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不得不去医院
钟娇娇醒来的时候,正窝在闫沃的怀抱里。她一时之间有些迷茫,不知自己这是在哪里。不过,宿醉带来的头痛,很快提醒着她昨夜的荒唐。再看看两个人,都衣冠整齐,居然就这样睡了一夜。难怪她睡得这么累,梦里都是乱纷纷的。
她感觉特别渴,就抱怨出声。闫沃不想动弹,可是平素纵容她惯了,忍着难受起来,去给她拿桌子上放着的瓶装水。可是钟娇娇说,她不想喝这种,想喝热水。于是,闫沃只好拿着水壶去烧水。
不过,他也哼哼了两声,以表示他也不舒服。可惜钟娇娇根本没有注意,就跟没听到是一样的。她一边查看手机,一边还在好奇:“哥,你真的是正人君子啊,果然不占女生的便宜。”
“胡说什么呢?你不是我妹妹吗?”
“那个,你就一点邪念都没有?我就是问问啊,采访一下。”
“我可不希望那样,害怕以后你就不会再理我了。”
原来闫沃怕这个,钟娇娇又嘻嘻的笑。可惜她男朋友不知道闫沃是这样的人,即使她说了,他也不可能相信。所以,她还是跟对象撒了谎,接电话时,没敢说她正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两人没有一起出门。可能是外面天已经大亮了,闫沃也需要避嫌。钟娇娇很少看到闫沃注意什么影响,但看来他还是在乎舆论的。没想到,他买了包子和豆浆,给她送回来,自己就打算去上班了。钟娇娇还有些事情要做,准备到中午才退房。
可惜的是,闫沃身体不舒服得厉害,只能跟单位请假。他在回家的路上,才跟领导打的电话。本来可以和钟娇娇再厮混一会儿的,可惜他实在没有精力了。这个妹妹太健康活泼,而他现在蔫头耷脑,只想赶紧安静躺下。
闫沃撑了几天,还是不舒服。辛语听他声音不对,问他怎么了,他也没敢说实话。倒是跟杨果苹说了,她力劝他去医院。一边抱怨道:“和你妹妹胡闹,也得有个限度。人家是年轻小姑娘,你怎么说也是中年人了。”
谁中年?闫沃一点都不服气。他出差的时候,还有大爷向他问路:“小伙子,火车站怎么走?”根本不知道他是外地人。就连来办事的群众,都以为他是毕业不久的大学生。他怎么就成中年人了?
可能是杨果苹卖男士服装卖的,眼睛毒辣,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真实年龄。刚认识的时候,她不也夸他年轻来着?还说和他聊天,能感受到朝气。好在她现在不开男士服装店了,老赔钱,已经改行去卖儿童服装了。还跟他说,只有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买儿童服装的,不也是当妈妈的女人?这样一来,她就两者皆顾了,想不发财都不行。
杨果苹总在他耳边念叨生意经,这让对金钱原本不上心的闫沃,也有了些概念。不过大部分时间,他还是觉得她庸俗,不像周溪那样,纤尘不染。
他不想去医院,可是杨果苹磨叨得令他难以忍受。而他还有些恶心,也让他无法忍受。会不会是脑出血呢?虽然他上网查过,如果有大面积出血,恐怕他也坚持不了这么多天。但万一有少量出血呢?
他很希望有人能陪着自己,根本不想去就诊。可是辛语还在乡下没有回来,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天不舒服。而钟娇娇已经回黑河了,又没心没肺的。最可恨的就是她了,回去之后,只会和他讲她和对象之间的鸡毛蒜皮。连他们偶尔拌句嘴,就当成重要的事跟他讲。而他说起自己那天因为她磕伤了,却明显感觉到钟娇娇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再重复,她也只是笑他:“呀,知道惜命了。哥,你肯定没事的,你是坏人,会祸害千年的。”
弄得闫沃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但他的心有一点凉,感觉到钟娇娇的自私。其实也不是今天才知道的,原本他还挺喜欢她只爱她自己的那股劲儿。
苑鹿是不会和他出现在人多的地方的,那个封建卫道士会说,容易让熟人看到,会影响到他的婚姻。好像随时随地就有摄像头,会捕捉到他的一言一行似的。
杨果苹的店里离不开人,也不方便过来。但她说,一会儿她会想办法过来看他。闫沃只好自己去医院了。大夫问完症状和时间,果然让他去做ct。折腾了一上午,检查结果才出来。别人都有家属陪着,紧张着,只有他形单影只。最后,他都主动跟辛语抱怨了。辛语问他怎么搞的,他说上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辛语问他:“喝多了弄的吧?”
他一生气,就把电话挂了。
大夫看完片子,跟闫沃说了一堆医学术语。他也记不住,大意是,他有轻微的皮下渗血,但早已经不出了,转成积水了。他现在恶心的症状,就是由于这个积水造成的颅压增高。不过情况并不严重,建议住院。另外,他还有腔隙性脑梗塞,但不是新得的,是陈旧性的。
这让闫沃很郁闷,怎么会有脑梗?难道他真的像杨果苹说的那样,已经迈进中年的行列了?
他实在不想住院,就问大夫,能不能在门诊点滴。其实他想回家打针,连门诊都不想呆。不过,这就得找熟人,否则医生不能同意的。哪个大夫愿意背负这样的责任呢?还是住院最稳妥。
辛语的电话还是追了过来。问完情况,说她会尽快回家。闫沃反过来安慰她了,告诉她没啥大事,明天就是周末了,明天再回来就行。辛语还是不放心,又再三叮嘱他,再三跟他确认。这种时候,闫沃又觉得,还是她最爱自己。别看平时她事业心,如果他真有事,她还是宁可放下工作,也要先照顾他的。
闫沃没想到的是,苑鹿也请了假,过来看他了。频繁交流,当然知道他的最新动向。小鹿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住院部了。发现妹妹还买了一些水果,都是贵的,好的。他很想让她拎回去,可是她根本不听。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苑鹿了。发现她瘦了,可能是学习累的。也可能是感情不顺心的原因。独在异乡为异客,苑鹿经常想念奶奶,总有一种漂泊的感觉。这让闫沃有些自责,觉得对苑鹿的关心还是不够。
他正和苑鹿说着话,没想到杨果苹风风火火地赶来了。杨果苹盘了一个高高的发髻,穿着裹身长裙,显得成熟而有女人味。苑鹿却正好相反,牛仔裙帆布鞋,还像从前一样青春。
两人虽然没有见过面,却都听闫沃说起过对方。苑鹿主动打招呼,叫她杨姐。本来她很担心哥哥,觉得闫沃的神情忧郁,人也蔫蔫的,少气懒言,就像中医说的气虚一样。没想到,杨果苹来了,闫沃神情就不一样了,说话都有了鼻音,开始哼哼叽叽的向杨果苹撒娇。
苑鹿从来没有见过闫沃这样。本来,每天和她在网上说话的人只有闫沃。只要一有时间,就能看到他的留言。苑鹿一直以为,她和哥哥的关系是密切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他和她其实很疏远。他和杨果苹才是真的亲近。
可是杨果苹很躲闪。面对闫沃的依赖,她有些不自然,也没有笑容。她快速小声地说着什么,大意是跟苑鹿解释,说闫沃这样很令人担心,他家嫂子一定更加担心。等辛语回来,就有人照顾他了。他这病就是因为自己在家,没人关心导致的。要是妻子精心关爱,就不至于磕了脑袋好几天,才上医院了。
杨果苹一连提了好几次嫂子,仿佛她自己和闫沃只是极其平淡的朋友,很知道他的已婚身份。她越这样刻意,苑鹿越觉得她在掩饰着什么。她感到自己在这有些碍眼和多余,就跟闫沃和杨果苹道别,说她还有事。
走出病房的时候,苑鹿叹了口气,觉得压抑。还能听到,闫沃仍在跟杨果苹赖赖叽叽撒着娇。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明明浪漫的事情,对于闫沃来说只是寻常。为什么有些重要的话,对闫沃来说好似微风。现在她有些懂了。既然每日的聊天,看似如此亲密,实际两个人却是疏离的,那以后还是不要再聊了。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
她终于想到,或许他的问候,和他那些在网上摘抄的笑话,还有他分享的句子和歌曲……可能不仅仅发给了她一个人。他每天密切聊天的,也不仅仅是她自己。
她茫然地在街道上走着,不知是哪家商店,传来陈奕迅的《富士山下》:“曾沿着雪路浪游 为何为好事泪流
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觉假设是来自你虚构
试管里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前尘硬化像石头 随缘地抛下便逃走
我绝不罕有 往街里绕过一周
我便化乌有……”
那两句歌词,就这样在苑鹿的心里萦绕:“我绝不罕有,往街里绕过一周,我便化乌有。”是的,对于哥哥来说,并没有哪个人罕有。只会让人怀疑,对于小王子来说,这世间有他唯一珍爱的玫瑰吗?也许,他更爱那些姹紫嫣红,更留恋的是整个花园。
苑鹿也曾看过他发来和辛语的结婚照,看到他和另一个妹妹钟娇娇的合影,此刻又看到真切的杨果苹。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是最初那个单纯的兄长,而她也不想再做他所谓的“妹妹。”她只是他相识的芸芸众女之中的一个,这样想想,都令她心生反感。
她更希望,即使自己是一株小狗尾巴花,也是独一无二的,不想和任何人比较。她有她完整的人生,何必成为别人世界里的一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