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朴楼之邀
“没想到,圣上竟是让你来协助我更没想到,原来梁逢你就是那个暗”
“珂将军,大街上还是谨言慎行一些。”
“哦是,是我不谨慎了。不愧是圣上架下的人,听闻你这几年替圣上处理了不少棘手事。难怪,当初也是让你去了洛县查这粮食案。”
珂哲徒一早面了圣,秦道失临死也没多说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他背后有人指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不知从何寻找的“殷爷”让他们都如无头苍蝇,所以珂哲徒只能另寻出路。
“我的人查下来说,秦道失平日里在卞都没什么奇怪的行程,倒是有点比较特别,”
珂哲徒看向梁逢,看他的神色有些魂不守舍。
“便是每十日华秋在朴楼献艺之时,只要他在都城,就都会去捧场,近年来更是几乎次次包下头彩。”
“华秋?”
“怎么,你熟悉?”
“谈不上熟悉,听过几次,确实技艺精湛。”
梁逢今天兴致一直不高,方才面圣时严肃点倒没觉得什么,现下依旧是那么个冷脸,反而让珂哲徒有些不习惯。
他想着之前与齐逆一起的时候,见他还是挺温厚的人,难道说就像他有个私底下暗手的身份,这性格也是有个两面的。
“梁逢,你可有心事?难道昨日发生了什么?”
梁逢突然回过神来看向珂哲徒,摇了摇头说道。
“并没有,珂将军何出此言。”
“哦,只是瞧着你有些魂不守舍的,没有便好。那快些走罢,现在我真是分身乏术,秦道失案也好,这昨日的纵火案也好,都是不能广而查之的。还麻烦梁逢你多帮忙了。”
“自然,圣上也交代过了。那今日我们”
梁逢一大早便被圣上宣了过去,讲完事现下又被珂哲徒拖着,他还不知晓要去哪儿。
若是方才提到的朴楼,这好像也不是去朴楼的方向
“噢,去齐家,把齐逆一道叫上。今日朴楼的头彩房我也定好了,正好当作是听曲实则两案一起暗探一番。”
“齐家?”
梁逢愣住了。
——
“逆儿,怎么昨晚去了珂将军那儿吃顿饭手还伤了啊。”
“娘,就是不小心自己烫着了,不碍事过几日就好了。”
“这怎么就不碍事了,你一个女儿家,天天不是伤这个就是伤那个的,你让娘怎么放心。不行,娘派人和齐掌柜说一声,这几日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琼霓阁晚些再去。”
看着齐逆早膳时费力地吃饭姿势,齐夫人眉头都皱在一起了,直盯着齐逆双手上的白色绷带看。
“别啊娘,自从我接了琼霓阁,几乎就没去个几次,尽是给齐掌柜添麻烦了,我真的没事的…”
“逆儿,你就遂了娘吧,你这又是舟车劳顿又是新伤旧伤的,齐掌柜是琼霓阁的老人了,你若是不在指不定他还闲适些,在家里呆几日也当是陪陪娘了。”
一旁的齐纯笑意盈盈地对齐逆说道,说罢她便放下筷子开始利落地收拾自己,又开启了一日女强人模式。
齐逆欲言又止,看着齐纯的背影,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若是何时能像纯姐那样全权打理成衣铺地打理琼霓阁,那就好了。
只不过,她总是遇到各种情况。
“好吧,那我就在家里待几天,陪陪娘。”
“真的?太好了,那娘得好好计划一下,既让你把伤养了,我们母女也能多相处。”
齐夫人一听齐逆要在家里陪她几天高兴地不行,说着也结束了用餐,准备走回去。
“诶,娘,怎么没见爹和哥?”
“噢,他们最近好像忙着竞争个什么通商的名额吧,哎不管了,你吃完就在房间里好好待着啊。”
“哦,通商名额?不会是和…邾莒的吧。”
齐逆一边想着一边一口粥慢慢吃着。
“二小姐,珂将军和梁公子来了。”
齐逆闻言冷不丁被粥呛了一口。
“谁,谁来了?”
“梁公子和珂将军一起,两人在大堂里等着你呢。”
竺儿说罢就开始把齐逆的餐具收拾起来,齐逆看着忙问道。
“做什么啊竺儿。”
“二小姐,竺儿赶紧帮你去房里梳理一番,这些也不吃了吧?我马上收拾完。”
“不是,我这…也没吃完呢…”
说话间,齐逆就被竺儿拖回了房里来了个全件套,等被拉着到了大堂,就看见两个身材欣长的男人,一个硬朗些,一个今天看着好像忧郁一些。
两位一边坐了一个,而齐夫人不知为何坐在了主位上,正是笑容满面地在和他们聊些什么。
“啊,逆儿来了,快过来快过来。”
齐夫人一看见齐逆就朝她招手,两旁的人的目光也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齐逆攥紧着衣裙,目不斜视地跨进了大堂里,朝着主位的齐夫人投以僵硬的笑容。
她这个人,太容易尴尬了,便是越不想在此刻想什么,这脑海里偏就放什么。
弄得她,装也得装地更若无其事些。
于是,
齐逆若无其事地一屁股坐在了珂哲徒的右手边,坐下后给了珂哲徒一个完美的礼貌笑容。
“珂将军啊说是记挂你昨天烫伤的手,过来瞧瞧,逆儿你怎么没和我说昨天小梁也同你们一道用的晚膳呢。”
“啊?哦…哦,呃…娘你也没问嘛,我就没说的那么细致。”
齐逆说完就朝珂哲徒抛了个眼刀。
“哎呀,总之你们俩来的真是太是时候了,我正发愁如何和逆儿打发这几日,好好放松一番。”
齐夫人见着梁逢总是高兴的,尤其自从洛县回来后更是对他赞不绝口,滔滔不绝,势必要让齐逆塞进耳朵就出不来的那种。
而对于皇后娘娘的恩典,有救命之恩的珂哲徒那更是喜笑颜开生怕是少了一秒的待见,所以见两人一道过来,她必然是要好好按住,哦不,好好留住款待一番才能走。
梁逢看起来是还没有习惯这个阵势,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和齐夫人说话也多是珂哲徒来调节氛围。
但听到齐夫人说的话,他倒是顺势接下了话茬,开口道。
“齐夫人,说到这个,今日正是那卞都闻名的乐人华秋小姐十日一登台的日子,您看要是有兴趣不妨我们一道去赏赏。”
华秋?齐逆懵了会儿,直到抽出了两个月前的记忆。
“噢,是那个弹的一手好琵琶的华秋吧?”
齐逆突然接了梁逢的话,让梁逢一阵语塞了,气氛稍显尴尬之际,齐逆也才反应过来。
幸好齐夫人接了齐逆的话,一脸故作恍然大悟地说道。
“哦~想起来了,是两个月前,逆儿和小梁你们在朴楼听过的那位吧?”
齐夫人的话十分完美地让齐逆和梁逢两人都沉默了,紧接着她就哈哈一笑,相当欣喜地接受了梁逢的建议。
齐逆不明白珂哲徒和梁逢两人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让娘和她都去朴楼听曲,青天白日的,没有案子要查吗?
但鉴于齐夫人在场,齐逆也不能直接问,又不敢和梁逢说太多话,只能是凑着珂哲徒边上想问点话出来。
谁知道,她可爱敬爱的娘,让他们四个坐在了一辆马车上。
这还能问出什么?这还能怎么问?
“这,娘…你不觉得挤吗?”
“也没办法逆儿,咱家的马车给你爹和林笙征用了,咱们就勉强凑合一下吧。”
“好吧…”
见着人高马大的另外两个人也没发表任何意见,齐逆也只有闭嘴,一言不发地静待这拥挤的氛围赶紧结束。
可惜再怎么努力,耐不住有些个意外总要来找麻烦。
比如说梁逢坐在她的左手边,比如说马车的右轮轧到了块不小的石块,再比如说不平稳的马车让齐逆不小心倒在了梁逢身上。
但凡,这马车里只有他们俩人,也不至于让此时此刻的齐逆,尴尬加倍。
她立刻就是用手撑着侧面的车厢回归了原位。
“这么大块石头,…怎么就轧上车了呢…怪晃的哈。”
被压缩的马车空间使得齐逆的话显得格外突出,但除了齐夫人手捂着帕子轻笑之外,另外两人都没有露出明显的表情。
齐逆也只能上手整理整理自己的头发,不敢再说些更尴尬的话了。
直到终于下了车结束了那段拥挤的空间,吸入的新鲜空气都使她感受到了新生,就差当场伸个懒腰了。
此时珂哲徒默默站齐逆后边偷笑,引得齐逆奇怪地看着他。
“齐逆,你能告诉我这石头怎么轧车吗?”
“什么玩意儿石头轧车,你脑袋坏了吧。”
“哈哈哈哈,对对,我脑袋坏了。”
齐逆瞪眼看着珂哲徒,就觉得他奇奇怪怪的不知所谓,一转头就看到方才还冷着个脸的梁逢竟然也忍不住勾着嘴角。
“什么啊你们…别笑了我害怕。”
齐夫人先一步进了朴楼,看来梁逢他们是有备而来,提前已经订好了朴楼的包房,这越发让齐逆觉得有猫腻。
但她现在还在被石头轧车的事牵绊。
汀兰留在了宅子里看家,齐逆就带了竺儿随行,齐逆一边想一边自言自语。
“石头轧车…”
“二小姐,你怎么还在纠结呢,没事儿啊,谁还没个口误的时候。”
“?”
齐逆这才回想起方才车上那幕,她的注意力全都在不小心扑人身上了,自己根本没过脑子说话。
“?!我可真是…这石头轧的不是车是我吧”
这话倒是又被珂哲徒听见了,他给齐逆抵着门伸手笑眯眯地请她进去。
“齐逆,小心门槛,别再轧着它了。”
齐逆哗得一下就能窜起一股火,什么义兄?当街打哥犯法吗?
但在齐夫人面前,她忍住了,同样笑着道了谢。
然后生气地去坐在了齐夫人边上的位置,刚坐下齐逆就觉得哪里不对劲,总感觉有个别样的视线,一转头就看到了梁逢。
而梁逢也正看着她,她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夫人,我们今天运气好,约到的正是这朴楼正中间的位置,也叫华秋小姐的头彩厢房。”
“哎呀,那可真是借珂将军和小梁的光了,我这第一趟过来就能坐上这个位置,你们也破费了。”
“诶,夫人说的什么话,这是晚辈应该的,况且齐逆现在也是我珂哲徒的义妹。夫人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您叫梁逢小梁,亦可如此唤我便好。”
齐夫人听得眼一亮,不由地用手帕捂上了嘴。
“既然如此,那我不推脱了,小珂啊谢谢你了。”
一旁的齐逆却听着珂哲徒的话皱起了眉头,她硬下心,不去多想昨日的事,还是觉得得和梁逢如往常一般说话。
于是她侧头低声问了句。
“头彩?就是两个月前史茹云定的那间?”
梁逢多看了齐逆几眼,似乎在确认是和他在说话才回复道。
“嗯。”
可过于简短的回复把齐逆又拉回了尴尬的情绪,怀疑着对方是不是还依旧挂着昨晚的事。
齐逆打算不说话了,但梁逢却突然凑近了一些,带着温度的气息打在了齐逆的侧脸和耳畔,惹得她一激灵猛得转头盯着梁逢。
“干,干什么。”
“待会,在隔壁。”
梁逢先是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趁着珂哲徒还在和齐夫人侃侃而谈,指了指隔壁的方向对齐逆说道。
齐逆反应过来地看了眼手指的方向,果然在她的意料之内,他们预定了朴楼看来并没有表面听曲这么简单。
只不过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只叫上她,或者直接寻个饭馆,而是在这个朴楼,而且还一起邀请了她娘。
齐逆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但现在又没法一一解答,她只能朝梁逢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晓了。
就在说话之间,底楼大堂的嘈杂突然安静下来,而包房里众人的视线也立马被中台的身影所吸引。
华秋,那个两个月前一身粉色纱裙的女子,今日只着了一身素白的衣裙,手捧一把黑底的琵琶缓缓坐上了中台的椅子。
身形绰绰,眉眼温婉,比之上次更多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悲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