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无济于事
那些胡人互相看看，也不知他们听不听得懂大越百姓的话。
其中几个似乎是在嗤笑。
他们下马将那些首饰和银两捡起来揣进怀里，向马车走来。
容娘将阿康阿岁拦在身后，心里一紧。
“我家是两淮来的大商户，金银钱财要多少都有，只要诸位不伤及人命，牛羊金银取之不尽！”
她揽着身后两个少年往车厢里退，继续解下腰间的环佩扔出去。
“大越与胡部相交不久，如今两国安宁来之不易，我劝诸位莫要图一时小利，致使战火再起…”
然而那些胡人并未停止动作，就像是没听懂她说什么。
还没等她说完话，几个高壮胡人过来硬生生将几人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容娘后脑磕在地上，瞬间袭来的疼痛袭让她眼前一黑，她反手将束发的长钗拔出握在手中，奋力挣扎。
可那胡人抓着她脚踝往前，背脊摩擦过地上那些尖锐的小石子，发丝缠绕野草又被大力往前拖行的力度扯断，痛的人格外清醒。
“容姨，放开我容姨”，阿岁踢打拖他的那人，后果是被拎起来重重摔在地上，那人一脚踩踏在他腰背。
“啊…”，他伏在地上，撑起身子吐了口血。
“阿岁！”
那胡人放开手，容娘也摔在地上，睁眼看见阿岁痛苦的蜷缩在那里，便往他的方向爬，却也被人一脚踩住后背。
她闷哼一声，看着那些胡人将后头马车的顺儿也拖过来和阿岁阿康扔在一处。
那些胡人脸上带着不怀好意又阴恻恻的笑容，有人就着手上从马车里抓的一把盐舔了一口，满意的冲同伴点点头。
另外有人甩鞭子逼迫阿康和顺儿站起来，其中一人缓缓抽出腰间佩刀，迎着落日余晖高举起来，刀刃上反映着火红天幕。
“不要”
容娘这一声呼喊近乎声嘶力竭。
然而无济于事。
下一刻，顺儿的头颅掉落在地。
不知道人被瞬间斩首有多痛苦，亦或是短暂到来不及感知，容娘眼睁睁瞧着顺儿血液喷溅的极远，洒满一簇盛开着不知名小花的野草丛，她刹然失声。
“啊！啊！阿…”，顺儿的躯体倒在阿康身上，阿康揽着顺儿无头的身体跪倒在地，眼神惊恐地看向那举刀的胡人，他还来不及回头看容娘一眼，也没来得及喊出那一声阿娘，被鲜血染红的圆月弯刀已经再次挥下。
涂山在远处是一个朦胧的庞然大物般的影子，旷野上风声呼号，卷席着于苍茫四野奔袭，发出些类似马蹄起落的声音，胡人们推搡着嬉笑，好像是在为这次获得的战利品高兴，容娘却耳中嗡鸣，仿佛身边一切都远去。
她张了张嘴，终于发出声音来。
“畜生！” “畜生！”
她无力挣扎，哽咽着叫骂，双目通红看着举刀的那人。
她骂声越大，那些胡人却越觉得畅快。
他们看着她张狂而肆意的笑，那位带扳指的首领拎起阿康的头颅向容娘走来，踩着容娘背脊的胡人松了脚，又扯着她头发强迫她抬起头来。
那胡人拎着阿康头颅悬在她眼前，故意要看她满目仇恨，泪流满面的样子。
容娘被迫抬头，眼睛里混进了砂石，不住的眨动着，眼白里布满红血丝。
阿康还带着惊惶表情的头颅就那样被人随意的拎起来，那胡人洋洋得意的嘴脸也靠近，容娘无法往后躲避，她紧咬着下唇，嘴角渗出血。
“大越朝的男人没种”
那胡人扔掉阿康头颅，抬手捏着容娘下巴，用手指去掰她紧咬的牙关，用不熟练的大越官话嘲笑她。
“大越朝的女人，无用”
话音未落，一道破空声响起，那些胡人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容娘身后抓着她头发的胡人应声倒地，一支箭矢从他额心穿透，甚至没有血液渗出，随之而来更多的箭矢，马蹄声也越发清晰。
“上马，走！”
胡人头领没再管眼前的大越女子，站起身一刀劈开几支羽箭，往远处看了眼，召唤同伴上马，他们出没涂山附近只为劫财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要跟西州军起正面冲突的。
流矢仍旧从身后来，有一支羽箭擦过容娘耳侧，削去她一绺鬓发。
她错愕回头，另一支箭矢袭来，在她侧脸留下一道血痕。
她赶紧抱着头俯身贴地。
她心里太慌乱了，知道身后来了西州骑，得救的庆幸转瞬即逝后却生起莫大恐惧，那两支流矢让此刻的她觉得，他们仿佛并不在意她这样无辜百姓的生死，相较而言，多留下几个胡虏性命，大概是对北军更有利的选择。
然而事实却是骑兵在马上控弦不如陆地平稳准确，竭力避开草地上那个模糊身影的前提下，周云渐带领的这一队西州骑，更大心神用在全力追赶截杀胡人马队。
周云渐此前巡遍涂山不见这支人马踪影，疑心边防有误去往连城，他和顾谨一起重新加固边防，查出这支石勒人的马贼队伍与西州商市的西域胡商有勾结，假借行商之名，在涂山与西州一带劫掠携带盐粮的商户。
他和杨青赶到西州城，查询城门吏辑录簿册，看到顾氏商行有分量不少的精盐出城，便通过军师府调了一支西州骑赶来。
出城只辑录顾氏商行掌柜名姓，容娘视作随行女眷并不记名，周云渐不知道，他策马奔袭追赶那队胡人时，擦身而过的地面上俯身贴地的女娘，是他以为好端端待在归雁镇的阿容。
“杨青，带人侧翼上前”
他一手操控缰绳，一手将弓箭背负在后，从腰侧拔出佩刀，那也是一柄寒光闪烁的圆月弯刀，陪伴他在北地战场走过十年岁月。
这柄装饰着宝石和银饰的钨钢弯刀，是周云渐百战不死的见证，他无数次用这柄佩刀斩下敌人首级，这一次也不例外。
带着扳指的胡人首领身躯倒在溪流边，头颅滚动着没入盛开不知名小花的野草丛。
周云渐抬臂举刀在肘后擦过，黑铁甲胄与银白色刀刃摩擦发出凛凛声响，又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复归蟒皮鞣制的刀鞘。
他弯腰拾起胡人的头颅，转身走向正收割战利品的属下们。
“留几人收拾残局，其余人跟我返回查看商行损失，将幸存百姓送回西…”
“大哥！”，他话还没说完，杨青举着个物件从另一侧急急过来，将他打断。
“你看这个是不是阿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