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我回扬州
“放心，我没有受伤”
周云渐边吃面，边安抚不住打量他身上的容娘。
他笑着说，“还有时间，等下让你看个清楚”
“少不正经”，容娘伸手敲打他额头，拿过干布巾站到他身后给他擦尚在滴水的头发。
周云渐三两口便吃完一碗面，又喝下一碗鸡汤，放下碗筷回身一把抱起容娘。
“何事不正经？我们许久不曾团圆，这是再正经不过的事情”
说罢便抱着她往卧房走去，锁上了房门。
十月的天气还没有凉下来，肌肤相交时还有燥热的触感传递，容娘的指尖倒总是凉沁沁的，轻轻划过背脊、肩膀、面颊，再到更私密的地方，让人有些战栗。
“相信了吗”，周云渐在她耳边呢喃，“阿容，我没有新伤，你不要担忧”
一个时辰对于容娘而言，也不过就是炮制一道羹汤的时间。
每一日的每个时辰都可以过的乏味，也可以过得充实，但这些时辰都没有什么不同，倒是今日下午的这一个时辰格外让人留恋。
周云渐已经穿戴整齐，从屋外打水来让容娘重新梳妆。
他站在她身后，拿起一柄木梳将她蓬乱的头发理顺。
他沉默半晌，突然说，“阿容，你回扬州去等我吧”
手中画眉的黛笔失手掉落在地，容娘转头怔怔的看着他，“我在此地，是你的后顾之忧？”
“已有将官家眷遇害，我有自信能护你无忧，但事无绝对，我不愿赌”，周云渐弯腰去亲吻她嘴角，“北地严冬渐至，届时冰雪封冻，这里往连城的道路都将阻断，我更难回来归雁镇一趟，你回扬州我心里放心”
思索不过片刻，容娘慢慢点头。
周云渐不肯拿她性命去赌自己的把握，她也绝不肯做周云渐后背软肋，既如此，回扬州也罢，只是…
“我回扬州，我们便音讯阻断么”
“放心，一月一封平安信给你”，周云渐拿木钗给她挽发，“只是你无法给我回信，但仍要写才行，攒下等我回来一并看”
周云渐上马离开前，容娘取下他马鞍上栓的沾染了血腥的颜色陈旧的平安结，换了一枚新的拴上去，顺了顺战马的鬃毛。
“阿容”，周云渐骑马跑出去一段路后又回转来，他跳下马用力将容娘拥入怀中，“我说的话还是没能算数，不能让你过的安稳开怀”
“北地不是那么好，那么自在，我怕你心里对我失望，也怕你有怨言，和你成为夫妻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事情，我只是希望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想些什么”，容娘埋头在他颈窝笑出声来，“不要胡思乱想，与石勒部对战，要心无旁骛才好，你保护好自己，也就是对我好了，快去吧”
“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周云渐再次上马，走前刚刚想起来似的交代了一句，“对了，给柳大夫带个信儿，顾谨御敌坠马腿断了，问他愿不愿意去一趟连城，帮忙看看，若是愿意，就去云中城治所找府令派兵送他”
“你怎么早不说”，容娘嗔怪看他一眼，在他走后急急去柳大夫家里。
“没那个本事偏要去显这份儿功，也怪不得人”，柳大夫仍旧是嘴上刻薄，完了又问，“可有说伤势如何？”
“只说坠马断腿了，别的没提”
“嗯，我晓得了，明日去一趟吧”
容娘这才放心，跟小孟说，“烧点热水吧，我去药房取点明菊来，咱们煮菊花茶喝，这一天天焦心的上火”
喝过热茶，容娘才跟他们说了周云渐要暂送她和瑞哥儿回扬州去的事情。
“我想着要小孟和我一起回去待一阵子，北地冬日寒冷如斯，他肺腑到底弱些”，容娘看向柳大夫，“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么？”
“不回，我还没待够呢”
“那留你一人在归雁镇，我们也不能放心，不如你去西州？那边守卫森严，城里还有云渐以前的宅院可以住”
“再说吧，我先去连城瞧瞧顾三郎伤势，你认识的那老郎中和他弟子走后，北地军中便没有名医，我留在这儿只有他们的好处”
知道劝不动他，容娘便也不再劝。
……
过了两日，顾氏商行的掌柜突然送来一筐秋梨。
“周将军和三郎君都给铺子里打过招呼了，咱家商行本月还有最后一支返回扬州大店的商队，容娘你的车马随他们一道，上下都已打点好，三日后启程”
“多谢掌柜，三日后我们准时到”
“要谢您才是，阿康跟我出来的，我却不能将他好好带回去，这孩子命不好，我也无颜见他父母，多亏您肯引他遗骨回乡”，掌柜的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荷包来，“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有几个伙计凑的份子，请您交给他阿康娘亲”
容娘收好装着小银锭子的荷包，安慰了掌柜几句。
掌柜离去后，她看着一筐秋梨发愁，家里拢共就这几个人，剩下几日怎么吃也是吃不完的。
“不如做一味梨膏，你们带上路途中冲水喝”
午饭时，柳大夫听了容娘的愁绪，给了个好建议。
“小孟入秋来就在咳嗽，吃着我的丸药调理脏腑，但嗓子干痒的话喝梨膏正好，我加几味性温的药材，瑞哥儿也能喝”
整个下午的时间，几人便在院子里忙碌起来。
打井水将一筐子秋梨洗的干干净净，先是每人捧了一只啃，这时节的涂山秋梨，个头大，比周云渐的拳头还要大上一圈，水分也足，个顶个的沉实又饱满，外皮是带着小斑点的浅青色，正是上好秋水梨的品相。
“姑姑，梨子好甜啊，我想再吃一个”
“不许，你手上那个吃完就去做功课”，容娘吃完一只梨子，赶着瑞哥儿进屋里去，自己走到院里跟柳大夫他们继续忙活。
剩下的二十来斤梨子，都要切得碎碎的，再放大锅里去掺清水熬煮，第一遍熬煮到汤汁颜色发暗，便要起锅用纱布滤一遍，将梨肉渣滓过滤出来，剩下的梨汁再倒回锅里去熬煮，第二遍就可以将罗汉果、陈皮、枇杷叶、贝母这些药材放进去同煮，煮到汤汁翻滚，再滤一遍，将药渣滤出来。
剩的梨汁再熬最后一轮，直到汁水收干呈深琥珀色，拿木勺舀起能够挂壁，秋梨膏便做好了，盛放在封口的罐子里，可以保存好几年时间。
“二十斤梨，就只能得两斤的膏”，孟若衡用手指沾了点锅底的秋梨膏，不舍得的伸舌头舔，甜滋滋又有些微酸的味道。
“我一钱川溪贝母，足够买两百斤秋梨了”，柳大夫没好气的瞪他，嫌他寒酸，“你好好争气，早日考上进士，好赚钱还我的恩才行”
“哎呀你不要老是提这个，人家已经很努力念书了，考试的事情咱们就顺其自然呗”
小孟无言的笑着看容娘和柳大夫争辩，真好，他又重新拥有了很好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