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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礼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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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督军说你这事办的委屈人姑娘了”

    “半点排场也无,给他丢脸”

    吴七个性坦率,说话向来随意。

    “乡野之地只能如此,若我娘子愿意,日后我们在西州再大办一场”

    “这话我们可替阿嫂记得了”,吴七说罢大剌剌拍出一张银票,“兄弟没什么好玩意儿,还是这个最实在,拿去给阿嫂买首饰戴”

    “用得着你的钱,你当你谁啊”,杨青抢过那张银票自己揣着,“我大哥全部身家都给人了,为免他日后被赶出来只能喝西北风,这个还是我替他收着吧”

    周云渐并不理他,拍拍吴七肩膀,说了声谢,再转头去看严江。

    严江递出礼单。

    “这是王爷赠的贺礼,车队晚些到,另有王妃差人送来的,会直接送去你那位手上”

    “云渐,你小子不错啊,这也算是…再续前缘了”

    严江就是当年领着周云渐去关押容娘的帐篷放人的那位,他笑的莫名,当初在营里闹得风风雨雨,没想过这俩人还能有今日这缘分。

    “这也是上天注定”

    周云渐和严江说的话云里雾里,杨青在旁边满头雾水,这俩人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快把他怄死。

    “对了,军师送你一匹大宛产的汗血马”,吴七又拿出来一支木简,“养在营地,他说,你何时回西州,何时就去领马”

    其实军师为这事儿还生了一场气,西州同僚此前几乎人人都觉得周云渐要做军师的女婿,毕竟军师女儿对周云渐情有独钟,是长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

    吴七想着就提了一句,“如今你成婚,想来予娘也该死心,往后可莫要为此坏了同侪情分”

    “岂会”,周云渐接过木简给杨青收着,淡淡回复,没有一丝异样情绪,“军师待我恩重,予娘只是一时执迷,西州好儿郎众多,他定能为予娘觅得佳婿”

    气氛些微凝滞,严江赶忙转移话题,一屋人慢慢聊起如今京中局势来,才算缓和。

    ……

    容娘这边中午开了小宴招待,又送了一桌酒席去周云渐那里。

    挨到黄昏时刻,才是喜宴正式的开始。

    略过亲迎这一步,整场婚礼其实有些不伦不类,但这两人都不讲究,怎么舒心怎么来。

    因此等时辰一到,周云渐便施施然往小山坡下走去。

    他今日没有拄拐杖,仍旧一步一步走的稳当,此时远远传来周家那边奏喜乐的声音,仿佛也是在为他庆贺。

    就这样,伴着周家的喜乐和鞭炮声,周云渐走到了容娘家宅门口。

    紧闭着的两扇大门上贴着囍字,周云渐伸手,叩响了门扉。

    “我今来赴阿容婚约,此后必事事依阿容所愿,处处以阿容为先,天地为见证,在场诸位亦为证,云渐此言,三生无悔”

    门内站着容娘,她并没有戴盖头,而是手执红绣球,立在门后等周云渐,等着接他进自己家门。

    听见周云渐那些话,她还没说什么,倒是一院子的人开始催促。

    “如此诚心诚意,容娘你还等什么,快开门呀”

    院内摆着三桌宴席,村长一家,杨伯一家,秋娘、张娘子一家,还有吴娘子和阿卉夫妻都来了,满满当当站了一院,就等着新人进门。

    容娘深吸一口气,几乎是颤抖着手推开了门。

    下一刻她冰冷颤抖的手就被另一双温度更灼热的手围住了。

    周云渐握着容娘有些冰凉的手,低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目光缱绻温柔。

    “进屋拜堂吧”

    没有双亲,容娘便将父兄的牌位摆在堂屋案几上,并列的还有一只崭新牌位,上头写着周云渐母亲的名讳,是容娘偷偷去拜谒了周云渐母亲的坟墓,摆了祭品抄下的名讳,又以周云渐的名义去寺庙请僧人帮忙新立的牌位。

    周云渐一手牵绣球的另一端,一手握着容娘的手,和她一起走了进去,院中客人们也跟在他们身后进去。

    看见娘亲的牌位,周云渐握容娘的手越发紧,容娘从容回握他。

    从此他们就是夫妻一体了,将要互相扶持互相温暖着走完剩下的路。

    顾峰客串了一回司仪,见新人进来站定,他开始高声宣礼。

    “一拜高堂”,拜谢父母亲恩,从此儿不再孤苦一人,浊世安生。

    “二拜天地”,拜谢神明昭昭,让他们能够彼此相遇,觅得良缘。

    “夫妻对拜”,拜谢十年前的相逢,拜谢十年后的重逢。

    “礼成”

    ……

    待到深夜,一院子宾客才散去了,留下几桌杯盘狼藉等着明日空下来收拾。

    秋娘多喝了几杯,笑着说新人要珍惜好光阴,院里这些等着明日她来帮忙拾掇。

    杨青也知情识趣,抱着瑞哥儿进房里睡了。

    周云渐端着热水进屋,看容娘洗去脸上残妆,又自己动手给她拆散发髻,把那些珍贵首饰一样样放进容娘手边的锦盒。

    窗前对烛光影摇曳,他站在容娘身后,久久凝视水银镜里映衬着柔和烛光的面庞。

    容娘也抬眼看镜中,二人目光相合,都露出个笑来。

    周云渐从小案上倒了两杯酒,递给容娘一杯,全了婚礼的最后一个仪式。

    合卺交杯。

    良夜温柔,大好光阴的确不容辜负。

    换了红帐的大床掩下一片春光,昏黄烛火依旧在窗棂前摇曳,光线斑驳里看去是模糊又缱绻的红,浓黑柔软的长发纠缠,湿润气息相互交换,把这一方逼仄空间变得气氛粘稠。

    刚入秋的夜仿佛也有些要升温的迹象,让人额角不禁浮上一层薄汗。

    绣了鸳鸯戏水的薄被滑落至床尾,又被踢落到床下。

    容娘白皙手指描摹着他身上嶙峋疤痕,又辗转着抚过一寸寸收紧的腰背。

    的确让人愉悦,世间男女折戟于此也算常理。

    她全情投入到有些恍惚,难忍时张嘴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在他肩头留下一些并不轻柔的痕迹。

    周云渐细细啄去她眼下溢出的泪水,动作却并不肯温柔几分,他在她耳边低喃,“阿容,我心悦你”

    窗前的红烛燃了整整一夜,然而无人顾得上去剪烛花。

    于是这对喜烛总是在这并不寂静的夜里发出噼啪声响。

    红蜡顺着烛台凝结,滑腻又暧昧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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