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泡面头的白月光
绝公子骂骂咧咧吃完这顿饭, 嘴上嫌大鱼大肉油腻，吃得比谁都干净。
当天夜里，鹿鸢顶着雾蒙蒙的月亮洗绝公子的脏衣服和臭袜子, 原以为明日午前能干透, 天亮前的一场毛毛雨让希望破灭。
次日送饭，鹿鸢蹑手蹑脚连门都没敲，把食盒放到门外就跑了。等到晚上, 衣服干了，鹿鸢送晚饭的时候才敲响绝公子的房门, 房里亮着灯，敲门没人应，她熟练地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 绝公子就在房间里，跪坐在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到老了肯定会得老寒腿，鹿鸢暗暗撇嘴, 从食盒中取出她亲手制作的饭菜, 摆好后桌上一片绿，清淡至极。这一次，她没有招呼绝公子用餐，而是径直走到床前, 不动声色地把洗好的衣服放到床头，然后默默整理被褥。
“给我倒杯水。”绝公子漫不经心地说。
鹿鸢叠被的动作一滞，二话不说就去倒水，然后像绝公子一样跪坐下，双手捧着杯子递过去。
绝公子嗤之以鼻, 根本没有要接的意思。
难道是要我喂他？喂完是不是还要拍拍嗝？鹿鸢一脸波澜不惊，果断把杯子放下。
只能服务到这里了，她在心中默念，精神上面朝绝公子鞠了三个躬。
就在杯子既将落地之际，绝公子骤然发动，一把抓住鹿鸢的手腕，鹿鸢被拽得整个人扑向绝公子，差一点就投怀送抱了。
绝公子抢过鹿鸢手里的杯子，一饮而尽，喝完把杯子扔到一边，低头嗅了一下鹿鸢的手。
“嗯”他发出一种很愉悦的鼻音。
鹿鸢身躯一震，魂儿震飞了。她被调戏了，接下来绝公子不会兽性大发，做出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就在鹿鸢努力组织语言，准备跟绝公子讲道理，告诉他本打工人不提供特殊服务的时候，绝公子难得好脸色地问她，“你熏得什么香？真好闻。”
“你给我叠完被子，被子上都是这个香味。”
说着，他眨眨眼，冲鹿鸢一笑。鹿鸢收到这个初见时让她惊为天人的美少年送来的秋波，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绝公子抓着鹿鸢的手不放，打趣道：“我记得你会说话呀，怎么今天哑巴了？”
鹿鸢奋力挣了几次，奈何根本不是绝公子的对手，还差点把自己的手腕扭断，最后她索性安静下来，死气沉沉地开口，“前阵子倒腾香料染上的味道。”
许是鹿鸢不再挣扎，让绝公子失了兴致，他松开鹿鸢的手，改为整个人凑到鹿鸢跟前，目光在鹿鸢的脸上徘徊，饶有兴致地打量，“你为什么遮着脸，是因为太丑了吗？”
鹿鸢手脚僵硬地爬开，和绝公子保持距离，干巴巴地说：“我本是厨房烧火的丫头，相貌丑陋，怕扫了贵客的兴，这才遮住脸。”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压根不馋她身子，唯一的目的就是戏耍她，那还有什么好怕的？干完活走人就是了。
看出鹿鸢有起身的打算，绝公子露出一丝坏笑，迅速扯下鹿鸢的面纱，正要大肆嘲笑，待看清鹿鸢的真容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你管这叫相貌丑陋？”绝公子啧啧摇头。
这丫鬟离倾城绝色尚远，但一看也是实打实的清秀佳人，还是温柔淑丽那一款的。
他斜睨鹿鸢哼了一声，“女人欲擒故纵的把戏。”
鹿鸢也不反驳，麻利地起身，直线向房门移动，她戴好面纱，眼不抬地说：“公子慢用”
绝公子跳起来，甩了甩他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用命令的语气说：“我要出去走走，你给我提灯开道。”
鹿鸢微微欠身，看似毕恭毕敬，实际上是为了呼出一口浊气。钱真难挣，她丧气地想。
“饭菜要凉了，公子还是先吃饭吧。”
“不吃了。”绝公子拒绝得非常果断，他拿起门后的灯笼，点亮里面的蜡烛，塞到鹿鸢手里后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反感的情绪异常强烈，“绿油油的，肯定难吃死了。”
大鱼大肉你嫌油腻，绿叶菜你不爱吃，西北风最适合你了。鹿鸢转身就走，背对着绝公子，把白眼翻上天。
接下来，鹿鸢敷衍了事地打着灯笼，随绝公子在拜剑山庄游荡，几次提出想要上茅房，都被绝公子拒绝了。
“你不丑，真的，以后不用把脸蒙上。”绝公子自以为很亲切。
明月高悬，鹿鸢站在巨大的洞口面前，望着石碑上龙飞凤舞的“剑池”二字，欲言又止。
她是不该把脸蒙上，有脸的人就该把脸露出来，反倒是姓绝的应该把脸遮严实，因为他根本不要脸。
剑池是拜剑山庄的铸剑之地，绝世好剑即将在这里诞生，绝公子把鹿鸢带在身边，无非是为了给自己打掩护，路上遇到人可以说侍女引他游园，剑池外被抓住可以说侍女带错路，反正在人家家里做客，面子总要过得去。至于这个侍女的下场，谁在乎？
“走，进去看看。”绝公子招呼鹿鸢。
鹿鸢摇头，推托道：“里面太黑了，我害怕。”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通道深入地下，放眼望去漆黑一片。
“怕什么，我牵你进去。”绝公子不由分说牵起鹿鸢的手，大步踏上通往剑池的路。
一阵阴风发出鬼啸，灯笼里的火苗扑闪几下，最终熄灭。灯火熄灭的瞬间，鹿鸢以为会彻底陷入黑暗，没想到绝公子腰间悬着一物，闪闪发光。
那是一只纱袋，里面散发着星星点点的柔光。
“多亏了本公子未雨绸缪。”绝公子颇为得意，解下纱袋，拎在手里探路。
鹿鸢大声吸气，肚子里的脏话快要装不下了。你未雨绸缪，就出一张嘴，合适吗？
装满纱袋的萤火虫，是她被迫在花园里一只一只捉来的，姓绝的嫌她慢，在一旁指指点点，快把她烦死了。当时她以为姓绝的心血来潮，拿她寻开心，现在看来是早有预谋。
许是怕鹿鸢跑了，也许是他自己忘了，绝公子一直牵着鹿鸢没有松手，鹿鸢心知抗争不过，不想让自己太狼狈，便跟着他一路前行。
路不算长，直线走到头，拐个弯就能看到内室，暗红色的光如人的呼吸一般明明灭灭，数不清的剑身立在坑底，仿佛战后流血漂橹的景象。
铸剑行业有用人祭的邪门习惯，姓绝的把她带到这里来，不会是为了用她祭剑吧？鹿鸢阴暗地想。
绝公子放开鹿鸢，走到剑池边上狂妄大笑，紧接着纵身一跃，入池取剑，拔出一把是废铁，再拔一把还是废铁，最后烧焦了鞋底，烫伤了掌心，才灰溜溜地上来。
鹿鸢幸灾乐祸，没忍住笑出声来，绝公子敏锐地扭头看过来，满眼阴鸷。鹿鸢赶紧捂住胸口，装作被热气呛到，边咳边大声给绝公子提建议，生怕他听不清。
“神兵都有灵性，会认主，你可以把自己的血滴进去试试。”
绝公子眼睛一亮，他伸出食指，犹豫了一下，就在这时，从三个方向冲出三个人，飞身欲跳入剑池。
三个人碰到一起，互不相让，展开了激烈的争斗。绝公子观战，目不转睛，鹿鸢趁机开溜，可一转身发现暗处还有三双眼睛，三双眼睛所在的位置堵住了剑池唯一的出路。
好家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鹿鸢环顾四周，看到墙边堆码的麻袋，她小跑过去，想把自己藏进视线的死角，谁知那里已经有人了，一个穿白衣的男人。鹿鸢一屁股坐在麻袋上，对自己的运气无话可说。
白衣男人对她伸出手，温声安慰道：“姑娘别怕。”
鹿鸢用力拍了两下大腿，打起精神重新站起来，她望着眼前的男人，心说我不怕，你能把这个位置让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