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切都是笑话
贺余音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要杀了路行简,可是她也明白他只是一把刀而已,毁了一把刀又能如何呢?
只要用刀的人还在,就会有第二把,第三把,更何况养一把“新刀”又少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她掐住手腕上的伤口,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晕乎乎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现在是贺余音,是遇仙楼掌柜!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遇仙楼做成梁京都城内酒楼之首!
而她,贺余音,要做这梁京第一的掌柜娘子!
“掌柜,您这是怎么了?”
贺二连忙将贺余音扶到了房间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掌柜如此虚弱不堪,没有神采,这可吓坏他了。
他站在一旁端茶倒水,准备吃食,但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一个响动惊了掌柜。
过了许久,贺余音从怀中取出一个木匣子,将手中紧攥着的布条放了进去交给贺二。
“小二,你找一处好风水立个衣冠冢吧”
贺二小心翼翼地接过木匣子,就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捧在手里。
他知道能让不在乎生前身后事的掌柜娘子嘱托立个衣冠冢的人,对掌柜而言一定意义非凡,他不敢不谨慎。
“掌柜的,你累了,歇息会儿吧。”
贺余音失魂落魄地趴在桌子上,“小二,你给我讲个笑话吧。”
贺二见如此情形,心酸不已,只是依然声情并茂地说了起来。
“相传有一太尉想要一副画像,便招来一画家,但是画家合计颜料,笔墨纸砚费用的时候,他就不开心了,说是不画了;
但是不久又招来一个画家,画家知道他不愿出钱,便说:“为您画像,所用不多,只需白纸一张,笔一支,墨一块足以。”
太尉听之大喜,便问把他画成什么样子,画家说:“黑纱帽,黑罗袍,犀牛色的带,黑靴,您旁边再画一个黑童子。
太尉就问了,“我的脸面画什么颜色?”
画家正色道:“画一张黑漆桌,您斜坐在桌旁,您的头正好俯在桌子上。”
太尉不解:“画像之重乃是气度脸面,要是低着头,别人怎么能看得见?”
画家一笑:“相公这等嘴脸,如何见人?”
贺余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贺二,你居然敢编排太尉,就不怕黑脸怪从画里出来把你捉了去!”
贺二见见掌柜舒心大笑,也放下心,整个人都轻松欢快起来。
“相传嘛,又不是真的,更何况你知我知,其他人又不知,除非掌柜娘子要坑小二!”
贺余音不再趴着,起身靠在椅子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小二,你可真聪明,不过以后可得对我唯命是从了,若是哪天我不高兴了,我就去告发你!”
“掌~柜~!”贺二哀嚎一声,合着笑话原来是他自己!
故人已绝,贺余音的过去也随着木匣子埋进了衣冠冢,她笑着笑着便释然了。
路行简身受重伤,昏迷好几日才醒来,醒来的第一时间便立刻进宫面见皇帝。
文德殿内一个英姿颖发,神武非凡的男人正附身于桌案查看奏报。
他就是北商的皇帝汤雍。
当内官通报武德司指挥使来朝见的时候,他起身迎了上去,对路行简好一阵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若是刨除身份之别,两人就像一对情同手足的兄弟。
路行简将张都点检已经伏诛以及张氏潜逃的事情毫无隐瞒的报了上去。
汤雍知道张都点检巫邪之术另有苦衷,然他是太尉的人,不除不可!
在武德司的围剿下,张氏还能出得了梁京,路行简想必也是花了一番心思。
他一定是看透了自己必杀张都点检的心思,才会将人就地正法,否则像张都点检这样的刚强的人进了武德司,在严刑拷问下必是生不如死,倒不如直接死了干脆。
“穷寇莫追”虽说是汤雍自己的授意,但张氏作为罪臣家眷杀之也无不妥。
思及此处,汤雍不动声色地审视了一眼路行简。
有妇人之仁倒不是一件坏事,但是他不禁怀疑路行简日后是否能成为他手中所向披靡的一把刀
他拍了拍路行简的肩膀,“难为你了”
“此乃为臣分内之事!”
“故人”汤雍口中突然呢喃了一声,“行简,你觉得张都点检的那位故人是何许人也?”
路行简原以为皇上听到书信的存在,会有所忌惮,但是现在他的神情分明不是担忧而是惆怅。
“臣以为,此人并非朝堂之人,真故人而已。”
汤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失神地坐在桌案旁,过了许久才说道:“继续盘查书信一事,但要以静制动,切不可声张,有任何眉目立刻上报。”
“为臣遵命!”
按照皇上以往的性格,知道自己有把柄落在来路不明的手里,定会盛怒,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位“故人”挖出来。
只是现在一反常态,态度出奇的温和暧昧,这让路行简不由得怀疑皇帝或许也认识张都点检的“故人”。
“圣上,太尉等众大臣在殿外等候。”一个内官来报。
汤雍闻言,挑了挑眉,浸染惆怅的神情一瞬消失,恢复了精明威严,意气风发的帝王相。
“宣他们进来!”
“圣上,微臣告退。”
路行简明白太尉一行人是为张都点检夷三族和弹劾他擅自诛杀张大人一事前来。
他这个罪魁祸首在此,一是影响他们发挥口诛笔伐的功力,二是若他们碰了壁,也不好服软。
汤雍点点头,并嘱托他好生休养。
路行简退下时,和太尉一行人擦肩而过,其中的官员除了太尉阵营的大臣,还有宰相门下的大臣,虽然是帝派的人,但是以清廉正直自居,最见不得破坏朝纲之事,除此之外还有三司使门下中立的财政大臣。
他们看向路行简的眼神除了畏惧还有鄙夷。
这一次,路行简真是将朝中所有派系的大臣得罪了一遍!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一个将禁军都点检不审而诛的酷吏,一个在皇帝身边常进“大臣秘事”的探子怎能不让这些大臣心生畏惧!
周忧和高兴见老大回来了,立刻将最近一段时间所有与张府有往来的人员调查名录递了上去。
深夜里,周忧和高兴隐在门旁后一脸忧色。
“你说我们老大这么拼命这为了什么啊?”周忧不解。
“大丈夫自当舍生取义,报效朝廷!”高兴一脸的正气慷慨。
“只看见舍生忘死了,可没见到义!”周忧白了他一眼,“外面的人都暗地里骂我们老大是酷吏,是暗进谗言的佞臣,将来必是不得好死!”
“这说明我们老大厉害呗,他们也就只能暗地里骂一骂,绝不敢放在明面上说!”
高兴一脸自豪,看起来及其天真,怎么也不像探听情报的亲事官。
周忧差点被气的七窍生烟,只能拍了拍脑门深呼吸一口气。
“我们老大已经尽力了,我们只要忠心耿耿跟着他就对了!”高兴安慰似的拍拍周忧的肩膀。
周忧撇撇嘴,腹诽道:就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