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泡面头的白月光
回到天下会以后, 鹿鸢一改往日的人如空气和人淡如菊，开始积极地跟秦霜联络感情，反正他们住在一起, 想联络感情还不容易。雄霸虎视眈眈，断浪不怀好意，她不抱条靠得住的大腿，早晚被雄霸他们卖个好价钱, 无论是活着卖人还是死了卖肉。
这天，鹿鸢在花园采花，飞霜阁总共也没几朵花, 她想晒点干花做香袋, 只能去外面找。
绝心就是这时凑上来的。
他很有耐心，等了这么多天才出现在鹿鸢面前, 或许，他一直在等鹿鸢去找他也说不定。
“鲜花离开本体，很快就会凋零。”绝心用老论调开场。
鹿鸢听得厌烦，忍不住嘲讽, “花早晚会谢，喜欢我就摘下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这句诗你没读过？”说着, 她用指甲狠狠掐断花枝, 随后很潦草地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挖苦道：“哦，我忘了，你是东瀛人”
如果绝心找她是想给她派任务, 她会直接用大白话告诉他，别做梦！
绝心脸色一沉，他冷冷地盯着鹿鸢，有那么一瞬间，阴鸷的本性显露无疑。鹿鸢在心底冷笑，不动声色绕到花丛的另一边。
“现在领教了。”绝心忽地笑了一下，紧接着他又换上一副关切的表情，柔声叹道：“我是心疼你，花上有刺扎着手。”
鹿鸢不吃他这套，也最受不了他这套，“可不是我让你来的，别把气撒到我头上。”
在她看来，绝心的“柔情”攻势等同于阴阳怪气，等同于暗地埋雷。她想离绝心再远一点，可架不住她走一步绝心就跟一步。
绝心摇摇头，失笑道：“我和你一样，都是父亲送给雄霸的礼物。”
父亲与雄霸虚与委蛇，雄霸也是识货的，一开始要绝天，绝天不行就要颜盈，父亲假意推脱，最后把他这个长子送过来，明面上说他能干，可以为雄帮主分忧，暗地里叫他联合鹿鸢，做好内应。这种挨雷劈的“好”事，父亲可从不会忘了他。
算了，不想这些了，绝心的眼神暗了暗，现在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我看你和那个秦霜一起回来，还同乘一匹马，你们”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鹿鸢面带微笑，慢悠悠地接口，“我和秦霜死去的妻子长得很像，雄霸把我要过来，就是为了给秦霜续弦当老婆。”
听见没有？无论是在无神绝宫还是在天下会，我都是你绝心使唤不动的人。
绝心缓缓眨眼，情绪在眼底酝酿成漩涡，他刚到天下会没多久，但也听到一些风声，“所以，你现在是秦霜的妻子？”
鹿鸢维持假笑，下巴微微扬起，高傲地说：“在培养感情。”
她以为绝心会嘲笑她，可事实上绝心冷下脸，目光森然地瞪了她一会儿，开口不是讥讽，而是明晃晃的威胁。
“那你可要小心了。”
鹿鸢听得心一跳，愤愤瞪回去，嘴硬道：“小心什么？”
绝心俯身靠近，鹿鸢想要走开，却被绝心一把按住肩膀，凑到耳边吹了口气，“小心当寡妇。”
那日鹿鸢和绝心不欢而散，两人就再也没有接触过，有几次绝心来拜访秦霜，鹿鸢只当没看见，该干什么干什么。
秦霜诧异，私下问鹿鸢，和绝心是不是有过节。
“没有啊。”鹿鸢的反应过于完美。
秦霜愣了一下，干笑道：“我还想叫你过去，让你们老熟人叙叙旧。”
其实他叫过的，只不过鹿鸢好像没听见。
“不用。”鹿鸢摇摇头，表情依旧很完美，看不出喜怒，“我在无神绝宫伺候的是二公子绝天，和他不熟。”
秦霜一边的眉梢轻轻挑动，露出了然之色。懂了，还是有过节。
读出秦霜眼神里的内容，鹿鸢身形一僵，泄气般地叹了一声。偌大个天下会，除了秦霜，她跟谁的关系都不怎么样，路是越走越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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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时候雄霸心情好，就会召集部下，小小地庆祝一下，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喝到兴起，帮众们还喜欢围着篝火跳舞。
这是鹿鸢第一次参加天下会的活动，除了坏心眼的断浪想拖她去跳舞，被秦霜制止，其他一切都好。
鹿鸢坐在秦霜身边热热闹闹，相比之下，绝心那边就冷清多了。他被安排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雄霸想不起他，旁人也懒得理会他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绝心安安静静自斟自饮，硬是坐到雄霸退场，他才离席。
雄霸退场后，秦霜和几位堂主又喝了一轮，也就散了，底下的帮众可能会继续狂欢到天明。
鹿鸢跟着秦霜回到飞霜阁，一进院子就看到文丑丑挥着羽毛扇向他们招手。雄霸在飞霜阁备下酒菜，一副要跟爱徒彻夜小酌的架势，鹿鸢无意打扰，更没有伺候人喝酒的想法，于是她飞快地向文丑丑福了福身，头也不抬地左转回房。
糟糕的是，雄霸点名叫她进去，想躲都躲不掉。奇怪的是，雄霸不仅叫她进去，还叫她在同一张桌子坐下。
方才在宴会上，鹿鸢喝了几杯酒，这会儿酒劲上来，脸上的温度节节攀升。秦霜喝得比她多得多，整个人像在酒池里泡过似的，时不时会温温柔柔地笑一下，也不知醉了几分。
即便如此，雄霸举杯，他们就得举杯，雄霸说“干了”，他们就得干了。这酒甘甜清冽，不像之前喝得那么烈，否则鹿鸢也喝不了这么多杯。
鹿鸢觉得雄霸有事要说，关于她的，或者说给她听的。果然，酒过三巡，雄霸旧事重提，说起秦霜的终身大事。
“看到你成家立业，为师才能放心。”
“师父”秦霜有些醉了，用手撑住头。
雄霸冷眼瞥向鹿鸢，“你也收收心。”
鹿鸢张张嘴，准备保证点什么应付雄霸，突然想起她在雄霸那里的人设是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这时，雄霸起身欲走，鹿鸢和秦霜自然不能再坐。
雄霸走到门外，向门内的人抬抬手，示意他们不用送。
“服侍好霜少爷。”文丑丑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拧了鹿鸢一把。悄声说完便跳到门外，当着二人的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门关上。
鹿鸢和秦霜面面相觑，门倒是没上锁，可雄霸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你们进度太慢，今晚给我一步到位。
老东西这么喜欢按头配人，有朝一日我翻身做主，第一个配你和文丑丑，鹿鸢悻悻地想。
秦霜朝楼梯的方向给鹿鸢使眼色。
先上楼？鹿鸢会意，正要一步，突然腰肢被人一勾，整个人腾空而起。
“啊”她惊得低呼一声，看着秦霜骤然靠近的脸，忙捂住嘴，不让自己再叫出声。
秦霜打横抱着鹿鸢，对她微微摇头，一步步向二楼走去。
二楼没有点灯，秦霜摸黑把鹿鸢放到坐榻上，自己也跟着扶膝坐下。
昏昏暗室，孤男寡女，相对无言。鹿鸢搓了搓手，率先开口，“他们走了吗？”
秦霜侧耳向窗边听了一会儿，低声说：“应该是走了。”
不至于等着听墙角，真不至于
鹿鸢有点热，手心全是汗，她挑了一下衣领交叉的布料，好让热度散得快一些。
“你师父最后看我的眼神，不太妙。”
雄霸会不会惩罚她？她想听听秦霜的意见，如果秦霜能出出主意就更好了。
“他耐心有限，我们最好服从他的掌控。”秦霜抬起一双眼环顾四面的昏暗，低声叹道：“需要你委屈一下了”
鹿鸢撑住坐榻，向秦霜微微探身，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从明天开始，不，从今晚开始，你就住在这里。”秦霜伸手指向一面屏风，屏风后面是他的卧房，紧接着他又飞快加了一句，“我去三楼，或者你想住三楼也可以。”
“我住哪儿都行。”鹿鸢双手合十，看着秦霜两眼放光，“不委屈！”
秦霜能主动提出来简直太棒了，她有什么好担心的？秦霜是正人君子，她一点都不担心。
秦霜走到窗前观察了一会儿，“外面没人了。”他转身走到桌前，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灯，“你先睡，明天”
话没说完，就听咕咚一声，秦霜撞翻了凳子，跌倒在地。
鹿鸢吓了一跳，忙跑过去扶，可是光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扶不动秦霜。
秦霜醉了？方才他抱她上楼，他跟她说话的时候可是很清醒，她还以为他在雄霸面前装醉。鹿鸢甩了下头，又用拳头捶了捶胸口，感觉自己也有些醉了，又浮又燥，悸动得厉害。
看到桌上好像有一副茶具，她去倒茶，一摸茶壶，嚯！冰火两重天，茶壶是冰，她是火。
秦霜已经自己坐起来了，他低着头，肩膀起起伏伏。鹿鸢把茶杯递到他面前，见他不接，又抓起他的手嘶！鹿鸢倒吸一口气，秦霜的手好暖。
是喝酒的原因吗？也许还有夜的催化，鹿鸢舔舔嘴唇，思绪在向奇怪的方向狂奔。地板好凉，空气好凉，好想两个人缠在一起，做一场火热的游戏。
秦霜像被灼伤了一样，扔掉茶杯，鹿鸢正软绵绵地朝他依偎过去，他按住她的肩膀，沉声问：“文丑丑倒的酒你也喝了，对吗？”
“嗯？”鹿鸢哼了一声，像被人挠了痒痒。
“酒有问题。”秦霜在颤栗，他想松开鹿鸢，却发现根本做不到。
鹿鸢清醒了一瞬，紧接着继续放任自己陷入迷乱。被下药了？难怪劲儿这么大，快把让人逼疯了。
雄霸是很贱，但我想，我们应该先解决眼前的问题。鹿鸢轻易将肩上的手移位，放到腰间，整个人滑到秦霜怀里，秦霜紧紧将她抱住，两人倒在一起。
鹿鸢躺在地上，摸了摸秦霜的头发，她没什么不满意，秦霜是个好人，对她很好的好人。
“不行！”秦霜发出一声低吼。
不行？大哥你道德底线这么高吗？鹿鸢露出痛苦的表情，转瞬又变成惊慌失色。秦霜把她丢出去了，不是简单地分开，是下定决心彻底远离。
秦霜把鹿鸢从飞霜阁的二楼丢出去了。
鹿鸢傻眼了，不愿意就不愿意，我又没强迫你，学断浪做狗事可就过分了。不过事实证明，她狭隘了，虽然事发突然，秦霜没控制好力道，但还是把她安全地送到了地面上。
“我敲泥”鹿鸢怒而捶地，勉强把最后一个字咽回去。
秦霜！说你是正人君子，你还真是！
理智恢复，羞耻和屈辱顿时涌上心头，鹿鸢跑出飞霜阁，想离那个地方远远的。她冒着火往前冲，直到一座池塘拦住去路，她也没了力气，跌坐在池塘边。
那种感觉又上来了，像一头凶猛的巨兽，鹿鸢望着水面上的倒影，双眼渐渐迷离。雄霸给她和秦霜下的药会不会是那种，事不成就爆体而亡的药？她快撑不下去了，倘若一会儿失去意识，被人捡了尸，还不如死算了。
鹿鸢颤颤伸出手，想去触碰自己的影子，身体不断向水面倾斜，她决绝地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轮回，鹿鸢感觉有东西在嘬她的脸，也许鱼？不，更像是人。
鹿鸢心中悲愤，拼命睁开眼，她要杀人，她的手链上可以抽出来一根淬过剧毒的针是她眼花了吗，为什么，她会看到绝心？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绝心会成为照亮她生命的一束光。
她不知道这束光能亮多久，但至少在这一刻，她得救了。
绝心路过池塘，救下了摇摇欲坠的鹿鸢，将她带回自己的住处。他想等一等，等鹿鸢醒过来，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却也希望她是清醒的。
看到鹿鸢眼中的惊喜，绝心也是一样的惊喜。他抱着鹿鸢，再次吻了吻她的脸，“让我救你好不好？”
两粒泪珠滚落腮边，鹿鸢怔怔望着绝心，眼神不断变换，复杂难测。
“别哭。”绝心温柔地抹去鹿鸢脸上的泪，像妖精一样在她耳边蛊惑，“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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