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誓言
客栈里,骆寒川躺在床上睡熟,猛得睁开凛冽双眸,肃杀之意毫不掩饰,看到陌生的床先是一愣,随后平静下来,他身上被写着禁锢符箓,不能动弹,用真气冲开一枚,随后又是十枚飞来贴在身上。
他用余光撇向床边的青衣女子,除了脖子上的伤,脸上还隐约挂着三道斜痕,像是被猛兽爪子的痕迹,本就普通的脸更加狰狞难看。
“挺好奇你能丑到什么地步。”
叶云舒淡漠的望着他,手里的板砖抬起,狠狠拍向骆寒川的头,千钧一发间,她看到他一瞬间冲破符箓,抓住她的手拉近距离,随后翻身流畅的将她压在了床板上。
“同样的招数,第二遍就没用了。”
他钳住叶云舒重伤的脖子,抬手间将她写了一晚上的符箓全部焚毁。
“这么弱还想与本帝作对,真是不知死活。”
符箓被全部毁坏后,叶云舒飞速写下五雷符,最后一笔完成,五雷符启,繁杂的笔画化作雷霆袭面而来。
“呃!啊——”
叶云舒瞪大了双眸,紧紧抓住了床单,咬紧牙关,被雷霆劈得浑身酥麻,霹雳吧啦的静电声不绝于耳,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写下的符箓竟然转头攻击在她身上!
好在布下了隔音阵,自己的惨叫才没传出去。
他啧啧两声:“这张脸算是面目全非了。”
整张脸被雷电劈得外焦里嫩,像是炖过头的红烧肉,黑漆漆的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叶云舒无心关注自己的脸被劈成了什么样,手指快速挥动书写符箓,下一瞬她的手被强硬的压制在枕边,还未写成的符箓凭空消散。
“小新妹,你认为投靠了天穹山,就能逃出我的手心吗?”
似乎为了验证自己的话,他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叶云舒脸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就连脖子叶云舒也不觉得疼了。
她早该承认他是谁,可因为恐惧而不敢去想,不敢去认,如今种种证据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承认她认识他,一直以来都记恨在心里,铭刻在骨子里的人。
“放开我放开我!”
叶云舒因为恐惧而拼命挣扎着双手,本能的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妄想从他怀里逃脱出来。
他也毫怜香之意,一记手刀狠狠将叶云舒打晕,温热的手覆盖在她冰凉的额头,金色的光芒闪烁,点亮了整间屋子。
她的记忆如数进入他的脑海。
……原来如此。
他重生了。
有趣,实在有趣。
双眸重启,女人似乎在做着噩梦,睡得很不踏实,恐慌和怯懦是他在她脸上看到最多的情绪。
他捧着她的脸,缓缓俯身。
迷迷糊糊间叶云舒感觉身子仿佛有巨石压制,泪水不受控制的流着,她想去擦,才发现双手被束缚住。
叶云舒慌乱的咬着唇,不由握紧双拳,屈辱的扭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再看上方的人。
“出,出去。”
嘶哑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上方人不动,看着她要杀了他的神情才如她所愿,依言从温柔乡撤离,。
骆寒川披着外袍推开窗户,夜晚的凉风吹来。侧头望去,床上凌乱不堪,唯有散落的红花格外显眼,她无力的躺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
“出去。”叶云舒声音嘶哑全身无力的瘫软在床上,唇瓣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不想哭,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去打水。”骆寒川心里很乱。
“不准去!”叶云舒带着怒意的喊了一声,大半夜去打水,怎么看怎么可疑!
骆寒川无奈返回,褪去外袍将她卷在里面,打包从窗台带出客栈。
月夜之下,骆寒川飞速而行,垂眸看了一眼怀中人,比起过去她长高了很多,不过还是小小的,很轻也很瘦,细柳腰肢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两只手臂加起来还没有他的一只胳膊粗,除了丰满的两峰外仿佛什么都没变。
落在山林间的一处瀑布,骆寒川站在岸边,将叶云舒整个人都扔进水潭,她挣扎着从水面伸出手,又没入水里,反复挣扎了两三次后,水面不断冒着泡泡,她再也没上来。
叶云舒不会水。
骆寒川不急不慢的入水,从冰凉的河水将她打捞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
叶云舒呛了好几口潭水,急促的咳嗽喘息着,身子虚弱的倚靠在骆寒川紧实的腰间,额头僵硬的贴在他的胸膛,有气无力的狠狠敲了他两拳。
骆寒川微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他抱紧了怀中发颤的女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叶云舒很快从慌乱里冷静下来,厌恶的将他推开,身子失去支柱后正要往下沉去,她惊得急急抓住了他的衣服稳住了身形,重回刚刚的姿态。
他顺势又揽住她的蛮腰,扣住她的手将她压在岸边,叶云舒不由瞪大双眸,心里已经明白他要做什么,气急败坏的对他又踢又踹,又打又骂却没有起到任何实质作用。
“别,别这样……”
叶云舒的双臂掩盖着神情上的畏惧,在挣扎没用后蜷缩在骆寒川的怀中害怕得不成样子,狼狈而又无力。哭红的双眸望着俯身而来的人,一阵阵恶心之感不由从心底传来。
“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很早之前就与你说过:早点习惯是好事。”
骆寒川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蛮横而又霸道的钳制着她,月色下的她一览无余,他摸在她冰冷的后背,从手心处传来她的颤栗。
叶云舒最后累得实在没力气跟他厮磨,瘫软在他怀中泣不成声抽噎着质问他:“我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直到现在都不肯放过我?”
他故作冰冷的说道:“一个消遣的玩具能对本帝做什么坏事。”
她抬头瞪着他,唇缝抿着气得说不出话。
他平淡的与她对视,嘴巴紧紧闭着,避免自己再说出一些能把她气疯的话。
“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前生今生两百年她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骆寒川。”
叶云舒正要发火,他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算作安抚。
“本帝没有自己的名字。”
叶云舒这才作罢,她没到芳溯院之前也没有自己的名字,算是理解他这个借口。
怕她不信,骆寒川很有耐心给她解释:“本帝凭空出现在这世上,在这世上已游历数千年,虽没实体,却可以寄宿抢夺别人的身躯供自己使用,所以寄体原本的名字便是我的名字。”
叶云舒消化着他的话,沉默了良久,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才能消灭你?”
“本帝不知道。”
“你没骗我?”
“若以后本帝知道,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叶云舒不信:“你有那么好心?”
“没有,主要是你构不成威胁。”
“……”叶云舒气得不想跟他说话了,可该问的问题她还是得问:“那我师尊呢?他能不能杀你?”
“他?他若是能彻底消灭本帝,就不会选择封印本帝了。”
“那他把你封印在哪了?”
“找到后就杀了本帝对吗?”
“对。”叶云舒诚恳点头。
他轻轻摸着叶云舒的头,难得有几分温和:“想法很好,可惜自本帝重生的那一刻,此生被封印的那个我已经跟本帝合二为一,即便你找到也只能扑个空。”
“位置在哪?”她要亲自去看一看才行。
“等回清修峰,我亲自带你去看。”
“行。”
“还想问什么?”
“等等,你知道自己重生了?”叶云舒震惊的望着他。
“打昏你的时候,读取了你的记忆。”
“……”
“既然没有想问的,我们继续刚刚的事。”
“不……”
凄厉的惨叫淹没在漆黑的夜晚。
晨间的光透过窗纸挥洒在骆寒川俊逸的脸庞,他如往日般准时睁眼,入眼的却是一张满是泪水的容颜,四峰主咬着双唇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他慌乱起身,才察觉到有更不对劲的地方,低头一看,险些把自己的魂都给吓飞出来,脸色由红转青,最后险些晕过去。
他什么时候做了这种不要脸的事!
为什么他会把四峰主给……
天啊!来一道雷把自己劈了吧!
这根本就不给他活路了是吗!
骆寒川慌忙抽出自己,身下人闷哼一声,环在他背上的手胡乱抓了起来,他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差点忘记背上传来的疼痛,鬼使神差的吻住她轻颤的双唇。
要死啊!
骆寒川脑袋一片空白的将她推开,慌乱的在地上找着自己的衣服,逃到了角落。
难道昨晚四峰主喝多了,自己丧心病狂的把她给祸害了?
这叫什么事啊!
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两百岁的老妖怪……
那么多年轻貌美的小师妹还在等着自己呢!为什么把四峰主的清白给毁了!
骆寒川此时脑海一团乱麻,看到床上凌乱的血迹,他才有了一丝清明,穿好衣服后跪在床边不远处等待发落。
既然已经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他必须要负责到底,只希望这位阴晴不定的母夜叉能饶他一命。
叶云舒找回感知,面如死灰的拿过地上的衣服,瞥了一眼如坐针毡的骆寒川,默默穿上衣服。
推门离开的前一刻叶云舒对骆寒川说道:“你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那怎么行!既然已经将你的清白毁了,我就要对你负责,等回去我就让父母找媒婆下聘礼。”
“……”叶云舒无奈扶额,问:“去过勾栏吗?”
“啊?”以为是叶云舒在问他的情史,他不好意思的说道:“家里管教严格没敢去。”
“除了勾栏,还有一个提供给女子的娱乐场所,富家小姐会在里面豢养面首,整体来说与勾栏无异。”
“听,听说过。”
“这就好办多了。”叶云舒转身拿出十张烙钡放在骆寒川面前,蹲下身揉了揉他的头,牵起嘴角对他勉强一笑:“玩玩而已,别当真。”
自命清高也好,假模假样也好,斯文败类也好,骆寒川怎么看她,她真的不在乎。
他体内的那个变态就足以让她头疼了。
骆寒川不自觉得瞪大了眼睛,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起身拉住她的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什么叫别当真,我们都……我总该对你负责。”
叶云舒真的累极了,不想跟他多说什么:“你想怎么负责?”
“娶你过门。”
叶云舒无语扶额,抬眸看了一眼毅然决然的骆寒川,与其跟他说些废话,不如来一些直接了当的事。
她飞速推开窗户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手发下毒誓:“我叶云舒今日拿生命对誓言之石起誓,此生此世不嫁不娶,若有违背,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魂魄散去不入轮回!”
叶云舒说出的誓言凭空出现在半空,随后穿过一座座山川,经过一片片大海,突破最高的云层飞上天际,汇聚到庄严神殿外的誓言之海,铭刻在九霄云上的誓言长柱。
四海八荒的誓言都会记录在誓言长柱,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会发誓,因为一旦违背,就会遭受誓言上的惩戒,至今而来没有一个起誓之人能逃脱制裁。
骆寒川没想到会这样,反应过来去阻止时已经晚了,他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心里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客栈里,夏半庭洗漱之后将床铺得整整齐齐,推门后看到走廊上的一抹青衣。他的神情光彩闪耀,如冬日暖阳带给万物复苏的和煦。
“师尊,早。”
洗去一切痕迹的叶云舒努力掩盖神情的憔悴,转身跟夏半庭打招呼:“早。”
两人中间的房门在这时打开,走出神情茫然的骆寒川:“四峰主早,师兄早。”
叶云舒没回话,转身沿着楼梯走到客栈一层叫了一些吃食,夏半庭小跑几步跟在她身后问:“师尊你眼睛怎么肿了?”
“昨夜忙于修炼,没怎么睡。”叶云舒现在觉得会说谎也是件好事,不用解释一些不该说的事。
对于师尊的话夏半庭从未怀疑过:“修炼是好,可师尊也要注意休息,熬坏身子不好。”
“好。”
骆寒川在一旁低头喝茶,一句话也没说。
饭后,三人继续赶路,一路上叶云舒只跟夏半庭对话,有意无意的将骆寒川无视。
骆寒川飞在两人身后,努力掩盖自己的存在感。
临近傍晚才找客栈休息,叶云舒不再踏进骆寒川的房间,而是在房间外布置法阵将他困在法阵内,她在骆寒川的房顶将就入眠,她没有睡死,也不敢睡死,仔细听着房间内的声响,生怕骆寒川破了自己的法阵从里面走出来。
好在今夜那变态没有任何动作。
一连几天皆是平静度过,即便如此叶云舒也没有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