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5 章 成名一战(九)
文字犹如天地牢笼。
偶尔有灵光乍现,偶尔在水岸搁浅。
身处天地牢笼之中,若不能翱翔畅游九天,便只能化作尘泥养分。
天地之间有正气,趁势乘风起。
抟扶摇直上九万,端坐青云里。
如今也有人默默破开牢笼,端坐青云一般,作壁上观!
对他来说,要破开这牢笼不算太难,只是颇有些意兴,心情愉悦!
便在不知不觉中离开宴席,一步踏出,没有海阔天空,眼中只有那十指穿梭不停的增清。
声势浩大,有百余骑环形捧月,主角便是端坐在正中的小胡子。
欧阳在野下意识摸了摸腰间,想要寻前耻剑的踪迹,却落了空,才想起自己的佩剑已经被斩断,嘴角含笑的看向了还在幻境中挣扎的李长情……手中那把剑!
其实一直都不太喜随身佩剑的名字,尽管是自己取的。
耻,意味着败!不管是否能雪耻,败就是败,何况还输给了一个女人,对玄天宗青出于蓝的未来掌门来说,堪称平生奇耻大辱。
又如何能重蹈覆辙,再次败给另一个女人。
没错,如假包换的女人!只是不知何种神奇手段竟能以假乱真,变成男人?
这女人天地牢笼的手段,不是第一次遭遇,虽然比斩须眉那个卓青青手中的幻刀术高明,终究是换汤不换药,本质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只是再瞧一剑削断自己前耻剑的青年,此时脸上突然流露出时而迷惘,时而清醒的神色,并未深深沉沦在这番幻境中,便对他的跟脚产生了深深的好奇。
这般年纪,在江湖上已经小有名气的人,如今以宗主独子江青独占鳌头,眼前这青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恐怕并不弱于败在了天下第一真人门下的江青。
“你的七律,困不住我。”欧阳转过头,笑眯眯看着戏台上,手抱琵琶的增清。
哪里有什么戏台,在欧阳的眼中,只有七道灰线,起始于增清手中的琵琶,在场所有人,都像是牵线的木偶,被灰线缠绕捆住。
随着琵琶声响,按照弹琴之人的想法,一举一动。
距离越近,灰线就越是粗大坚韧,尤其是自己的身上,被额外照顾,竟无一例外分出了七条支线,深深扎根在七处人身关键气府!
阴阳跷两脉,断左右行走,举步维艰;
阴阳维两脉,制脏腑五行,束手就擒;
绝带冲两脉,阻周天气门,任人鱼肉。
唯有第七处的气脉,最为神秘的任督二脉,人生天地的左右护法,一条脊柱仙气火龙所在,灰线若有若无,只需轻轻一挣,火龙破线而出,立时就能让弹琴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增先生他老人家可还好?”
本来已经被欧阳此举惊得冷汗直流,却只能按耐住惊惧,弹完这一曲没有起承转合,犹如书生文豪行文作章,环环相扣的《十面埋伏》,否则便不是走火入魔这般轻描淡写的小事。
听了他的话,只能选择继续弹下去,反正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轻则变成傻子,重则浑身经脉寸断的事,如何愿意去做?
这也是七律最大的破绽,又或者说,稚子非要持杀器,招摇过市的后遗症。
“若是增先生手中的七律,我是断然挣脱不了……不过,你还差了点火候。”
清玖早就护在她身前。
百余骑亦是严阵以待,七分惧怕三分跃跃欲试的盯着这个,唯一在琵琶魔音中闲庭信步的男人。
他们看不见那七道灰线,但能看见在琵琶声中时而呆若木鸡,时而大笑,时而愤怒,时而手舞足蹈的上将军几人……
琴声渐渐式微。
增清一咬牙,一阵分金断石、声裂云霄,激昂异常的琵琶声响起,要强行驾驭当日在玉虚峰上增先生弹奏的生死两章!
“不可……”一旁的清玖见状就要制止她。
占据优势,尚且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况处于绝对的劣势。
眼前的男人,恐怕杀敌一千,要自损一万不止,即便全力而为亦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根本不是她能抗衡的人物。
况且,《七律》的生死两绝章,本来就极难入门,对内息和心性的要求都极高,若不是她童年悲惨经历,连如今的略通皮毛都做不到。
否则钱先生也不会专门传授了《五音杀决》的两门功法路数,来弥补她习练七律不全的缺陷。
待得日后功力渐深,阅历足够,自然水到渠成。
清玖没有低估对面的男人,却高估了自己,想要擒贼先擒王,拿掉琵琶制止她,也得看自己有没有绝弦断音的本事。
只不过刚刚伸手要去按住琵琶,瞬间虎口炸裂,手掌血肉模糊,一声惨叫……
“小心!”
郑千尉眼疾手快,握住他的肩向后奋力一带。
欧阳身上扎根在龙脊处的那根灰线,受琵琶声一激,瞬间壮大十倍不止,竟又强行分裂出两根,一左一右,尝试去套住那口火龙仙气,镇压最为飘渺不定的任督二脉!
“增先生与家师乃是故旧,早年举世除魔一战,更是与我有救命之恩,你既然是七律的传人,今日所作所为,我便不再计较!”
骈指凌空,轻轻搭在那最粗的一根灰线上,众人看来便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手势,只是向来强势的增公子就脸色剧变,一脸无奈绝望。
“啊……!”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只是这次惨叫的人,便没有了先前清玖的幸运,一条胳膊齐肩而断,血涌如注。
凌云志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持剑的李长情,又撇了一眼还未醒来的史腾,不发一语,抬手封住气血,踉跄逃离。
李长情体内翻江倒海,浑身剧痛无比,握剑的手颤抖不已。此时方知那郢城卓青青的幻刀术,是一门多么厉害的奇功,从这半生不熟的琵琶魔音中挣脱,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大部分还是仰仗了手里的神兵河洛!
刚一挣脱,手中的河洛剑便不受控制的划向了对面呆立的凌云志,只是没有杀心,李长情临机便拧转了两分手腕,本该直取脑袋一剑枭首,变成了斩向手臂。
欧阳按住灰线的手停在半空,看着第二个醒来的青年,还有受了重伤逃离的凌云志,口中说道:“有意思,真是好宝贝!”
手指轻轻一拨,那灰线一震便断裂消散,琵琶声戛然而止,七弦尽断!
只是增清却反而松了一口气,只是手脚软绵,再难提起一口真气,并未被功法反噬,尽数落在了怀中的琵琶上,裂痕遍布,有些不舍的拂过琴面,瞬间四分五裂,成了一把废琴。
那个男人不仅破了七律,而且还是在不伤及自己的前提!若放任自己奏完这首十面埋伏,不死也要丢掉半条命。
也对那名为李长情的青年,高看一眼不止,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人的徒弟!境界虽低,也能在男人之后第二个主动破局醒过来。
好在,还是救下了史腾上将军,让凌云志败退,留下了一条胳膊。只是,不得不正面面对这个心思琢磨不定,境界更为高深的天下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