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柳大夫嘴下留情
站在医馆大门口张望了一会儿。
等到看不见村长背影时，容娘才举着袖子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
回到医馆内堂，柳大夫还在缝合创口，略舍了个眼神给她，轻声一哂，“戏演的挺好，怎么，你这堂兄有什么见不得官面儿？”
“可不敢胡说，我只是想着我堂兄如今这样，若让衙门的人带回去了，我不放心”
“啧，是么？我刚才细研究了下，他身上这些伤口可不像是普通兵器造成的”
“我看着，倒像是朝廷制式的刀箭，他莫不是个什么逃犯，我这里家业小，你可别害我”
“柳大夫嘴下留情！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容娘大声嚷嚷着盖过柳大夫的声音，恨不能夺过针线去缝他的嘴。
“我堂兄若是逃犯，通缉布告早就贴满了，差役岂有认不出来的，寻常刀剑伤罢了，您看走眼了”，容娘又开始双手合十求他闭嘴。
“行行，知道了，你别嚷嚷”，柳大夫被她吼那一嗓子吓的手都歪了，银针戳进顾三郎伤口，他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
容娘眼角抽了抽，一言难尽的看他歪歪扭扭走线，恨不能自己上，起码她还算有经验呢。
又担心柳大夫嘴够不够紧，干脆走到桌子边上，将自己荷包里剩的十多两碎银子统统倒出来。
“我堂兄就是个苦当兵的，太过倒霉才沦落至此，还请您用心医治，我今日出来没带多少银子，改日一定补上”
容娘伸手把散开的碎银子拢作一小堆，内堂窗户开着，阳光照的室内明亮，银子也浮光流转，煞是可爱。
柳大夫扯了扯嘴角，总算给了个好脸色，手上动作轻了一点点。
“好说，你们什么关系他是什么人，其实我也不感兴趣，咳咳，我为医者嘛，这个本分就是治病救人”
“你放心，给他用的都是我秘制的金创药，回去好好养一段儿，下次再带够银子来我这儿拿药，保他性命无忧”
“一定备厚礼来谢您救命之恩”，容娘心疼自己银子，勉强笑了笑，去医馆后院端了盆干净清水来。
顾三郎趴在榻上，只穿着一条单裤，他背上还有两道狰狞的伤口等待着被缝合。
许是感觉到疼痛，满头的汗，眉头紧锁，容娘拧帕子给他擦汗，又找了医馆包扎伤口的干净纱布蘸茶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你照顾病人倒有一套，可以考虑来做个医女，我两个伙计都不中用，你来倒能省我些事儿”
“柳大夫，我从前就是给人做侍女的，你可知道我月银多少？”，容娘看清了这柳大夫是个喜怒无常的个性，说话也随意起来。
柳大夫拿着小剪子剪断羊肠线，头也不回，又是一声冷笑，“还是个贵女？”
容娘听着柳大夫阴阳怪气说话也不生气，只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不要跟他争执，白白气到自己，“对，可贵了！”
……
秋娘她们逛完集市又来了一趟医馆，跟容娘说了声就得去城门口赶车，那一车的人都得回去吃午饭呢。
“又要麻烦你家帮我照顾瑞哥儿了，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晚点就去接他”
到了正午，容娘自己也饿了，问伙计平时怎么吃饭，说是请来做饭的厨娘今儿告假，他们正打算去酒楼带几个菜回来。
“别折腾了，我去厨房看看吧”
篮子里还有菜蔬，大缸里养着鲤鱼，容娘自己去后院厨房给医馆里几人做了顿饭。
顺带着给顾三郎熬菠菜粥，菠菜粥止渴生血，正好适合他这样血虚的状态。
他始终昏迷着，好在进食的本能还在，小伙计帮着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容娘一勺勺喂他吃下一碗粥。
“还能吃进去东西，情况就不算坏，开些药你带回去，能熬过今晚上他就没事儿了”
吃人的嘴软，柳大夫温和了许多，手里的筷子就没放下来过，一条鲤鱼有多半是他吃掉的，还挑剔得很，鱼脸和鱼尾上那一小块儿最滑嫩的全入了他的口。
“我要去买些东西，还要租车，该往哪边走？”
“南北杂货和车马行都在东市那边儿，你沿着这条道直走就是”
容娘托伙计看着顾三郎，背着背篓出去了，银子都贡献给了医馆，但她她背篓里还装着两贯铜钱。
去买了些家用，又给顾三郎买了成衣，布庄有现成的棉被，也捡那厚实松软的买了两床。
这次出门带的钱差不多就花光了，容娘捏捏空荷包，抬头叹气，怎么就过上入不敷出的日子了呢。
“我租的车来了，柳大夫，真的不用在你这儿观察一晚吗”
“没到那个程度，怎么你很希望他更严重些？”
“……不是”，容娘只好给顾三郎穿上一件棉布单衣，请伙计们帮忙把人抬到铺了两层棉被的板车上去趴着。
顾三郎后背衣服瞬间沁出了血迹。
“最好是不穿”，柳大夫倚着高高柜台看他们忙活。
“得走大路回去呢，叫人看了多生事端”，容娘放好满当当的背篓，把鞋脱了塞在车尾棉被底下。
她跪坐在车头，护在顾三郎一侧，“多谢柳大夫了，改天再来给您送礼”
柳大夫踱步到门口，目送牛车载着那两人离去，他看着容娘背影，正俯下身去给那男人整理头发。
摸着下巴眯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回想那男人身上明显是精钢陌刀劈砍的痕迹，得出一个结论。
身材真好，骨骼匀称，皮肉也结实。
……
牛车进了村，路过刘家时，容娘喊上刘大山跟着去帮帮忙抬人，也顺便把瑞哥儿接回去。
牛车直接牵进了院子里，容娘赶紧抱着干净棉被褥子去收拾之前顾峰住过的客房，再请刘大哥和车夫一起把顾三郎抬进房里。
安置好了人，容娘从钱串子上数了五十个钱，车夫拿到钱便赶车捎带着刘大哥离去了。
交待瑞哥儿乖乖在房间里做功课数数，要从一数到十，晚饭前来检查功课，又忙着去照顾三郎。
还是将上衣给他脱了下来，免得被布裹着不透气还摩擦伤口。
忙前忙后，忙出一身汗来，容娘喘了口气，“呼！我都不在顾府打工了，怎么还是要伺候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