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别扭
萧子齐痴痴地望着眼前的人,嗅着那股他无比熟悉的馨香,眼眶渐渐红了一圈。
“阿照……”他的声音极度温柔。
“男女有别,叫我长公主!”
“长公主。”萧子齐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地任由她替自己处理伤口。
过了一会儿,周玉照替他包扎好了手,抬头刚想再骂他两句时,却看见了他微红的眼圈和那双过分明亮的眼睛,不知是喜还是悲,亦或是又喜又悲。
这让她的心微微刺痛,出口的话也不禁软了下来,“有这么疼吗?”
“疼,很疼,比我那次摔伤了手还疼。”
“长公主,你还记得吗?”
记得,她怎么能不记得,他的手还是为了救自己而摔伤的……
“不记得了,那些久远的事我怎么会记得!”她最终还是说了违心话,也压根不敢再去看萧子齐此刻的神情。
萧子齐定定地望着她,良久回道:“我知你不会不记得,但如若你非要骗自己的话,我便从头再说一次。”
“寅帝幼时贵为太子,却因为年纪小且过于圆润,屡遭当时的皇子们欺负,太后母族势微,又生怕会招惹先帝的不耐和厌弃,凡事都叫寅帝多忍让,你却是忍不了的。”
说起这些往事,萧子齐郁闷的心情总算有些舒畅:
“你与大皇子比试诗文,与二皇子比试丹青,与三皇子比试算数,与四皇子比试骑射,你说要是你都赢了,那四位皇子都得给太子赔礼道歉。”
“你赢了前三局,唯独在比试骑射时,马儿突然受了惊,眼看就要将你摔下来,我急得冲了上去。”
“这只手很疼,很疼很疼,疼到我以为我再也拿不起红缨枪了。”
萧子齐缓缓举起那只曾经受过伤的手,周玉照却一眼都不敢看。
见此,萧子齐收回了手,十分郑重地说道:“长公主,那时候的萧子齐并不后悔,哪怕一辈子举不起红缨枪、哪怕不能习武、哪怕再也当不了威武的大将军,只要喜欢的人能够平安,无论怎样他都心甘情愿。”
“现在的萧子齐也不后悔,他的心意一直未变,所以你可否回过头,看看他呢?”
“他等你好多年了。”
“他不介意曾经发生的一切,他甚至会把那个孩子视如己出,只要你愿意再看看他。”
此刻,这位英勇无比、曾手刃无数敌人贼寇的大将军低微到了尘埃里,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结束,如果可以,他想和唯一喜欢的人有个好的结局。
他的这番话听得周玉照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他什么也没做错,结果却是他也要跟着自己一起痛苦,这对他来说何其不公!
“我,我……”
周玉照尝试组织语言,但话哽在喉咙里,完全没法连接起来。
许久她才吐出两句:“我脏,好脏。”
说完她怀抱着身子,有些坐立不安。
隐约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昏暗、不见天日的小木屋,她的双手双脚都被麻神捆住,一双粗糙且带着浓浓血腥味的大手在她的身上不停游走。
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喊着“阿弟”、“母后”、“子齐哥哥”,她想无论是谁,快来救救她吧,她就要疯了。
但最终得到的只是猎户变本加厉的折磨,还有那满身的青紫与污秽。
她的尊严与高贵全都毁在了那里,毁 在了那一刻,她想去死,却又极度畏惧死亡和疼痛,明明那时候的她也才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
她不幸运,终究还是没逃过所谓的命。
萧子齐很是心疼这样的她,当即也顾不得礼仪礼法,伸手将她搂入怀里,“阿照,那并不是你的错,何不放过自己一回呢?”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身上的皂荚香驱散了记忆里的血腥味,让人安心无比。
周玉照从那些痛苦的回忆里醒来,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她死死地抱住眼前的萧子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很快打湿了他的锦衣。
“阿照,你永远是我心中最干净的柔嘉公主。”
吻着她的青丝,久违地感受到两颗心的碰撞,萧子齐有些开心,但更多的还是对于周玉照的心疼。
“你不嫌弃、嫌弃我吗?接下来的一辈子都不会嫌弃吗?”周玉照不放心地问。
“不嫌弃,我对你的心意天地可鉴。”
“那你会嫌弃我的女儿吗?我的蓉娘,我对不起她,我……”
“不嫌弃,以后那就是我们的孩子。”
周玉照又哭了,她今天的眼泪格外多,萧子齐并没有不耐烦,一直耐心哄着她。
屋里的动静谁都不清楚,只知道最后的最后,长公主哭肿了眼,让人拿手帕掩着面回了长公主府,大将军却是神清气爽,眉眼含笑,一副喜事临门的模样。
顾行墨听着小厮的汇报,猜测这俩人已经解开心结,倒不算他和蓉娘白忙活一场。
晚间,顾行墨跟李娇蓉说起了这件事,李娇蓉一个劲地追问那位大将军是不是好人,在得到肯定回复后,也替长公主这位干娘感到开心。
等到了二人就寝的时候,婢女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汤进来,顾行墨有些担忧,“你病了?哪里不舒服吗?可请大夫来瞧过了?”
“这是补药,前些日子去瞧了大夫,说我有些体寒,需得调理调理。”李娇蓉有些心虚地答。
“那大夫可靠谱?”
“你好端端的为何要去看大夫?”
“总该不会又是些求子的民间偏方吧?”
最后一句,顾行墨的语气有些重,眉冷气萦绕,瞧着气得不轻,倒让李娇蓉和送药的丫鬟皆有些害怕。
“不是不是……”
李娇蓉想解释,却被他挥手打断,转而对着一旁的丫鬟冷声道:“你说,你要敢不说实话我便让管家发卖了你。”
“回老爷,是太夫人,太夫人送来的药方,说是喝了……喝了便能有子。”丫鬟怕得发抖,出口的声音断断续续,却清楚地、一字不落地全都传到了顾行墨的耳朵里。
听完,顾行墨的脸色更不好了,斥退了下人后,也不管一旁的李娇蓉,只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汤,面色凝重。
“相公,你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我以后不喝就是了。”李娇蓉鼓起勇气上前握紧他的手,面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但她哄了好半天,但顾行墨依旧不为所动,这让她有些挫败地垂下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见她这样,顾行墨心疼了。
纠结再三过后,他还是选择了坦白,哪怕知道李娇蓉会生气,他也不想瞒下去了。
“蓉娘,以后莫要再信这些民间偏方了,也别再去管爹娘怎么说了,我近段日子一直在喝男子的避子汤药,不会有孕的。”
李娇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