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照片
“咯咯咯。。”
被荣昌泰的笑声感染,加上方晏的话确实有些莫名搞笑,金善善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荣昌泰此时被银铃般的笑声所引,看向金善善,刚才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女孩子,现在一看,顿觉容貌不俗,堪称天姿国色,而且透着知性美,绕是见过各色女子,也会过目难忘。
“这位漂亮的姑娘是?”
金馆长连忙答道:“荣老爷子,这是我家小女,今天特意要求跟来,一是见识见识方晏怎么针灸,二是想拜访荣老爷子,向来只听闻您的大名,未曾一睹尊容。”
“哈哈,老朽有何尊容,不过快入土的人了。”荣昌泰自嘲式地回道,荣家之主并没有什么架子。
“见过荣老爷子,您面容和蔼可亲,感觉就像我的伯伯一样,很高兴能这么近距离认识您。”金善善起身说道,彬彬有礼。
“哈哈,小丫头嘴巴挺甜,还会攀亲带故。。”荣昌泰笑着摆摆手,示意金善善继续坐下,忽又变得神情伤感,道:“若是真有您这么个侄女,那也不错,你应该比我女儿小,她要是在,也许你们会成为好朋友,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荣昌泰被勾起了对失踪的女儿的思念,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金善善一脸茫然,她上次不在,并不知道荣昌泰的家事。
“我叫金善善,荣姐姐哪天回来,我到时再过来拜访,荣老爷子这么想念她,应该早点回来才是。”
“唉。。她要是能回来就好了。”
听了荣昌泰的叹息,金善善更加觉得莫名其妙,金馆长及时拉了拉她的手,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方晏却直白道:“荣老爷子的女儿五岁的时候就走丢了,一直没有找到,不知道被人贩子卖到了哪里。”
如果是被人贩子拐走,人还活着相对来说不算最坏的结局,想找到至少不是绝无希望,怕就怕早已不在人世,所有的寻找和思念都不过付诸一空。
被方晏一提起,荣昌泰的神色更加悲伤,眼中仿佛蒙了一层霜,那是无数次寻找无果,无数次失望带来的,但荣昌泰不肯放弃,瞳孔里的光芒并未完全暗淡。
金馆长重重看了一眼方晏,眼里有责怪的意味,这个时候还提这个事,太不合时宜了。
“老爷子,只要没有坏消息,好消息总会到来的。”向之融察言观色,害怕荣昌泰心疾再发,及时安慰,话也说得聪明。
还好,荣昌泰没有再次出现心口绞痛,若是平时,难保这种情绪影响下,不发作那么一阵。
看来,方晏的针灸和药方起了不小的作用。
荣昌泰没有再说话,兀自神伤,其他人也不敢乱说,气氛顿时有点尴尬。
方晏目光扫了扫,依旧无所顾忌,又道:“荣老爷子,我想问,你屡次派人去找大小姐,可有根据什么信息或者外形特征,否则没有参照物,岂不是瞎子摸象,一场徒劳?”
除了荣昌泰,其他人都有些讶异,方晏貌似有点不识趣了。
但荣昌泰反而不觉得,有人真的关心这件事总比做样子好,而且方晏的问题还真问到了点子上。
荣昌泰不再沉浸于伤怀,抬起眼皮,和善地看着方晏,回道:“玄晏先生,我有一张小女四岁时候的照片,后悔当年没有给我女儿办张身份证,以及留下指纹或者dna信息,只能根据那张照片去寻找,唉。”
众人都明白,荣昌泰这一声“唉”的意思,女大十八变,这么多年过去了,四岁的模样早就有了巨大变化,即使人在眼前,怕是也很难分辨出来,无法跟照片里的面貌轮廓对得上。
何况,有些人贩子根本不是人,对拐去的儿童还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包括毁容、断肢等,就更加不好辨认了。
方晏又道:“荣老爷子,那张照片是否在你身边?能拿过来让我们看一眼吗?”
荣昌泰点点头:“玄晏先生有心了,照片放在我的卧房,我这就去取来。”
荣昌泰刚一离开,金馆长趁机对方晏教诲:“方晏,我知道你出自一片好心,但我感觉你有些过了,我们只是医者,能尽到治病救人的职责就够了,病人的家事公事勿须主动去打听过问,更不要肆意插足,何况荣老爷子不是一般人物,要是乐意还好,不乐意的话可能会觉得你多事碍事,甚至惹来麻烦。”
金馆长所言并无道理,自古以来,医生最接近病人隐私,有时候会听到看到不该听到看到的事情,应当避讳,装聋作哑,而不应该自认为治病救人有功,横插一足,不知不觉就埋下祸根。
特别是宫中御医,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会惹来杀身之祸,通常除了履行本职,其他方面都如同机器人一般。
而在安州市,在荣府内,荣昌泰就是“虎”。
方晏不置可否,却道:“金馆长,多谢提醒,不过,我自有分寸,正因为荣老爷子人好,我才敢问,而且也是想能帮则帮,帮不了也算是一种关切,我也是出于真心,并非想揭人痛处。”
这时,荣昌泰已经拿着一个盒子过来了。
坐回主座,荣昌泰打开盒子,小心翼翼取出照片,递给方晏。
方晏双手接过,将照片拿在手里端详,虽然外面套了一层保护膜,但因为年深月久,照片边角还是有些发黄,不过中间的小女孩,音容笑貌依旧清晰,发丝衣服依旧鲜亮。
方晏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脑海里记忆翻飞,总觉得照片里的小女孩有些面熟。
见方晏看得入迷,荣昌泰没有去打扰他,金善善觉得方晏有些奇怪,也凑近去看了看照片里的人儿。
过了一会儿,方晏摸了摸头。
“怎么了?方晏?”金善善问道。
方晏没有回答,忽然,眼睛一亮,蓦然想了起来。
“难道。。”
不仅荣昌泰,就连金馆长和向之融,也露出了好奇疑惑的面容,不知道方晏发现了什么。
“玄晏先生,怎么了?难道你见过大小姐?”向之融先发问,正是荣昌泰想提的问题。
方晏却开始了自言自语:“三十年前出生,五岁走丢,我出生那年也就九岁,而我四五岁的时候她就是十二三岁,年龄对得上,十二三岁和五岁时候的五官不会变化太大,有模子可循,虽然那个时候我不一定有清晰的记忆,但她不一样,我对她有很深刻的印象。。”
从方晏自言自语的只言片字中可以听出,似乎真的见过荣昌泰的女儿。
荣昌泰忽然紧张起来,打断方晏,急切问道:“玄晏先生,难道你真的见过我女儿?”
方晏看向荣昌泰,又看看金馆长等人,小心起见,委婉说道:“荣老爷子,不说一定见过,但是我一开始就觉得这照片里的小女孩面熟,刚才豁然开朗,想起了一个长相十分相似的人来,而且年纪吻合,不过,到底是不是,我不能断定。”
“你快快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女孩在哪里,我马上派人去找!”荣昌泰激动地道,好不容易无意中得到一条线索,不管是不是,先找到了再说,找到后再辩真伪不迟。
“在我的老家,一个老山村,比较偏远,这里过去寻常需要三天时间,如果用好的交通工具赶路的话,一天多或许也能到。”
从安州市到老山村,需要先坐火车到达老山村所在的县城,火车一天只有一趟,而且是下午时间发车,经历六到八个小时才能到县城,留宿一晚,第二天坐巴士到老山村附属镇,因为老山村太偏,到底属于哪个镇方晏至今不太清楚,哪边近就属于哪边。
巴士一天也只有一趟,上午发车,几近傍晚到达,算得上长途了,坐半天车也是很累的。到了镇上,再乘坐一趟顺风短途巴士,到达最近的一个村,然后就有一条石头铺就的进山小路,摩托车技术过关的可以骑行,所谓的过关,那就是上山爬得了大坡,下山能够不溜坡,否则最好选择步行,若是未遇风雨,路上不拖沓的话,八九个小时可以到达老山村。
如此一来,一趟完整的归途,至少需要三天时间。
“你老家?老山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天有眼啊!玄晏先生,没想到你又帮了我一个大忙,如同再救了我一命,大恩大德,荣某万分感谢,定当不亏待你!”
“荣老爷子,你切莫太激动,我只是提供一条线索,到底是不是大小姐尚不得而知,万一错了,大喜大悲,情绪变化太大,于身体不利。”方晏劝道。
“我相信玄晏先生的眼力,对了,你说的那个女孩,可以具体说说她的情况吗?”荣昌泰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说来有些复杂,因为还不确定是不是大小姐,我就简单说一下吧,那个女孩听说也是被拐卖过去的,买她的人是我村子里的一个驼子,叫陈驼子,一生未娶,用几十年攒下的钱买了一个养女,但这个人品性不好,心地不善,不仅让养女干苦力,还经常打骂,导致女孩性格孤僻,社交恐惧。”
方晏对这个陈驼子也是毕生难忘,因为陈驼子是村子里待他最恶劣的人之一,反倒是他的养女对方晏极好,没有像别人那样觉得方晏的蛇瞳邪门,更没有看不起他,经常找他玩儿,有时候还偷偷塞东西给他吃,然后又被陈驼子教训一顿。
然而,女孩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即使被教训了,也还对着方晏傻呵呵地笑着。
可以说,女孩子是老山村里,方晏唯一的朋友。
所以,那个时候方晏即使才四五岁,刚刚记事,对女孩也颇有印象,记忆并没有随风消逝。
回想起来,女孩苦中作乐般的真诚笑容,是老山村除了黄老医之外的独一份,始终温暖着方晏的心窝子。
即使多年不见,丫头姐姐的称呼依然埋在心里不曾陌生。
“这么说也是被拐卖的女孩,身世都对得上,看来几率很大,唉,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荣昌泰叹道,一想起自己的女儿在外面受苦受难,就感到一阵揪心,还好不是绞痛实证。
“我想,可能性很大,但愿天可怜见,莫再欺负苦命的人了。”
方晏道,他也很希望女孩是荣昌泰走失的女儿,这样一来,不仅女孩以后可以过上好生活,荣昌泰也可以了却一桩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