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落网
四人立马离开了山洞门口，去找了一个隐蔽的树丛边躲了起来。
秦道失一行几队人马速度很快，看得出来都是平日里训练有素的士兵，没多久十几车的粮食都装载完毕，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回都城交差了。
离的太远，秦道失的神情完全看不到，但他一直昂首挺胸的姿态昭示了他的胸有成竹，回去时也自然而然地走在了最前面。
齐逆见秦道失那个样子，撇了撇嘴道。
“看你待会还能不能这么嚣张了。”
梁逢见秦道失的队伍走远了，也没忘记去拉一把蹲着的齐逆。
“齐逆，伤没事吧，待你回去了定要重新换药了。”
“没事没事，我一点也不疼。嘶…”
说着，脚麻了的齐逆一瘸一拐的被梁逢提溜上了马。
灵华山本就离都城城门很近，再加上快马加鞭地和前面的队伍保持距离，没过多久齐逆一行人也来到了城门底下。
可原本打算看秦道失好戏的众人，却并没有在城门口看到被拦截的秦道失队伍，反而是空无一人，只余下守门的士兵。
难道说，秦道失的队伍是顺利入城？
齐逆有些傻了眼，眨巴眨巴看向城门，又眺望了几眼不远处依旧有灯火的城外军营。
“怎，怎么回事…难道小咕它没送到，它不会被坏人抓走了吧。”
梁逢也皱着眉，四处寻找着小咕的身影，直到他一个抬头，发现在城门楼上的珂哲徒正逗弄着站在他手臂上的小咕。
梁逢愣了愣，而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的齐逆也一眼就看到了珂哲徒的身影。
她一下子有点窜火，但又不能在这儿大喊珂哲徒的名字，还是得给他点面子。
“哥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梁逢和珂哲徒都双双惊诧地看向齐逆，就差下巴也要落下来。
珂哲徒忙朝底下望了望，齐逆那副显而易见的神情不善，也让他相当自觉地灰溜溜下了城楼。
城门缓缓开启，他快步走到了齐逆面前，似乎也做好了会被他们先劈头盖脸问一堆的准备。
“珂、哲、徒。”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但我只有一句话，先随我进去，我慢慢给你们解释。”
很幸运，珂哲徒的一句话姑且也堵上了齐逆和梁逢的质疑，让两人乖乖地随他进了都城。
终于回到了阔别近一个月的卞都，齐逆也意外地有些想念这里，不过他们进了城后珂哲徒并没有让他们回去，而是直接将他们带上了马车，直驱进宫。
“赶紧说吧，珂将军？”
齐逆和梁逢现在满腹疑惑，正等着珂哲徒一一解答。
“其实很简单，我收到梁逢的飞鸽传书了，但老实说计划经不起推敲所以给否了，不过也多亏这这封信，我们有了新的计划。”
“否了？为什么呀。”
齐逆也没听着新计划，插了句就问原因。
“齐二小姐，在城门口那地方是抓不了秦道失的，顶多判他个监督不力，混淆了别处商粮，和他借公务贩私粮的性质可差太多了。”
齐逆听着珂哲徒的话也反应了好一会儿，随后突然一巴掌拍上了梁逢腿上，把梁逢和珂哲徒两人一惊。
梁逢看了眼略带歉意的齐逆，鉴于她腿上有伤便默默地移开了视线没说什么。
“正如珂将军所言，是梁某太浅薄了，制定的计划实属幼稚了些。”
“不不，梁公子能明白便好，倒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这近一个月的外出查案，你们俩已经比往年的那些个巡查官吏都功绩显著了，怎么说都是应该大加赞赏的。”
齐逆等着俩人恭维完，等不及想知道些计划的内容，上手就拍了拍珂哲徒的手臂催促他讲点正题。
“所以…你们打算让秦道失在宫里自露马脚？来得及吗，不是说入城的俸禄粮为保安全都会在第一时间启程发粮？岂不是明天大部队就要开赴了。”
珂哲徒倒是很自信，他朝齐逆笑了笑回答道。
“放心吧齐逆，把你这爱操心的劲儿塞回肚子里，今夜还很长。怕是没多久，某人就要从天堂堕入地狱了。”
梁逢听着有些疑惑地看向珂哲徒，又见齐逆似乎也理解了意思，也就没说什么，只觉得应是他孤陋寡闻了。
珂哲徒的马车借着夜色驶入了宫墙内，原本显眼的高蓬马车瞬间没入了深不见底的宫闱之内。
十几车粮食一运抵进宫就立刻被马不停蹄地转运到第二日就即将开拔的俸禄车架之上。
珂哲徒的军队士兵都各个手脚利索，百来袋的粮食在他们手里，不出一个时辰都被装运好了，领头的士兵就朝秦道失走去。
“秦大人，东西都已装载完毕，时候不早了，麻烦您核查一番，我们也好回军营交付。”
秦道失笑容可掬地点点头，冲着十几车粮食兜走了几圈，心情极好，转过身就朝领头人大手一挥。
“可以，没问题的，珂将军阵下的士兵就是利落，又快又好啊。各位尽早回吧，秦某也明早就开赴各地发粮了。”
“好，大人留步，我们回了。”
几队士兵整队完毕，陆续都向宫外走去，而站在原地的秦道失虽然心情大好，也耐不住天色已晚，明日还得早起运粮，正打算着出宫回家。
可他还没有几步，就被人拍了拍肩膀，他一个激灵猛地转身。
就看见了一个士兵打扮的男子，样子看起来还十分年轻，像是个新兵。
“何事找本官？你是方才运粮的小兵？”
小兵嘿嘿笑了几声，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点了点头。
“冒犯大人了，只是小的有一事，心中芥蒂，所以想着还是得禀报一下大人。”
“哦？何事啊，尽可言说。”
小兵见秦道失态度不错，也倒少了些惧意，抬起头朝秦道失指了个方向，是方才储粮的存放地。
“事关方才运的粮食，还请大人和小的走一趟。”
秦道失见着和粮食有关，不由自主地神经就开始紧绷起来了，他的脑中快速地流转了关于这个小兵的信息。
可惜他完全没有印象，那他应是不会知道什么的，怕只是单纯的疑问罢了。
夜色黑的厉害，再加上宫墙之高，仿佛月光都透不进来，走进之处毫无灯火，说实话两人实在是看不清任何东西。
“你到底要让本官看什么？”
小兵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用自己的背影给秦道失引路，将他带到了一辆粮车之前，他顺手抽出了腰间的火折子。
秦道失一见就立马要阻止他。
“住手！不知道粮库禁火吗？万一要是着火了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几个脑袋不够顶！”
“大人息怒啊大人，小的也是下意识，这天太黑，不整点亮光您也实在是看不清这东西。”
小兵说着，手上的火折子渐渐凑近了一袋粮食，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粮食的布袋也越发清晰，直到最后出现了让秦道失瞬间一身冷汗的红色。
“这…这怎么，不可能。”
“小的前面搬粮时弱弱看到些红影，这没想到真是…这些粮食上咋会有粮章呢，大人？”
小兵的脸上满是疑虑，年轻稚嫩的脸庞下更显得无辜，就像是真的在担心面前的事情一般。
秦道失则是愣在了原地，明明他记忆中早已洗去的印章怎么会又卷土重来，重新显现，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还陷入了深深的惧怕之中。
怎么办，有别的人发现了粮章，可他并不能在这里灭口。
紧绷的神经告诉他，他得尽全力先糊弄住这个小兵，再做打算。
“不知是何人，竟敢混淆俸禄粮，此乃大罪！你…这位小兄弟，可是立了大功了，但是你得保证勿将此事言说出去，避免打草惊蛇，听懂了吗？”
小兵一脸实诚地看向秦道失，猛得点头答应。
“是！请秦大人放心，小人自当只字不言，守口如瓶！”
看起来这个小兵应该是个老实人，秦道失盯着他的眼眯了眯，至少他应该不用担心他今晚就把此事宣扬出去，待他明日启了程，再安排人把他了结在宫外即可。
秦道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并告诉他可以离开了，接下来就由他来处理。
小兵领命转身，速度飞快地跑了出去，或许是过于兴奋，都忘了宫内不得奔跑的规矩。
而另一边的秦道失，转头看向了那车粮食，转身就去附近的休息间拿了壶热茶回来。
场地条件有限，现在夜也深了，国库这里除了值勤的巡逻的，也鲜少有人经过，此时也不能突然地去讨要热水，只希望这稍显凉意的温茶水能勉强消了印记，让他至少能过了都城城门那道卡。
秦道失又去寻了柄微弱的烛光，就着茶水滴滴落在了布袋的红印之上。
而一切并没有如秦道失所料想的那样，手中布袋的红印没有丝毫的消退，就如那仓库外层层包围的火光一般，刺向了秦道失脆弱的神经。
就在火光照亮了整个粮库之时，秦道失顿时醒悟了，他这是被设计了。
下一秒，仓库门应声被踢开，珂哲徒几步飞踢就先制住了秦道失，把他死死的按在地上。
过了好几秒，秦道失才反应过来，忙连喊带叫，冲着两排侍卫中那一身黄衣龙袍的来者。
“冤枉啊，臣冤枉啊，皇上！！”
可秦道失还没喊几声，就被塞了嘴，那是卞阳哲实在觉得晚上寂静，不想吵着宫里其他人睡觉。
他只是冷冷地看向眼神里满是委屈的秦道失，开口说了几句话。
“秦道失，身为户部侍郎，主管俸禄粮草，却监守自盗私买私卖，致使粮价上涨，百姓苦粮，危害极大，罪不可赦。三日后，赐死。”
说完，卞阳哲没有再给秦道失任何的机会与眼神，衣袖一拂就转身走出了仓库，只留下秦道失还在那里歇斯底里地扭动着身躯。
珂哲徒看着地上的秦道失，他眼中的疯狂和不甘在卞阳哲走后显露无疑，竟还能瞪着他，怕是还觉得自己有希望不成？
珂哲徒只能摇了摇头，朝秦道失补了几句。
“秦大人最是通晓我朝粮章的，举这热茶水洗章，又是何意欲盖弥彰呢。”
说完，珂哲徒几个手下二话不说就把已经瘫软一团的秦道失给拎了起来拖出了仓库，押向了死牢的方向。
珂哲徒跨出了仓库，瞥眼就见卞阳哲还没离开，怔怔地看着秦道失被拖走的方向，他有些不明白卞阳哲眼神中的触动，不敢贸然打扰。
“皇上…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早不还要早朝…？”
卞阳哲没有转头看向珂哲徒，而是过了几秒，淡淡地说道。
“秦大人，何至于此？”
珂哲徒作为一个现代人，此刻脑子里竟第一次冒出了何为君王之惜才，这个深度他有些接不住，毕竟一国人忧一国事，他尽管当了半年多的将军，也很难感同身受。
珂哲徒没有回应卞阳哲，而是选择了沉默。
没多久，卞阳哲好像也缓了过来，便起驾回了寝宫。
秦道失所犯之罪乃重罪，但又不宜在此时公开处刑，故而在审讯之后将会在牢内秘密赐死。
这场官吏监守自盗的粮食大案，也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也可能是个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