，说道：“还没有，许是昨天睡得太晚了。”
昨天她和春笑早早就去休息了，虽是隔了段距离，但隐隐约约还是能听见主屋那边的动静，当时春笑以为小姐梦魇急着要过去时还被她给拦住了。
早在之前，碧柔便察觉到了，和小姐打交道的恐怕都不是普通人。
“有事？”她看到春笑面露担忧，便问道。
春笑叹口气，道：“刑部那边的找到苏青青了。”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不过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什么？”碧柔捂着嘴，难以置信。
春笑叹口气，刚想说话时就听到了小姐的声音。
“小姐，您起来了？”她敲了敲门，得到回应的时候才打开，之前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但碧柔再三强调以后进小姐的门，一定要先敲门，得到同意的时候才能进去。
枫子兮顶着鸡窝头，一脸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模样。
“你刚才说谁死了？”
“苏青青死了，找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一天了。”春笑道。
这时，枫子兮才算清醒了。
“查出来是谁杀的了吗？”
春笑摇摇头。
枫子兮一下子沉默了。
把人救走，又把人给杀了？
这是什么操作？
“春笑，我饿了，还有饭吗？”她问道。
“有，这就给您拿。”说着，春笑便快步走了出去。
枫子兮盘腿坐在床上，眉头紧蹙，“西辞？”
“我听见了。”
“我和苏青青也算是认识多年了……”她缓缓说道。
“苏府那边应该也收到消息了。”西辞道。
很快，枫子兮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底是一手养大的，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她叹口气，问道：“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此时，东郊的一处宅院。
“回主人，人已经解决掉了。”
“好，干的不错。”那人转着手上的扳指，幽幽道：“有些人还是死了比较好。”
皇宫——
“母后，苏青青死了。”太子夜晟端着茶，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皇后坐在主位，闻言，淡声道：“你和她之间的事没人知道吧？”
“母后放心，我们之间很隐蔽，不会有人发现。”夜晟笑的得意，“现在她人死了，就更没人知道了。”
皇后仪态端庄，面色凝重，“看来东西不在苏府。”
夜晟放下手里的水晶盏，道：“母后，我们找了这么多年，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会不会那东西根本就不存在？”
“不。”皇后沉声道：“既有风声传出来，东西就一定在，母后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夜晟问道。
“下边传来的消息，现在除了我们在找，还有几波人也在找，我们要加快脚步了。”皇后凝声道。
“会是谁？”
“目前还不清楚，但无论是谁，都是我们的敌人。”
“可惜苏青青这条线断了。”夜晟说道。
皇后摩挲着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问道：“母后让你多和枫子兮接触接触，你做的如何了？”
“找不到人。”夜晟身边的女人不少，哪个看到他不是上赶着贴上来，偏偏遇上枫子兮，别说接触了，连人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