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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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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去如抽丝,刘寿这一病休养了三四天仍没见好。

    隔日荀攸又来探病,刘寿面色有些发白,让医者扶着靠起来一点,对荀攸道:“我未曾梳洗,仪容难迎尊客呀。”

    荀攸扯了扯嘴角,在塌前胡凳坐下,声音似有些颤抖:“将军,何以至此?”

    刘寿笑道:“无妨。”

    荀攸看着他这个脸色,有些担忧地劝道:“将军宜减思虑。”

    刘寿一听这话就心里发虚,总觉得荀攸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摇了摇头,语气不太自然地转移话题道:“唉,曹孟德起兵天下皆知,董卓举荐了张陈留,如今又作何反应?”

    董卓当政这一个多月以来疯狂示好世家名士,许多前朝不得志的名士都得以迅速升迁,中原大郡的美差被分了不少出去。

    袁绍为渤海太守、尚书韩馥为冀州牧、侍中刘岱为兖州刺史、孔伷为豫州刺史、张邈为陈留太守、张咨为南阳太守。先前逃离洛阳的何进旧部也有安置,王匡为河内太守、孔融为北海相、鲍信为济北相可惜,这些人好像并不承董卓的情呢!

    如今曹操在陈留明目张胆地起兵,张邈居然视若无睹,不知道董司空有没有那么一点被士族背刺的感觉?

    荀攸答道:“董卓据守洛阳,如何能理关东之事?如今非止曹孟德起兵,诸郡皆有扩兵,皆数以万计。”

    刘寿一听这人数就发愁,扶额叹气:“民夫不经操练,岂能为兵?动辄征发数万,一旦交兵,死伤无数,又有胆怯者溃逃,军不成军,阵不成阵,何苦来战!”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一般不经训练的部队战损达到百分之五就会崩溃败逃,只有像曹操这样亲自练兵养兵的主帅才能让部下死战,而这种良将一人能带的精锐兵力通常不过数千人而已。

    如今天下大乱,各路太守招兵买马,到处都是人海战术,战斗力未必真有多高,然而战损却只会越来越大。

    荀攸开解道:“唉,将军保重。如今天下汹汹,独北方三州尚还清平,赵国九十万百姓,皆系于将军一身。”

    刘寿心情低落地轻轻“嗯”了一声。

    荀攸胸藏英知韬略,一向看淡生离死别,沉溺于这些情绪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他对刘寿这种毫无英雄气的多愁善感已经无奈了,劝一句就收,爱听不听。

    果然没一会儿刘寿就不矫情了,又说起正事来:“秋收已毕,我们也早些征兵操练吧。兵甲计事如今是谁管着?”

    荀攸立刻答道:“张既典金曹,征兵之事营中已在筹备了。”

    刘寿点点头,问起长远之策:“公达,今群兵纷起,我亦征兵以对之,然朝纲沦丧,我当何为?”

    荀攸对曰:“诸侯征农为兵,未足恃也,故董卓不可卒除。而拥兵既众,必然相互攻伐,关东诚多务也。逢中原战起,将军可出上党而取并州,连接司隶,进伐董卓,此中兴之业也。”

    刘寿抚掌赞叹:“公达真谋主也!”

    他当初在并凉二州布置那么多位太守就是为了连接北方,荀攸则是给他把出兵的时机都说明白了。不要跟关东起兵的诸侯纠缠,等中原这边开战以后,他就直接出兵打并州和司隶。

    荀攸今日格外地话多,大概是看出来刘寿现在自己把郁结想开的本事见长,面上便带了点笑意,语气轻快地谦虚了两句:“玉郎早有桑土绸缪,攸不过献一时之策耳。”

    刘寿看着他笑道:“公达外愚内智,外弱内强,不伐善,无施劳,智可及,愚不可及也。”

    此人不仅思谋缜密,更贵在知进退、明大势,做事不费力也不强求,他自己舒服,别人也舒服。想天下豪杰智能之士无数,旁人并非不能想出妙计良策,然而这份大智若愚的本事却是没有谁能比得上荀攸了。

    荀攸“呵呵”低笑一声,又讲起一桩趣闻来:“昨日子奇战报有言,冀州牧韩馥至邺,卢公与黑山贼首白绕战于城下,白绕败投馥,乃欲劝和,卢公对曰‘四方未宁,盗贼伺隙,公不以州忧乎?’,馥惭而归。”

    刘寿笑道:“韩冀州也要广收兵士么?如此看来,此人倒是个好相处的邻居。”

    荀攸道:“南有韩冀州,大王何不用兵于北?赵国与并州隔山而邻,而太行艰险,来日若往并州调运军粮,便仅有一条通路,出上艾而抵太原。”

    自古有太行八径,其中位于河北和山西之间的东西向通路只有两条:出上艾往太原的井陉,和出涉国往上党的滏口陉。

    上艾(今阳泉)属常山郡,出了上艾往西的井陉乃是太行八陉当中唯一位于赵国境内的翻山道路;另一条滏口陉虽然离邯郸更近,但是需要经过魏郡境内的武安、涉国两县,主力大军通过不难,可是陆续粮草就不太方便。

    刘寿想了想,应道:“此言有理!待征兵过后,便调各部都去常山练兵吧,把那一带的盗贼清剿一番。”

    ……

    又过了几日,卢植在魏郡斩杀白绕、纳降千人之后收兵回国。正好刘寿的病也渐渐好了,便出城到军营里亮了相。

    长史刘洪安排了一个简单的献俘仪式,随后众人进帐坐定。

    刘寿主持嘉奖战功,当先便想给卢植封侯,于是说道:“圣朝宽仁覆载,开广爵命,以示四方。中郎将植佐命先帝,克难救国,诛杀贼帅,首匪二千余级,图籍所美,何以加焉?寡人录尚书之责,社稷之臣,宜表封侯。”

    刘洪应了声“是”,却不忙叫人安排,先看向了卢植。

    卢植果然起身固辞,拱手正容道:“臣率精甲破三千盗贼,仗兵甲之利,以次击之,何勋之有?岂横叨时功以为已力乎!请辞大赏,以全身名。”

    因为打的顺风仗功劳不够大,所以固辞封赏?刘寿立即意识到卢植是位有奇节之士,淡定地夸赞道:“啊,卢公高节,士之楷模,国之桢干也。”

    刘洪立即笑着接过话:“将军崇笃宣招之义,尚贤如亲;卢公名德海内,学为儒宗,岂惜一赏?”

    于是众人纷纷称赞刘寿重惜人才、卢植文德武功,这封侯一说便暂时搁下,帐中继续设宴庆功。

    不过么,想卢植当年征讨黄巾起义,屡胜张角主力,用兵胜董卓十倍,后为尚书,刚强直言,独秀于公卿之中。

    刘寿原本还想派乐进去常山剿匪,此时却改了主意,打算过几日把这处的战事也交给卢植。

    卢公若不得封侯,实乃千古憾事哪!

    十月下旬的一天,刘寿来到邯郸城西的一处马场,观看高顺与朱灵练兵。

    他们两人部下的士官全都是年初随刘寿出征塞外的将士,近日又招了不少新兵。这些士官见识过艰苦的行军和血战,如今带队操练也是一片肃杀之气,看上去尤为精锐。

    刘寿站在马场一侧看完了整场操练,这才来到将台上,夸赞道:“高都尉、文博(朱灵字),二位典兵不懈,诚可嘉也!”

    二人齐齐抱拳称谢:“谢将军。”

    刘寿忽起了考校之心,试问道:“黑山贼为害河北,其最危者,常山也。我欲往常山剿匪,你等以为如何?” 问完就找个凳子坐了下来,等着他们的回答。

    高顺和朱灵自然都明白刘寿这么问是在考校他们,而这种很吃判断力的问题,很可能就是他们升为校尉的机遇。

    毕竟军职越高才越需要作出决断,到了校尉以上,判断力甚至要比个人勇武和统兵之才更重要。

    高顺没有思考多久,坚定地答道:“贼寇亡命山谷之间,虽屡破之于郡县,然追剿未易。将军躬杀乌桓峭王,雄视北方,端坐顾盼,远近自然畏服,不宜轻自出军,如或不捷,损名非小。”

    ……高顺有点耿直啊!

    刘寿心里默默吐槽,想着高顺说的道理还不错,应道:“此言倒也有理,不过,黑山贼盘踞上艾,阻我粮道,务须拔之。”

    高顺沉声应是,便不再多言。

    刘寿又看向朱灵,朱灵还没想出什么战略的考量,就顺着他们的话说:“将军不须亲往,我等愿效塞上之战,深追贼寇于太行山中!”

    “善哉。” 刘寿赞了一句这位骁将请战之言,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充满了暗示:“若论将兵之才,卢宣威文武并略,功在万里,屡救朝廷,剿朝廷所不能剿,你等宜从之。”

    高顺立即抱拳,应道:“属下当效卢宣威,为将军分忧。”

    朱灵稍微多想了一点:“属下愿从卢公追剿贼寇。”

    刘寿捂脸,他的打算有些不好明说,本来想当一回谜语人,奈何对面可不是荀攸见二人丝毫没有意会的趋向,他也只好明言:“你等随卢公出兵,但使卢公建爵禄之功,归为校尉矣。”

    二将互看一眼,齐齐抱拳应声:“谢将军!”

    当日,中郎将卢植督高顺、朱灵两部,发兵两万出常山。

    却说这日刘寿安排好了出兵之事,回城时就绕到邯郸城另一侧,去乡间看了看。

    这时征兵仍然进行得热火朝天,赵国政令宽惠且从不拖欠军饷,国人投军之情踊跃,不只军营附近热闹得很,村庄中还有些拿着农镐、镰刀、磨石练武的年轻人。

    刘寿见此情景,既喜且忧:“赵国竟如此尚武么?”

    袁涣笑道:“大王宽弘文德,是故国人武德充沛。”

    到了傍晚,刘寿的车驾沿着官道缓缓往邯郸而还,忽然前面有一群郡兵围在一处吵吵闹闹的好像在打群架,道旁还有一辆车翻倒在水沟里。

    刘寿看了眼袁涣。

    武德充沛?

    护车的亲卫们顿时就紧张起来,纷纷把手扶上了佩刀。袁涣摆手示意他们先不要抽刀,指着人群后面的另一辆公车道:“那是李相之车。”

    这时前面的郡兵们也看见了王驾,一层层地散开行礼。

    刘寿终于看清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形容凄惨的人,衣裳都被打破了,背上挂着一块帛布,上写八个大字“谄贵卖友,贪官埋母”。

    还有兵士正在拿着枪杆往那人身上抡,而国相李燮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神情威严。

    李相聚众打人?

    “走,过去看看!”刘寿没想到自家国相还有这么凶残的一面,迫不及待地驱车凑近去看。

    李燮见到刘寿,便上来解释道:“此子名为甄邵,中平三年邵当迁为郡守,会母亡,邵且埋尸于马屋,先受封,然后发丧。今其守孝毕,拜河间太守,行途到此,臣故使卒拦之。”

    这带孝子有点东西啊,刘寿又好奇道:“那这‘谄贵卖友’四字,当作何解?”

    李燮又是一番解释。

    三十多年前,梁冀当权时,甄邵靠着诌附梁冀当上了邺县令。有同岁生得罪了梁冀,逃亡投奔甄邵,甄邵假装收留,暗地里又把踪迹告诉给了梁冀,梁冀立刻捕杀了此人,这便是“谄贵卖友”的事。

    而就在三年前,这个不义之徒又整了个大活。甄邵当了半辈子县令终于要升迁郡守了,适逢其母去世,甄邵竟将母亲的尸身埋葬在马厩,先领了官职,然后才为母发丧,故而李燮说他“贪官埋母”。

    刘寿果断说道:“此子当废锢终身,孤即签令至尚书台。”

    李燮应道:“大王明断。”

    说罢,直接丢下了这甄邵,与刘寿一道回了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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