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忘了她,就像忘了心口的朱砂
闫沃不知道怎么办时,给苑鹿打电话,想让妹妹陪他出来喝酒。苑鹿听到他心情不好的原因,顿时拒绝:“哥,这么敏感的时候,我怎么能单独见你呢?现在你应该注意影响,本来嫂子就对你有误会。”
他都不惜磨叽了,小鹿还是不肯出来。在关键的时刻,她更要和他保持距离。
放下电话,闫沃觉得很是失落。最可气的是,苑鹿居然劝他去找哥们陪他,还讲起了道理:“和男性朋友出去,就是嫂子知道了,也不会生气。哥,你得吸取经验教训啊,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闫沃没听完,就想把电话挂了。不过他还是忍耐着,心里只觉得小鹿迂腐。男人哪有女人那样温柔和善解人意呢?要不然,为什么每个男人都希望有一个红颜知己?再说,他也没有能够谈心的哥们儿,男人只能用来纯粹喝酒吹牛的。都是大老爷们,谁好意思在对方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和感伤?
难怪人家说,投资的时候,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篮子里。好在他还有其他的女性朋友。可惜的是,一打电话,基本都有事。倒是杨果苹,立刻就出来了。
见到杨果苹的时候,闫沃心里温暖多了。其实谁没有事呢?他知道,杨果苹是把他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在饭店里,他食不下咽,只是一直喝着酒。杨果苹劝他要少喝:“这种时候更要心疼自己。你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谁拿你当回事啊?”
闫沃点头,又摇头。道理他都懂,不过他能够感觉到她语气里的心疼。他不想说什么煽情的话,只是,喝到最后,醉醺醺的他还是发表了感言:“你说得对,她们都不在意我。我需要她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只有你是最关心我的。”
杨果苹的眼睛湿润了。平时爱说的她,这回看着闫沃沉默了。闫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醉眼朦胧,觉得她眼中似乎都是久违了的柔情。那是他刚刚从一个对他来说重要的女人那里失去的,辛语对他再也没有这样的眼神了。
杨果苹甚至放下家里的女儿,陪他喝了好几晚。以至于,闫沃都形成了习惯,一难过,一揪心的时候,立刻就想起了她,觉得和她去喝一晚上的酒,回到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能够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如果不喝,就会一直失眠。
只是,这样的日子实在落魄,有天早上,他醒得早了些。是冻醒的,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脱衣服,也没有盖被子,居然在沙发上睡了一晚。而旁边的茶几上,还摆着几个啤酒瓶。他已经喝断片了,完全不记得昨晚是怎么度过的,难道回到家,又喝了一些酒?
甚至连自己家的钥匙,还在插在门上,进屋的时候都忘了拔下来。
等闫沃和辛语终于办完了离婚手续后,他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会走到这一步。那些日子,他的心里从未如此孤独和绝望过。只能寄希望于,他还能够像元朝一样,重新找回自己失落的爱人。
可是辛语比周溪决绝。她真的再也没有回家过,家里所有的物品,她都说不要了。屋漏又逢连夜雨,有天邻居家跑水了,偏偏他家又没人,发现得不及时。闫沃夜深了才到家,发现家里已经一片狼藉。
知道他已经离婚后,苑鹿才开始恢复和他的联系。知道了这件事后,放心不下,想去帮他收拾一下。不过等她到的时候,发现闫沃已经简单整理过了。并不肯让她动手干活。他主要是想让苑鹿看看辛语那一大堆衣物和包的,有没有她能够用上的。
苑鹿不明白,闫沃是怎么想的。不是天天盼着辛语能够回来吗?怎么开始处理起她留下的东西了?
闫沃:“果苹说她是决心已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她还认识辛语的邻居,听说有一个男同学一直追辛语。虽然才几个月的功夫,都有外人看见了。”
苑鹿很想说,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别听外人怎么说。可是她看到闫沃提起这件事,一脸嫌恶,不像是几句话就能扭转过来的样子。她索性就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了。
闫沃:“你看看,她有多浪费。这衣柜里,这些整理箱里,全是她的衣服。还有这些包,各种颜色的,各种材质的,怎么买了这么多?”
苑鹿觉得,那些东西堆乱得一塌糊涂,可见是平时没有人用心整理。闫家里乱得超乎她的想象。听说这还是闫沃请了家政的人来帮忙打扫过的。仍旧可以看到细节处的脏污。甚至屋里都有一种不经常通风的霉味。
闫沃知道她爱吃葡萄,临时买回了一些。她本来说不吃,可他皱眉,让她不要客气。她看他心情本来就不好,决心还是不要惹他为好。就端了盘子去厨房洗。
结果,在洗菜池那,看到碗和筷子乱堆在那儿,没有洗。甚至还有菜叶,堵在那里,散发出令人恶心的味道。苑鹿看不下去,想找个清洁手套,把这些活干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只好动手洗起来。
结果闫沃过来看到,直接把她训了。他三下五除二把葡萄冲了冲,递给她,让她消停吃。他一向不喜欢让女人干活。
苑鹿坐在沙发上,环顾四周。客厅还挂着哥哥的结婚照,只是能够看出,是从前的款式。无论是相框,还是合影时穿的婚纱样式,甚至是照片的整体氛围,都透露出过时的迹象。墙纸有些旧了,茶几上有灰尘,到处堆放着杂物。这样的家令人觉得窒息。不知道是因为主人不再爱这里,才不爱整理。还是因为,家里不够整洁,才留不住好的主人。
她只想快些离开。一点都不想在这样的房间里停留。闫沃让她挑些东西,她只好看起那些物品来。其实她默默地在帮他整理,将那些辛语的衣物,重又叠好放起来。只是,越翻看这些衣服,她心里越对辛语充满了同情。
只有女人,才懂得女人的那些衣服的款式变化。虽然闫沃平时接触的女性朋友多,他毕竟也是一个男人。苑鹿虽然不爱美,不爱逛街,可她周围那些女同事都紧跟着潮流。她一看就知道,辛语的这些衣服都过时了。
而且,有的毛衣已经起球,有的白裙子已经旧了。闫沃抱怨说,有些衣服那么新,一次都没有穿过。可那明明是些陈旧的样式,就算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穿上,都丝毫不违和。苑鹿想,这或许是辛语的婆婆送她的。
至于那些包,在细节处都有磨损。用久了的包,拎带或是包底,都磨坏了。明明应该扔掉的,可是辛语大概是个过日子的女人,根本没有舍得扔,还都存放在那里。结果落在闫沃的眼中,居然成了她败家的证据。
苑鹿想帮这位素未谋面的嫂子解释一下,可是她发现,现在的闫沃对辛语有严重的怨气,恐怕是听不进去的。或许,闫沃这些话只是表达着他的怨愤,并不是真的埋怨辛语?
她什么都不想要。闫沃说,那就不勉强她了,等他联系其他人,送给别人吧。但看他的神情,疏远而又冷淡,好像对她不太高兴似的。苑鹿就决定离开了,本来就没帮上什么忙,又实在忍受不了脏乱。
她注意到门框上挂着一串玛瑙手串。珠子粗大,是男款。却不是戴在手上的,更长一些,像是念珠。闫沃说,这是他父亲留下的。问她想要吗?
她并不喜欢。主要是因为,这珠子看着也脏乱。虽然那是真正天然的红玛瑙,暗红色的,嫩江流域的产物。
闫沃说,其实他最爱的首饰只有两件。一个是姥姥留下的那只银手镯,被他送给了周溪。另外就是他常常放在包里的一串佛头了。是他有一次去外地,逛旧货市场时买的。他的工作需要经常带着文件或报表,会背一个中等大小的男士包。而佛头手链肯定随身带着。
他觉得,这才是对他最珍贵的物品。可是苑鹿并不想要。她想像不出来,自己要拿一串粗大的男士手串做什么。何况,她觉得每颗罗汉都雕得狰狞,看着就觉得害怕。
可是,这一下午,她已经拒绝了他很多次,本来他就不高兴。他领她看客厅书架上摆放的那些小东西,问她喜欢哪一个的时候,她明明看上了那串柠檬黄的黄水晶,又担心那是辛语的。就违心地说,她都不喜欢。
闫沃叹了口气。貌似随意地回卧室,取出了一只压在衣箱下的礼盒。里面是一串黑曜石,还挂着价格标签,一看就是全新的。不容她拒绝,就送给了她。
那个时候,苑鹿还不认识黑曜石。看到上面标着450元,还想推辞。闫沃就已经洞穿了她的心理,告诉她这个不值钱,那价格是用来唬人的。不过黑曜石辟邪效果好,因为每颗珠子上面都有“眼”。
等他们走到阳台,迎着阳光望去,苑鹿果然在珠子上看到了闪烁的“眼”。不过,闫沃嘱咐她,回去之后要先给水晶净化。对着水笼头冲上十分钟,或是用清水泡几个小时。戴一段时间后,它会吸附一些负能量,而自身不能化解。还是需要净化,放在消磁水晶上,或是放在阳台上,让月光照耀它一晚。
苑鹿没想到,哥哥居然还懂这些。她只有点头,有些明白了他为什么送她这个。有一次,她跟他提过自己偶尔会做噩梦。
哥哥还是那样细心。只是,她实在不忍心看到他消沉。她是多么希望,看到他像从前一样朝气蓬勃、意气风发啊!就像她刚认识他时那样。一转眼,他们都已经被世事锤打过,伤害过,再也不是当初那样单纯的男孩女孩了。
她坚持要请闫沃吃饭。也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吧,虽然她不喜欢他没完没了地喝酒。用膝盖想都知道,闫沃现在酒喝得更凶了,从他的气色上就能看出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皮肤不像从前那样好了。
一起去吃饭,闫沃总算是对她微笑了下。仿佛是欣慰,妹妹终于懂事了,知道心疼他了。
不过那顿饭吃得并不尽兴。苑鹿总试图劝阻他喝酒,而这是闫沃所不喜欢的。他并不希望听到婆婆妈妈的忠告,那只会让他想起辛语。
而苑鹿觉得,跟哥哥在一起时,也没有从前有意思了。相反,她对他充满了担忧。好不容易吃完了饭,已经是深夜。闫沃喝了十多瓶啤酒,看着那些空了的酒瓶,苑鹿都觉得晕头转向。而他喝完酒,话并不多。甚至有很多时候,他只是沉默。
苑鹿去结账的时候,却被吧台的服务员告知,闫沃已经付完钱了。她刚想问闫沃,怎么又抢先买单?回头却看到闫沃正在踉踉跄跄下楼。而他们在二楼,面对的是饭店自己隔出来的狭长楼梯。服务员都变了颜色,苑鹿更是一声惊呼,飞快追上去,想扶住他。
不过有惊无险。闫沃似乎经常面对这种情况,还知道扶着楼梯扶手。两人好不易到了外面的平地,苑鹿正想招手打车,却见闫沃正俯身呕吐。
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觉得应该给他买一瓶水,让他漱一漱口。周围又没有小卖店,她只好返身回到店里,饭店总是有瓶装水的。没想到,正看到门口的服务员一脸嫌弃的神情。仿佛闫沃是十恶不赦的醉鬼。
苑鹿不知道该不该生气。不过闫沃确实把人家店门口的地面弄脏了。还不知道归谁收拾,是这家店,还是环卫的工人?
她又有些羞愧。毕竟她也是和他一起的。她刚想问问人家,能不能让她来整理一下。却听到闫沃在外面呼唤她。他一脸茫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只好又追出来,扶住他。
此刻一身酒气的哥哥,令她觉得陌生。突然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