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告别红柳县（1）
李慕白没有说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林小蝶的亲人全被杀害，她也被恶人玷污，苟活下还有什么意思呢？
人并不是为了活着而活着，人与畜生最大的差别就是，人会为了梦想、信仰、目标而活着。
就算离开了青楼，只靠林小蝶自己一个人，没有十几年的时间根本存不到五十两银子。
她连最后复仇的机会也没有了。
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但迟到的正义又有什么意义呢？
李慕白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惹上了麻烦，可是又不能一走了之。
他深思了片刻，走到林小蝶面前：“我带你去姑苏城的知府衙门，你自己去状告青龙帮的恶行。如果知府愿意帮你伸冤就最好；如果知府拿青龙帮没办法，那我也管不了这件事情。我不会为了五十两银子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林小蝶抬起头望着李慕白，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困惑、感激、辛酸和一点点希望。
她的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不骗我？”
李慕白无奈地笑着：“嗯，我从不骗人。”
林小蝶点点头，她笑道：“好，你带我走吧！”
李慕白第一次见到这个少女的笑容，她笑得天真烂漫，笑得无限憧憬。
他仔细打量了林小蝶，原本的灰头土脸早已洗的干干净净，崭新的衣服映衬出已然发育的曲线。娇小的五官和玲珑的身材，显得她十分可爱。
厚重的粉底没有完全遮住她脸上的淤青和伤痕，生疏的化妆技巧有些令人发笑，也令人心疼。
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少女一定可以嫁个好人家。
李慕白道：“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取的，没有的话就直接跟我走”
林小蝶思索了片刻：“没有，我随时可以出发！可是现在已经是夜晚了，你既然已经在这里付过钱，不如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发也不迟。”
她瞄了一眼李慕白，又低着头道：“看得出你神色有些疲劳，要不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一晚上应该要花不少钱。”
李慕白并不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或者身体如何，他只想早些把这个少女送到姑苏城的知府衙门去，早点解决身边这个麻烦。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明天一早就出发。”
说罢，他径直走向床铺，把佩剑竖在中央，分割出了左右两边。
他吹灭了蜡烛，便直接躺在左侧，闭上眼睛一句话也没说。
林小蝶知道李慕白的意思，但心里还是有些慌张。透着窗外的月光，她慢慢地走向床铺，缓缓地躺在了右侧。
李慕白依旧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举动，连呼吸都变得缓慢，就像睡着了一样。
二两银子的床确实很大，他们两个中间甚至还可以再躺下一两个人。
林小蝶的心里踏实了许多，她扭过头望着这个男人，这是她第一次打量李慕白。
月光照映在他的脸上，高高的鼻梁，五官棱角分明。
虽然这个男人有些不近人情，但不得不说，李慕白是个十分英俊的男人。
她无意识地道：“我叫林小蝶，大叔，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慕白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动一下。
可碰了一鼻子灰的林小蝶并不苦恼，她心里依旧很感激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的出现，自己的人生将暗无天日。
短短三天，她经历了太多变故。家人被害，自己被凌辱，虽然勉强捡回一条命，可没有人愿意为自己伸冤，以为有了复仇的希望，却误入了青楼。
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这三天，她像失去灵魂的提线玩偶，被残酷命运拉拽着身体。
可现在，林小蝶望着天花板，第一次重拾了活下去的希望。
“知府衙门一定会管这件事情！”她心中叨念着，“等青龙帮被绳之以法以后，我要回到红柳县，在家人的坟前好好参拜一下！”
李慕白并没有睡着，尽管两个人隔了不少距离，但身边突然睡了一个人，让他觉得心里很不习惯。他很久没有和一个陌生人靠得如此近。
妓女是青楼的商品，是供男人发泄兽欲的商品。可此刻的林小蝶并不是妓女，这让李慕白反而无从适应。
林小蝶知道李慕白没有睡着，她忽然开口道：“大叔，你来妓院是想找女人吧？”
来妓院不找女人，难不成是为了找男人吗？
李慕白没有理她。
林小蝶意识到自己问得有点蠢，她尴尬地笑了笑，又酝酿了一会儿，重新鼓足勇气道：“如果你是想要的话，就来吧！”
说完，她屏住呼吸，闭上了眼睛，身体绷得僵直，动也不敢动。
李慕白睁开眼睛，他直接问道：“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林小蝶愣住了，她坐起身子，解释道：“大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低着头，夜色里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变化，她的声音越说越小：“我我是想报答你我是自愿的。”
李慕白叹了口气：“男人是会想要女人，但也不是非要女人不可。如果你想报恩，方式有很多种，而不是非要用自己的身体。”
林小蝶望着李慕白，他早已重新闭上了眼睛，甚至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她有些失落。
男人的毫不在意是对女人最大的羞辱。
而林小蝶此刻，剩下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她这副年轻的身躯。
可在李慕白眼里，她仿佛一文不值。
李慕白忽然开口道：“你不欠我任何东西。如果不是我，你未必会将自己卖入青楼。带你去姑苏城府衙报官，只是我在弥补自己的过错。你若是非要觉得我是在帮你，你又一定要报答的话，就少和我说话。我喜欢安静。”
林小蝶的心里好过了很多，她点点头，笑道：“好的！大叔！”
她发现这个男人有些不一样。她路过私塾的时候，听教书先生说话：“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她忽然理解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从李慕白拒绝自己的那一刻起，她就意识到了，哪怕这个男人有些冷酷，但他一定是个好人，是个君子。
林小蝶重新躺下，心里不再害怕和紧张。没多久她就进入了梦乡，身体无意识地朝李慕白靠去。
她挪进了李慕白的怀里，这里很安全，她好久没有睡得如此香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