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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诸何相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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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灵帝驾崩以来,整个洛阳城加上皇宫中,一共只有不到两万兵马。几方势力轮流统领着这点人手,互相倾轧不休,新帝登基以来都开了十几次朝会了,还没闹出个结果,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此时大将军何进部下西园八校共有七千余人,北军五校有四千人。骠骑将军刘寿兵马两千也在西园,府里还有五百亲兵。车骑将军何苗有千余人的本部兵马。此外就是零散的羽林、虎贲、卫尉、执金吾,各有数百甲士不等。

    在蹇硕和董氏相继退场之后,党人和宦官的争斗继续。

    现在何进在京师掌握着大量兵权,数次提出要诛杀宦官,而此时宦官失去了董重这个靠山,兵权也没了,还剩下可能让他们依附的就只有骠骑将军刘寿和车骑将军何苗。

    灵帝在世的时候,刘寿跟张让、赵忠针锋相对了有许多年,之前董重夺骠骑印绶自然也有他们怂恿之力,可谓仇怨不浅。不过刘寿跟袁绍、何顒、许攸那一伙的党人也较为疏远,跟敌人不亲近的都可以是朋友,宦官此时为了保命,自然还是拉下老脸来找上了刘寿。

    刘寿,非常坚决地,不给宦官开门。

    到了六月,何后执政已有两个月之久。这一时期朝堂上还算吏治清明,至少贪污的人都收敛了,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着。

    然而渐渐地,投身于尚书台政务当中的刘寿……总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一日,何进又在朝中奏请诛宦,但何太后明确反对,称:“中官统领禁省,自古及今,汉家故事,不可废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奈何楚楚与士人对共事乎?”

    太后重宦官而轻士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长秋宫。

    这座宫室如今还属于何太后,并未移交给刘辩的妃子唐姬。在灵帝末年的动乱中,前朝的倾轧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嘉德殿、玉堂殿,却到底没有在长秋宫里留下任何的痕迹。而何进自掌权以来也从不进宫,如今的长秋宫已经许久不置刀戈甲士巡逻,乃是汉宫之中最为安宁富贵的一处。

    何太后一身素服斜靠在胡床上,上首是刘辩,下首则坐着刘寿。

    此时刘寿侃侃而谈:“河之水浊,养五州数十郡;江之水清,亦养三州数十郡。若使江水遏而河水滥,则江民不存,河之民亦不存矣。臣闻古之圣王不以群类蔽人,今太后、陛下方隆清治,圣朝开明,百姓欢服,宜并取江河之水,兼济天下。”

    何太后明显是听进去了,只是她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语气欢快地轻笑道:“玉郎如此贤惠呢,这些道理,你多教教辩儿。”

    刘寿连忙道:“臣不敢当太后盛誉,愿尽绵薄之力,辅佐陛下。”

    刘辩上前拉着他,说:“王兄随我去看一首新辞赋吧。”

    何后便笑道:“你们去吧。”

    刘寿刚刚讲完了一堆大道理,正想再劝两句实用的,没奈何,只得陪刘辩玩去了。

    洛阳从六月中旬开始下起大雨,雨势一直绵绵不绝,司隶诸郡水患不止,直到七月都没有雨停的迹象。

    异样的天气,仿佛苍天也在倾诉着什么……

    之后某日,大将军何进的长史王谦、车骑将军何苗的长史乐隐这二人一前一后拜访了骠骑府,都说请刘寿过府议事。

    人们一般都以为何家兄弟同为外戚,虽分两府,实为一家。然而何进与何太后同父异母,何苗本姓朱、与何太后同母异父,故而何进跟何苗实则是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便宜兄弟。这二人此前为保刘辩在朝堂上还能同进同退,如今何苗被宦官哄住了,两府也就对立了起来。

    刘寿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这两府的争斗竟已到了这般地步,居然能撞在同一天请人的?无奈只得回绝了何苗,带着长史刘洪先去见何进。

    何进这次找他并没拉上那一府的名士,只带了长史王谦。见了面坐下,何进云里雾里地聊了些尚书台的事务,说得好像并不尽兴,后来何进干脆让王谦带刘洪去看一件礼物,支开了二人。

    刘寿知道这是有什么机密的事要说了,而且他想不听都不行,只好拱手道:“大将军,可有事商议?”

    不想何进上来就是一顿大吐苦水:“车骑与舞阳君多受宦官贿赂,并谗太后不许诛宦,某劝进忠言,反被太后责怪。”

    何进抱怨了不省心的亲戚,不待刘寿有什么反应,又说起他的大将军府里:“赵王,某听了你那江河之说,欲只诛十常侍首恶,可是太后仍不许。袁本初亦不满,执意劝某将宫中宦者尽数诛杀,府下张璋、吴匡,智谋之士如何颙、郑泰者,皆同此言。今日特意相请,不知这诛宦一事,当如何是好啊?”

    刘寿心说我那是忽悠何太后别再放狠话把士人得罪惨了……

    此时何进想折中一下两边意见,只诛首恶,然而何太后不许,袁氏也不满,何进落得两头不是人,也挺不容易的。刘寿心里想着,口中答道:“国有国法,犯法者死,无罪者活,何须大将军进言杀与不杀?”

    何进叹道:“昨日朝会之后,袁太傅暗说‘本初所见着也’。哎,若不杀宦官,恐失士人之望啊!”

    袁绍虽名为何进部下,但何进却不能等闲视之,既是为了六年的朋友之情,又何进府中许多人都是袁绍所举,而其叔父袁隗与何进同为辅政之臣,亦不可轻慢。如今袁隗告诉何进让他听对袁绍的,何进就给整不会了。

    然而刘寿觉得何进能在这纠结就很离谱。

    国法是摆设么?你何进掌握着整个洛阳的兵权,依法论罪就这么难?非要自己在这纠结是全杀、还是全不杀?

    刘寿劝说:“大将军,宦者未尽为恶也。故中常侍吕强忠贞在堂,今者则济阴丁肃、下邳徐衍、南阳郭耽、汝阳李巡、北海赵祐等五人称为清忠,皆在里巷,不争威权。此辈岂可尽诛之?而十常侍天怒人怨,其恶罄竹难书,宜取其罪证,交由廷狱论罪,然后处置,则太后亦无可阻拦。”

    何进闻言却直皱眉,道:“只恐太傅不满……”

    刘寿听到这里,以为何进找他来就是为了劝说同列辅臣的袁隗,于是很上道地表示愿意去跟袁隗聊聊:“大将军,使我去规劝太傅,如何?”

    谁想何进却不是这个意思,忽然话锋一转:“张让、赵忠等人秉政多年,威临朝野,党羽遍布。某襄助太后辅政未久,若是妄动,恐怕致使朝局生乱哪!”

    “哎,大将军好善虚己,莫不敬重……”

    刘寿可算见着什么叫性情犹豫了,他甚至不想再谈了,随便劝解两句,便告辞回府。

    何进这性格真的不适合掌权,说他优柔寡断那都是抬举他!他不只是寡断,他还寡谋,自己就能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手握着天下最大的权柄,却朝夕反复不定,内无智谋,外无威信,这人实在是没法沟通。

    时间转眼便到了六月末,刘寿还没去找袁隗,袁隗却先亲自登门拜访了骠骑府。

    这个看起来温和的老者,实则是城府极深的政客,一开口便显其精明:“太后为宦官蒙蔽,玺、印悉出宦官之手,非朝廷长久之计。我等奉诏辅政,宜尽诛宦官,选任贤良以充宫廷,届时三府共辅朝政,则政令通达,天下大治,将军亦名显于后世也。”

    这话说得好听,实则不过是看上了宦官们掌管印玺,又在皇帝身边,一旦说动皇帝,便能直接写下诏书送往尚书台传令的便利。

    袁隗要把宫里任职的人都换成“贤良”,也就是士人,那么皇帝和太后身边便没了亲信,整日听的都是士人一家之言。到时候是三府共治还是世家天下,可就难说了!

    跟政客讲话,疾言厉色、果断拒绝都是没用的。刘寿在心里冷笑,说话却稍显犹豫:“宦者岂无一贤者?何不依国法而治,有过则杀,无过则用。若尽诛其辈,未免酷厉。”

    袁隗不接他这话,忽然作义愤状,沉声道:“天下苦宦官之害久矣!骠骑将军切莫优柔纵祸,不然,来日悔之晚矣。”

    刘寿自然不会被他洗脑,自顾自地引经据典道:“《易》曰‘天垂象,圣人则之’。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故周礼置官,亦备其数。太傅何必为前朝一二奸佞,而动毁礼仪?”

    袁隗见此,知道一时劝不动他,只得告辞。

    刘寿起身送到门口,看着袁隗健步登车而去。

    到了这个时候,他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准了,不知何进听了这句“名显后世”会不会动心?会不会帮着袁隗架空皇帝和何后,以实现“三府共治”?

    又过了两日,车骑将军何苗亲自过府拜访,当面一句话便是:“大将军向太后进言,藩臣不宜久居京城。”

    刘寿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这话好像一个月之前他就听过,当时是把董太后送走了?

    何苗见刘寿紧张了,十分满意这个效果,绕过刘寿就往他府里走,笑道:“袁绍说何进曰‘赵王皇兄也,今滞留京城,既无东平弦王谦退之德,何可事陛下?’,何进犹疑而进言,宦者告我,今特来告知赵王。”

    刘寿问道:“明将军可有见教?”

    如果是何进决定要动他的话,他好像也只能站到宦官这一边了啊……

    何苗胸有成竹地说道:“赵王无需惊慌,张公与赵公皆劝太后,称大王贤。今大将军凶残,恐怕行违逆之举仅在旦夕之间。只要赵王随我等进谏,自然无事。”

    刘寿想着先把眼前应付过去,便道:“我原就劝说过太傅,‘宦者四星,在皇位之侧’,宜依周礼置官,未可尽诛之。恐怕太傅不满此言,方使袁本初进谗于大将军。”

    “宦者四星?此言大善!” 何苗大笑,“大将军须动不得大王,且安心!”

    刘寿没想到自己兜兜转转居然跟这种受贿搞事的货色搅合在了一起,实在是一阵反胃。送走了何苗,对着刘洪、荀攸相顾无语。

    半晌,刘寿忍不住骂了一句:“不想太傅竟是一奸恶之徒!我与袁氏无冤无仇,就为了诛宦,便要进谗害我?”

    荀攸却突然想起一事:“袁本初向来不听太傅之言,此事未必是太傅所使。若是袁本初之志,不止于上公呢?”

    刘寿闻言,便也有些明白过来。也许袁绍早有不臣之心,袁隗设想的士族共治天下的局面在其看来尤有不足,他此时已经谋算着推翻刘家天下了?

    ……

    刘寿是半点不信何苗和宦官真会出力保他,好在何进也并没有立刻对他动手,因为此时何进正被不省心的亲戚力保宦官折腾得左右为难,也无法全听袁绍的话了。

    此事不好跟作为他属下的袁绍讲,何进只能又找刘寿商议。

    到了这个时候,刘寿也终于体会到一点刀悬头上、敌暗我明的滋味了。他正想探探何进口风,见其来请,当即前往。

    刘寿一到,何进又是大吐苦水:“张让养子奉之妻,乃是何苗同母妹,张让叩求其保全,太后亦言诛宦牵连甚广……”

    刘寿看出来他根本没想好,自己劝什么都是无用,于是就慢条斯理地和着稀泥,随口扯出一番大道理:“古人云‘物极必反’,尽诛宦官与不杀宦官,皆非万世之法。”

    何进闻言又是一阵犹豫。

    他当初能果断处置了蹇硕和董重,连董太后都敢杀害,然而此时面对自己的内亲却无法下手,完全被束缚了手脚。

    宦官这一步自救走得妙,把目标放在何苗身上,终于使得党人依托着何进举起来的屠刀被牵绊住了。

    张让、赵忠等人早先跟在灵帝身边聚敛的财货,如今又纷纷都送了出去。而从前为了刘辩的皇位而齐心协力的何氏两府,已经从内部分裂开来。

    两败俱伤!

    又过了几日,不知袁隗跟何进又谈了什么,袁氏这一代的长子,也是袁绍和袁术的嫡长兄袁基升任九卿之一的太仆。

    何太后、何进、何苗、舞阳君、张让子妇何氏。

    袁隗、袁基、袁绍、袁术。

    诸何意见相左,诸袁各有布置。

    在光熹一朝日益稳定的吏治背后,京师最高的权力从内而外开始离散,正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动荡。

    而就在不经意间,那引发大乱的最后一根稻草,轻轻落了下来。

    七月里,舞阳君与何苗一同入宫,向何太后进言:“大将军专杀左右,擅权以弱社稷,恐怕会夺权而轻陛下,有梁冀、窦武之嫌。”

    何进究竟有没有此心无人可知,但是东汉被大将军操控的幼帝确实不少,梁冀为一句跋扈将军而毒死质帝的故事也常常被宦官提起。

    何太后身边亲眷近臣日日都这般劝说,终于惹得她的爱子之心发作了。她召何进入宫,令何进分出宫中禁卫,还给宦官。

    这就触及了何进最敏感的兵权。

    人在安逸时都爱犹犹豫豫,在自身遭到威胁时则容易冲动。性情犹豫的何进在得知太后要分他的兵权之后明显地慌了,回府就找袁绍商议对策。

    而袁绍早就等着何进这一问,施施然一拱手,说出了他酝酿已久的谋划:

    “多召四方猛将及诸豪杰,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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