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打七
箸子斜街，算是天运城比较有名的一条长街，如其名，街道如箸子一般笔直，不过按照东南西北四个正方向来说，它是斜放的。
街道两旁做什么生意的都有，酒楼、茶楼、药铺、当店等等，可谓是‘百家争鸣’，其中最有名气的一家店铺当属做皮肉勾当的百花楼。
百花楼的第一花魁更是天运城人尽皆知的红樱姑娘，名字虽然算不上大气，但长相却是不凡，是那些单身汉子们的梦中俏佳人儿。
而此时，人多眼杂的百花楼，却是发生了两件‘奇怪事’，一明一暗。
这一暗，是因为百花楼有三层，相比平房高了许多。楼上的斜顶上现在就蹲着四个穿甲护卫，注视着四个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书中写到，站的高看的远，便是如此。
一明，是百花楼今天来了两位奇怪的客人，一老一少，年纪大的估摸着得有七八十岁，老的不能再老的那种。年龄小的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
两人一进百花楼，就吸引了众人的眼光。一位怀抱美人的纨绔子弟还嘲讽道：“老头这么大的年纪，还能折腾吗？别死在床上了。”
旁边一人附和道：“小的看起来挺结实，不过就是太小了点，看来今天百花楼的姑娘中，有人要包红包了。”
两人的一唱一和，瞬间就引起了满堂大笑。
老少二人见此也不发脾气，不紧不慢的走上二楼的楼梯。老人扔出一张银票，稳稳的掉在老鸨手中，“上桌好酒好菜，让你们的花魁来陪酒。”快走进二楼雅间时，老人苍老的声音传入众人的脑中。
老鸨看着手中五百两一张的银票，嘴巴都快撇到耳朵根，笑呵呵的回道：“好嘞。”说完扭过头对一边的小厮说道：“这位主儿出手大方，身上肯定还有银子，你快去叫樱花。告诉她能哄出多少是多少。”
老鸨说完，小厮就向三楼跑去。
刚才那个出口嘲讽的纨绔弟子，见此，又开口大声道：“五百两就这么能装，小爷今天在这百花楼要花上一千两。”
依偎在纨绔怀中的姑娘，刚刚还打着哈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听到‘口出壮言’后，瞬间就不困了，用胸前那几两肉使劲蹭纨绔的胳膊，一脸深情的说道：“韩公子累不累，用不用奴家给您揉揉肩。”
见怀中姑娘瞬间变得小鸟依人，七不服八不忿的纨绔也露出了笑脸。
雅间内，陆陆续续的上完酒菜，老人直接拿起箸子开始吃喝，动作不紧不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
老人指了指佳肴，示意家中后辈赶紧吃。少年只是象征性的夹上一口菜，不解的问道：“老祖，你不是说带我来看打架的吗？怎么来这烟花之地了？”
老人喝了口酒，笑道：“带你看打架是为了见世面，来这青楼一样是让你见世面，不冲突。”
少年无语道：“在山上的时候，可是有师兄跟我说过这青楼是干什么的。您可别骗我，见世面还用叫花魁陪酒？”
少年说着话，雅间的门被人推开，一位长相柔美，身材绝佳的红衣女子走进来，“小公子，难道不喜欢姐姐陪着嘛？”声音很甜，入人心神。
第一次下山，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被女子一句话，说的脸色微红。
老人招呼花魁坐在少年旁边，然后又说道：“一会儿老祖带你去，现在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好心情看戏。”
女子进来后，老人说话隐晦了很多，把看打架说成看戏。
细细想来，意思倒是一样。
西川王府，正堂。
高振霄双手拄着剑柄，坐在椅子上，很是威严。
刘何一行九人，见到高振霄后，齐齐拱手道：“参见王爷。”
从看见儿子出生时的天象后，高振霄就知道这条路已经是死路了，再没有缓冲的机会。
“都这个时候了，刘国师还是这么尊卑有序，真不愧是陛下看重的人。”
刘何笑容满面，丝毫不像是来杀人的，“王爷夸奖了。”说完又正色道：“您看这城内人来人往，难免有些施展不开手脚，不如咱们去城外一叙？”
高振霄面对刘何这只笑面虎，心中没有反感，为君分忧，不过就是方法不一样罢了。“也好，保他仁君之名，也算是我最后一次尽孝了。”说完，高振霄站起身，单手提剑，身形一掠，如一道飞虹，向城外而去。
刘何对着后身八人，说道：“留下两人找西川王妃，剩下的与我一起去城外。”
说完，紧跟高振霄而去。
高振霄在城外一处平原停下身影，他不敢走的太远，因为密室再隐秘，时间久了也能找到。
他在赌，赌这几年刘何九人的武功进步缓慢，赌自己的真气比同阶之人雄厚，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弟子。
刘何七人赶到后，四周无风而动，地上青草左右摇摆。
没有多余的废话，战斗一触而发。
七人的攻击很全面，直接堵住高振霄上中下三路。
刘何与一名僧人以及那名书生齐攻上路。
面对七人的攻势，高振霄很是冷静，一跃而起，躲过中下四人攻击，随后身体摆出斜躺的姿势，悬在半空，左手握住书生横扫而来的折扇，右手使剑挑开刘何直刺的短刃，随后一脚蹬在僧人的禅杖上端，借力向左滑行，其中依旧没有撒开左手紧握的折扇。
书生眼看着折扇‘被抢’，一咬牙，用力握紧，身体与高振霄并行向左。
高振霄看着身前的书生，嘴角上扬，压低声音，说道：“读书读傻了吧！”说完在半空做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动作，借着两人手握折扇的力量，身体后翻，右腿从上往下扫向书生的头。
两人都在半空，高振霄说是借折扇的力量，不如说是借他的力量。
面对平时很容易躲开的扫腿，书生没有借力点，只能斜过上身，用肩膀挡下。
招式看似复杂，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
站稳身形的刘何想去帮忙，可惜有些晚了。
伴着两人身体的接触，一道断骨之声响起。
这一击很重，书生受力落下后，直接在地面踩出两个脚印，一只胳膊无力的下垂。
吃一堑长一智，高振霄的武功招式以及反应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不要单独离他太近。”刘何提醒几人。
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加上留在王府的俩人，这九位顶级高手已经归顺宋家天子近三十年了。
从弱冠之年到知天命。几人的配合早就是心有灵犀了。
刚刚吃了大亏，完全是因为轻敌，见几人摆正心态，高振霄也使出全力，不等刘何先出手，就直接冲向人群，剑指受伤的书生。
七人七种兵器，每把武器都带着杀气，攻向直冲而来的高振霄。
一阵眼花缭乱的招式过后，攻击被僧人的禅杖打断，高振霄无奈只好放弃先杀书生的想法。
这里面最生气的就属僧人与书生了。书生不用多说，僧人生气是因为他把书生受伤的一半责任加到了自己身上。
僧人每次出手，气势都很吓人，有几次收不住力，兵器打到地面，直接砸出几个大坑。
高振霄被围在中间，因为担心时间长了，妻儿出现危险，所以就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以伤换伤。
对方有七个人，这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可又不得不如此做，因为这是目前速战速决最好的办法。
想到这里后，高振霄换了打斗方式，巧妙躲避变成大开大合。
面对其中两人轻灵多变的攻击，高振霄只是躲避要害，再借机攻向别人。当然，那些来势凶猛的招式，高振霄可不敢硬接，比如秃驴的禅杖，这要是被打中一下，不死也得重伤。
一场鏖战，都激发了血性。
一轮轮的战斗后，所有人都受了伤，或轻或重。
最严重的还属书生，身上留下十几道剑伤，躺在地上，口中流着血，若不是胸口一起一伏，真看不出来还活着。
再者就是一名拿刀的武夫，盘膝坐在地上，运功疗伤，面露痛苦，胸口已经有些塌陷，是被高振霄一拳造成的，为了让这一拳奏效，高振霄身上也多了两处新伤。
距离此处百米外，一老一少站在高处向这里观望，正是在百花楼喝花酒的二人。
少年瞪大眼睛看着高手之间的生死搏斗，就怕漏掉精彩招式，头也不回的问道：“老祖，这人是谁？面对七位高手还能游刃有余。”
老人身躯笔直，捋着胡须回道：“一位老友的徒弟。”
少年好奇的又问道：“那您不去帮忙？”
老人叹息一声：“想帮，可是怕给咱们山庄带来灾难，要知道杀他的人可是当朝天子，侠以武乱禁，也不敢乱到皇帝头上不是。”
少年白了老人一眼，天真的说道：“他是老祖朋友的徒弟，若老祖不帮忙，就算不上是大侠了。”
老人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笑道：“命最重要，不算就不算吧！”说完，眉头一皱，扭头看向西南方向，没等少年反应过来，就被拉着向北而去。
少年回过神，一头雾水，“老祖，还没打完呢？”
老人面色古怪，一脸苦笑“看不看不重要了，你以后的对手不是他，再不走就来不不及了。”
平原处。
两方分开，刘何给一名用长枪的同伴使了一个眼神。
用长枪之人名叫蓝长子，明白刘何的意思后，掠身后退。同时，仅剩能战的四人再次攻向高振霄。
再看蓝长子将长枪横在身前，单手反握，紧闭双眼。
这时的高振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看出蓝长子在养意，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接下来就是生死一刻。
高振霄深呼一口气，看准时机，就要跃过刘何等人，打断蓝长子的养意。
万物皆有意，剑有剑意，枪有枪意，意念越盛，攻击越强。
有武学古书记载，招式可以输，意念不可退，便是如此。
高振霄身体后仰，退了回来，口吐鲜血，伤势严重，他始终没有跨过那条‘鸿沟’，看着已经睁开眼的蓝长子，心中一凉。扭头看向天运城，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没法保护你们母子了。”说完高振霄做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动作，把剑插在已经破烂不堪的地上，由于用力过大，剑身足足深入一尺之多。
刘何见状，捂着离脖颈只差几寸的伤口，以免失血过多，但还是笑面虎的嘴脸，笑道：“王爷这是放弃了？”
高振霄没有正眼看他，只是用余光一撇，豪气道：“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拳头硬。”这句话像是对蓝长子说，又像是对所有人说。
说完高振霄身体一震，本就染满血的甲胄再次红了不少，不仅如此，脸上七窍同样在流血，模样吓人，如地狱恶魔。
一身战意，直冲云霄。周身真气暴乱，身影一闪而逝，跃过刘何几人，直指蓝长子。
面对高振霄的来势，蓝长子的长枪早已经换了位置，直刺，动作不紧不慢，肉眼可见。
招式虽然普通，但气势十足，并且身后出现了异象，空气犹如凝结，百里内，白昼换黑夜，一道道虚影飘过，发出“桀桀”的声音，像哭又像笑。
蓝长子的速度慢慢变快，口中怒喊，“百鬼夜行。”
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不足五米，时机就跟算好了一样，拳到，枪到。
旁边几人露出惊恐看着两人气机宏大的攻击，纷纷向后退去，就连盘膝养伤用刀武夫也是见状不对，忍着疼痛后退，而无法动弹的书生只能心中着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挡住高振霄的拳头，一手握住蓝长子的长枪。
地面再次被这道身影砸出一个大坑，瞬间尘土飞扬，
本是一场死局的对碰，却因为这道身影，没了动静。
尘土散去一些，才看清来人是位老者，鹤发童颜，一身白衣。
“在哪学的这乱七八糟的招式？”白衣老者面色不善，问向高振霄。说话的同时，握住长枪的手，向后一甩，蓝长子连人带枪被甩飞出去百米远。
做完这个动作后，老者瞬间来到高振霄身后，手掌贴在高振霄后背。
一盏茶后，高振霄暴乱的真气，再次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