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贱的
“大黄, 谁也别放进来啊。”宋时风把门栓上,给狗子倒了半盆狗粮,让它在门口吃着, 自己弄了两盆半温不热热水就在院子里露天冲澡。
回来的车没坐对,旁边一个大烟鬼一路上烟就没离手,虽然抽的是中华, 可再好的烟也扛不住一直熏, 说了都不管用, 弄得他一身的臭烟味, 整个人都阴郁了。
要知道帅哥可不单单是张的好看, 穿的漂亮, 洗的干净,味道也至关重要,你不能远看是朵花,一凑近变成了新鲜牛粪上的花儿, 再好看都得捏着鼻子离得远远的,太损形象。
宋时风这个大臭美怎么能忍受自己一身的臭烟味,一回来就要洗澡。正好闫冬也不在家, 估计又出车去了。他就犯了个懒, 没去去澡堂子里下饺子,反正也不冷就直接在院子里冲,省劲,还爽快。
一盆水下去, 世界清亮了。
再一盆水,花儿开了。
闫冬中午头去参加完三哥的二婚婚礼,也没多呆,吃完饭就直接往回走。家里狗子还饿着, 他得回去给它弄吃的。
说是婚礼其实就是两家人坐一起吃顿饭,都不是头婚,就不弄那些个花头了,省下钱还得过日子,家里俩嗷嗷待哺的孩子都是花钱的主儿。
他三哥闫秋一个男孩三岁,新三嫂李桂香一个女孩子两岁,正好凑个好字。
单了好几年的三哥终于又娶了媳妇,他本来挺高兴,可看到他们两个人反而感觉特别没意思。兴许因为不是头婚所以没了那股激情?反正看着就像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没多少情谊,更多的是凑合。
一顿饭的功夫,俩人话都没几句,他反正就听到什么孩子闹了哭了拉了尿了,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种婚结了干什么?为了有人看孩子吗?
反正没意思透了。
想着已经走到家门口。从兜里掏钥匙开门,手抬到一半才注意到,锁没了。
宋时风回来了!
一股说不出的愉悦流入四肢百骸,比参加那个没滋没味的婚礼让人高兴的多。
抬手就推门,竟然没有推动,门从里面被栓上了。
大白天的怎么还栓上门了?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顿时他心生恶趣味,也不叫门,直接动手在门环上左扭三全右转两圈,然后门栓咔哒一声,开了。
大黄刚要出声被他一把按住狗嘴,又拍拍脑袋,示意安分。
接着走过门廊,就看见一个漂亮极了的美人背,在阳光下发着光。
闫冬的心都漏了一拍。他下意识的憋了一口气,直到憋得受不了才想起来鼻子是干什么用的。
再一看,什么发着光,就是泼了一身水,阳光下反光,反光!
“咻咻~”
宋时风下意识的哐当一声把盆子扣在了身上,挡在要害,怒而回头,“谁!”
就见闫冬靠墙站着,手从嘴边拿开,一双眼滴溜溜的盯着他扣着盆儿的裸1体,满脸笑意明知故问,“洗澡呢?”
“没长眼不会看啊。”宋时风扣着盆儿就往回走,不洗了。
“屁股挺圆。”
“滚!”
流氓哨再接再厉,然后闫冬笑出了声。别说,平日里穿着衣裳就挺翘,光着不仅翘,还圆,圆嘟嘟,挂着水珠的样子莫名的惹人眼,手痒痒。
套上t恤大裤衩出来,宋时风白了他一眼,“没出车?”
“没呀。”闫冬无辜的看着他,“要出车我肯定得给大黄找个地儿,你忘了?”
他还真忘了,又瞪他一眼,心里知道大老爷们被看就看,算个屁,可就是不高兴。他觉得任谁被这么突然袭击也高兴不起来。
“有啥不高兴的?”闫冬笑眯眯的,“上回我不也让你看了?算扯平了。”
宋时风愤愤的穿衣裳,扯什么平!上回老子什么都没看见!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行为,可那家伙穿了三角裤,能叫扯平吗?!
其实去澡堂子谁没见过谁啊,可单独被那么吓一跳式的看,他就不高兴!
这时,大黄趴在闫冬脚边,要多乖有多乖。
宋时风恨恨的指着它,“要你有什么用!我就不该给你带东西!”
“你还给大黄带礼物了?”这可稀罕了。
他没好气的往窗户下一指,“狗粮,德国的,死贵死贵。”再也不给他带了。
狗粮?闫冬眼前一亮,这就是他在电视里看过的狗粮?他还去县里找过,可惜没找着,没想到竟然被他带来了。
他以为自己给狗子吃肉啃骨头已经是爱狗爱的让人侧目了,这下再吃上狗粮可了不得,城里狗估计也没这待遇。不过这能有肉骨头有营养吗?狗能爱吃?
爱吃不爱吃的,眼见为实,一把狗粮放下,狗子吃的再不抬头,掉碗外面一粒都得添进嘴里。当然,任何食物狗子都珍惜,这说明不了什么。
“我刚喂它了,你再把它撑着!”宋时风按住他再次伸进袋子里的手,“这东西顶饱,到肚子里会涨开,你看看说明书。”
闫冬没看说明说,却看向对面的宋时风,心窝子都热热的。能给大黄带礼物,是真拿大黄当回事,比给他买礼物都高兴,他领他的情。“谢了。”
“甭谢,就这一回。”宋时风撇了下嘴,又强调一句,“就是顺手买的。”
闫冬才不信是什么顺手,起码他在县里都没见过卖什么狗粮的,城里估计也没几家。
这家伙,他果然没看错。
“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要住几天?”
他张了张嘴,瞬间就要喷出一串的牢骚,却在说出口的那一刻改了话头,“在家没意思就回来了。”
什么受不了他妈的叨叨神功和乱七八糟的拉郎配,什么刘女士就三天热度,三天后天天使唤他,;什么跟邻居朋友到处炫耀,根本不顾他感受。他嘴里是抱怨,可在这位面前都像是炫耀,还是那种特不地道的戳心式。虽然那家伙偷看他洗澡,可罪不至死,不能哪儿疼戳哪儿。
他可真是个贴心的美男子。
闫冬不知道他的默默贴心,但论贴心这位绝对技高一筹。
这不,转天就在院子角儿上搭了个洗澡间,还用旧轮胎内胎做了个简易的热水器,只要太阳好,就能把水晒的热乎乎。
其实在宋时风没来之前他到夏天也都是院子里冲凉,反正就他一个人,怎么着都无所谓,可他觉得宋时风不能那么凑合,这回是让他撞上,下回让别的什么人看见……
闫冬心里头不乐意了,至于为啥不乐意他说不出个所以然,反正就是不喜欢,不高兴。
接着他还添置了蚊帐蚊香之类的,都是些个小事。可别看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小事,舒适程度却是天壤之别,就是宋时风开始住的那个旅社都洗澡都得去澡堂子,可想而知这住的有多舒心了。
这些且不说,第二天他先去办了股份的事,这事一天不办他就悬着一天的心,毕竟还有句话叫夜长梦多。
签了合同交了钱,不用卢霆再强调任务宋时风自己就先下了军令状,保证把人看得好好的,不来膈应他。
因为用了隔应这个词还遭了卢霆一记瞪眼。
大话放了出去,计划也该排上日程,那两位大设计也都憋了近两个月,怎么着也快该出关了。
他准备平关跃一出关就安排去采风!他跟人打听过了,做设计跟画画啥的都差不多,得多看多听多学习,不然容易江郎才尽。他连旅游路线都安排好了,苗族壮族白族彝族,蜀绣苏绣壮锦革丝统统安排上,让他好好学习新知识,尽情的徜徉在服装的海里!
同伴都给他找好了,就是杨家宝。他那裁缝店开门跟关门没啥区别,一道去共同学习多好。最重要的是费用,他出。
这回贷款他特意多贷了两万,为的就是谋划了多遍的这件事。
也算是出了血本。
至于理由,他要做一份时装杂志,中国的,最顶尖儿的,以后要冲出国门的杂志。他们就是御用服装设计!带股份的那种。
反正大话先吹出去,杂志嘛,慢慢弄嘛,不懂?学呀。谁学?天知道。
说白了就是忽悠,忽悠不犯法不上税,你好我好大家好,熬过这一年,万事ok。
他自认这注意对得起所有人,坑朋友肯说算不上,让他学习了,还给了一个感情冷静期,说不定看看外面才发现自己喜欢了一个渣。
一想到自己的天才计划宋时风就美得冒泡,有几个人能跟他一样有才,他也就是没上个大学,不然定比他家老三强!
等啊等啊,两位大设计终于先后出关。要说这人也真行,就拿杨家宝说吧,自从闭关了宋时风没没见过人几面,大门永远关着,好像真的能把吃喝拉撒丢到外太空,简直不是人。
现在人终于出来了,宋时风第一时间就要看衣裳,他可是心痒痒了很久,能参加比赛的衣服到底什么样?
杨家宝比以往落拓了,下巴生了短短的一层胡子,头发还在后面绑了个小揪揪,大夏天穿着个宽大的罩衫,哪怕落拓也有一股别致的味道。
宋时风暗搓搓的决定自己也留头发,试试这个造型!胡子就算了,他试过,显老。
越过大大的台面,入眼的是一片洋洋洒洒的中国风。
这并不是说就是做的古装,而是带着浓郁的中国味道,两件男装两件女装不管是衣领上的蝶恋花,还是裤脚的墨色竹,不经意间透出那么一笔写意风流。明明没有一点相同,可你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人的手笔一个系列。
这可比他试过的那套像样多了,素雅中带着华丽,华丽中又透着洒脱。反正宋时风一眼就爱上了。
可惜这么好看就是不能试,一看就是按照欧洲人体型做的,他撑不起了。
“好看,真漂亮。”宋时风惊叹的转了一圈又一圈,“扬子,合着你也能设计漂亮衣裳啊。”
杨家宝抿嘴笑笑,眉梢的满意却是不假。
“肯定能得奖,用咱们老祖宗的东西震震那帮洋鬼子,告诉他什么什么叫漂亮!”
“嗯!”
隔天他又去看了关平跃的作品,那又是另一个风格,一如既往的西式洋派,时尚现代,尤其是一点皮革运用的妙极了,肩头袖口腰间膝头,恰到好处的点睛之笔,不夺目却是让人眼前一亮。
宋时风围着转了一圈又一圈,喜欢得不行,特别想试试。
“你穿不了。”平关跃无情的打破他的痴心妄想。
“那你也给我做一件呗,就按这个样子,我付你钱,你说多少就多少!”宋时风立刻爬杆。
“等比赛完吧,现在,要保密。”
宋时风美滋滋的比了个ok。
“对了,我一直忘了问,得奖有什么奖励?奖两万块钱?”
“就知道钱!”平关跃笑话他,眼里却满满都是神往,“举办方会举办一场t台秀,被邀请看秀的都是时尚界人士。得了奖就能在t台上展出获奖作品,有可能被出名的工作室看上,进而有好的发展,算是不错的出头机会。更让人趋之若鹜的是得了第一名就能上顶级时尚杂志,还能参加巴黎时尚秀,跟顶级设计师同台展出自己的作品,一举成名。”
“这么厉害?”宋时风真被惊着了。不愧是国际比赛,不明觉厉。
“你以为。”平关跃望着天空,“都削尖了脑袋想往上走,厉害着呢。”
既然都完了活儿,宋时风就攒了个局,名义就是说两人累很了,给他们解解乏。
席间,他就说了自己伟大的计划,说的激情澎湃热血沸腾,好像明天就走出国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让世界的时尚都臣服在脚下。
平关跃……
杨家宝……
原来世界上还有句话叫着想的太美。
平关跃直接说才费完脑子不想动,就想看着他家卢哥哥发花痴。人家杨家宝不好意思的表示,自己的店可能还可以努力挽救一下。
宋时风……
不是,就不能考虑考虑他的提议吗?出门玩儿不香吗?要是他能出门他自己就上阵了,怎么一个个都跟求着他们去玩儿似的?
对,就是求着来着。
公费旅游。
可人家还不去。
真可悲。
宋时风愁的直在屋里偷偷揪头发,怎么会有人觉得看男人比事业还重要?还是个不喜欢他的男人,谁能告诉他热脸贴冷屁股爽在哪儿?感动自己吗?
发花痴有他画的大饼香吗?有他喊的口号响吗?有他描绘的未来激情澎湃吗?说不定玩着玩着就把那个破男人给忘了呢!
杨家宝也是,那个迟早要关门的小破店不打击你就得了,怎么样心里头真没数啊?还挽救,挽救个鬼!
明明就是他的目标那么远大那么贴心贴肺,怎么一个个就是不不积极响应?
不积极响应也就罢了,任务目标还去骚扰卢霆,嗯,在平关跃看来肯定不是骚扰,是追求。追求当然要去他面前,不然那个人怎么能知道他的心?可客户卢霆大人就认为被骚扰了,他还不跟当事人说,跑他这儿来投诉!
规定好的一周不超过一次,客户连续三天天天被堵门口,人家能高兴?卢霆可说了,再有两回就退款退股,不带他玩儿了。
说到做到。
真是恶梦一般的噩耗。
那可是贷款!每一笔都是有利息的!要是真被退了回来,利息怎么办?再贴进去分红吗?他是来赚钱的,不是赔钱给人玩儿的!终上所述,他不能退也退不起!
现在是前进受阻,后退悬崖,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上了贼船,想下,先脱一层皮。
奸商,比他奸多了!
他本来还对跟朋友耍心眼子怀有那么点的愧疚,尽量想要弥补,可现在,他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老天爷啊,发个雷把那个花痴劈明白吧。
闫冬一回来就见宋时风没精打采的坐在大树下,手拄着下巴发呆,旁边搁了本半旧的杂志,没打开。看到他回来也就是给了个心不在焉的眼神,继续发呆,没有了往日的活泛。
闫冬逗了一会狗子,眼睛却忍不住去关注树下的瘟鸡,就那丧头搭脑的样子可不跟瘟鸡差不多。头发不收拾,衣裳也不换,瞧瞧裤腿上的泥点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的,都干巴开裂了。这家伙可从来不穿脏了的衣裳,十有八九是遇上事了。
可什么事呢?矿上出事了?刚起了这个念头就被他按下,不对,出事了该在矿上,不该在家,而且矿上一出事就不能是小事,他怎么可能有功夫发呆。那是家里出事了?也不太像,要真有急事他现在该在火车上。他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到底出了什么事,想不出就不想,鼻子底下张着嘴呢不是。
不过上回投资的事被撅回来他可还记忆犹新,虽然他大度不跟他计较,但是,绝对不能再被撅第二次!
想了这么多其实也没几分钟,闫冬不动声色的让狗子自己玩儿去,自己先冲了澡换了背心大裤衩,整得舒舒服服的这才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宋时风旁边,长腿大大咧咧的敞着,时不时的碰他一下。
“干嘛?”宋时风有气无力的瞅过来。
“给你带的,最新版。”闫冬把还带着塑料封膜崭崭新的时尚杂志递过去。
宋时风接过去看也没看就搁在了一边,扯着嘴角说了声谢谢。
接着发呆。
最爱的杂志都不看了,看来事还不小。
闫冬又起了个话头,“晚上吃什么?”
“西北风。”
“喝什么?”
“除了吃喝你还能想点别的吗?”宋时风瞪他一眼,从兜里翻出五块钱塞他手里,“自己解决,别烦我。”
闫冬看着手里的钱,失笑。给的还不少,都够买二斤猪肉了,这是花钱买……清静?
钱都给了,咱不能那么不识趣,他啥也没说,叫上狗子,走了。
宋时风翻个白眼,换了个姿势,接着发呆。
都三天了,他还是没有想出来解决办法,怎么办啊啊啊啊!
这几天为了不让平关跃去找卢大客户,他又被迫重启了给裁缝店找销路的活儿。店主自己都不好意思让他们再帮忙,他是硬磨破了嘴皮子才说服他,当然主要是说给那位听,让他不好意思中途退出,可这活儿明显栓不了人多长时间。
谁也不可能长时间给别人打白工,还是无用功。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闫冬拎着熟食拌菜加啤酒进门,又把小方桌搬出来,满当当的摆上,这才招呼,“喝一个。”
“不喝。”
他根本没理宋时风的拒绝,拉着人就按在了桌前,“有句话叫一醉解千愁。”
“我可谢谢你了!”就不出好个主意。要真能解了他的愁他愿意买光小卖铺的啤酒!
“来,走一个。”闫冬举起瓶子。
一瓶啤酒下肚,宋时风张了张嘴,最后却是又拎起了一瓶,啥也不说,就是往下灌。
闫冬有点看不下去他这幅模样,见多了精神百倍臭美又臭屁的宋时风,这丧丧的样儿真心不顺眼。
不想被撅可还是想帮他,怎么显得有点贱贱的?
可能人性本贱。
作者有话要说: 忙叨的都分不清日期了,虽然已经过了七夕,但还是要祝大家明年七夕都脱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