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出击
半个时辰后，董卓、鲍鸿、刘寿三部战兵尽出，集结起了近四万人的部队，合兵一处向着三十里外的叛军营地进发。
这所谓合兵行进，于刘寿而言就是跟着董卓走的意思。他只知道敌军大概在哪个方向，可是秦川险峻，峰谷重叠，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就能走进岔路。
董卓威风凛凛地跨在神骏的战马上，身旁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手握令旗，错开半个马身紧紧跟在董卓身侧，正是他的女婿牛辅。
沿途每过一处奇山怪石、岔路河流，董卓都一一指给牛辅看，俨然是边行军边教学。刘寿就在后头远远地看着，心里默默地辨认地标，努力跟张温给的简易地图对上号。
大军穿梭在绵绵山谷中，走到距敌营十里时，董卓派在前头的斥候跑来报说，叛军已发现了他们。
董卓当即下令骑兵上马，让全军冲杀过去。拿着令旗的骑士依次往后军传令，刘寿听见，也让黄忠带着他们的两千骑兵跟上去。
“走！”
黄忠招手呼喝一声，骑兵如洪流般从步兵的身边跑过，赶到前军去了。
刘寿跟在后军的步兵中间继续行军，忽然一小队骑兵跑到面前，为首一人在马上抱拳道：“董破虏请骠骑议事。”
“你是何人？”
刘寿现在对于董卓单独请他有点心理阴影了，随口问着话，思考起对策。
“小人胡轸，为破虏将军帐前督。”
哦？胡轸？
刘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几眼：赳赳豪杰，器宇轩昂，怎么看都是英姿勃发的汉家将士，谁能想到日后……？
胡轸被刘寿诡异的注视看得头皮发麻，只好再次抱拳催促：“有军情像商，万望将军勿辞！”
“啊，好。典韦跟上。”
刘寿答应一声，带着亲兵百来骑往前去了。
这回董卓急急找他，却是真的有事。
刚才董卓派部下骑督发起冲锋，鲍鸿本来也派了骑督，结果不知为何，突然改口说要亲自临阵指挥，此时已经带着人马上前去了。
董卓不知道鲍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担心前军号令不齐，只好也亲自过去。于是叫了刘寿过来，把步兵全都交给他。
“骠骑带着步兵，我等先行一步！”
董卓跟刘寿招呼了一句，就带着附近的骑兵们呼喇喇全走了。
刘寿眼睁睁看着“破虏将军董”的大旗奔驰而去，只剩他一个不认路的主将带着三万步兵赶路……
好在他们要单独走的路并不长。沿着骑兵消失的方向走了没一会，就路过了原先叛军扎营的地方，地上还能看出来刚刚拔营的印迹。
再转过一座山，就见到了已经被骑兵冲击打散的敌军部队。
刘寿直接下令出击。
一时间，董卓的、鲍鸿的、刘寿自己的，各路校督、司马纷纷带着人往前冲。
本就是一边倒的战场上突然涌入了数万名士兵，人人奋勇争功，汉军像潮水一样向着叛军败退的方向蔓延过去。
刘寿的本阵也在人山人海的战场当中被裹挟着向前。他们骑着马，不知不觉就超过了前面不认识的士兵。
混乱的战场上，双方兵士共有十多万，到处都是奋力奔跑的人，而刘寿身边的亲兵只有一百骑。
……我是谁我在哪？
事实证明，董卓对于敌军战意低迷的判断无比准确。
叛军一触即溃。董卓亲自指挥骑兵赶上冲击，步兵紧随其后解决战斗，然后骑兵再冲，如此往复。
这场追击打了一天一夜，官军追出将近一百六十里，几乎进入了凉州地界，才收兵扎营。
追击的三部人马报了捷，就地休整了一天，张温才率领大军慢悠悠地赶了上来。
张温一到，立即大摆庆功宴，主持计功行赏。而在发往朝廷的战报上，第一句赫然写着：“将军张温大破北宫伯玉于美阳，斩首数千级。”
宴后，刘寿回到军帐，张温的手下送来了一箱银子：“车骑多谢大王美意……”
“嗯，你且回去，就说孤给车骑贺喜。”
军衔已经达到顶峰的刘寿默默收了张温的贿赂。而董卓和鲍鸿的战功，尤其是本该属于董卓的头功，就这么被张温拿去了。
刘寿可没有一点帮别人请功的想法。替前几天还问他想不想当皇帝的董卓主持公道？他疯了么？
张温得了战功心满意足，次日又召集了众将，开始分派人马，准备深入凉州去追击叛军。
首先布置的一路就是令荡寇将军周慎和参军孙坚率三万人沿大路向西，追剿边章、韩遂。这是最好走的一条路，对手也是叛军当中骑兵最少的汉人部队。
先前建了功的董卓、刘寿、鲍鸿三人听了这个布置都不太高兴。周慎前几天都不敢追击，此时却让他去抢这最轻松的功劳？
董卓一点也不给张温面子，当场质疑道：“叛贼势众，今虽逃遁，仍有近十万人，荡寇将军独自追击，恐怕未可为也！不如让我领本部三万兵马接应？”
张温不许，只让董卓率三万人去讨伐那个首倡反叛的羌人部落：“先零羌多具骑卒，唯董公可追之。”
董卓明显十分不满，张温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又点了一人：“陶谦——”
“在。”
“你引本部五千人，为荡寇后军。”
“诺！” 陶谦意外得了这个不用交兵的美差，喜不自胜。
“哼！”
董卓坐了下来，冷哼一声。
这时刘寿也有点看不下去了。你拿步兵追步兵、骑兵追骑兵，本来我们就已经晚了叛军两天，还去追个寂寞啊？
多么经典的田忌赛马……的反例！
可惜张温是在场唯一一个持节的将军，他的军令谁也不能违抗。
刘寿看着张温，试着劝了一句：“荡寇曾言’归师勿遏‘，我看此言不错。追击之举可一而不可再，我等分兵追敌，不如合兵收复州郡为好。”
“哈哈哈哈，骠骑勿忧，本将自有打算……嗯，有劳骠骑追击李文侯之义从胡吧。”
张温说着，给刘寿也派了个追击异族骑兵的活。
“哎，便依张公。”
刘寿只得接了令，心里对于这次追击已经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张温又要调派鲍鸿，鲍鸿不待他发令，果断拒绝：“下官为右扶风，便不向外郡追击了。”
谁让鲍鸿是右扶风都尉呢？身为本地长官，自然有理由可以不去凉州。刘寿见鲍鸿轻易推了活，有那么亿点点的羡慕。
帐中张温连连发令，把另外三名校尉也调派了出去，分别去追击北宫伯玉和支援被围的县城。
这七路人马分派完毕，张温当日就回长安去了，号称自己是“督讨边章、韩遂及先零羌”。
七路将校则顶着天寒地冻发兵，从各个方向进入了霜沙遍野的凉州。
刘寿跟董卓的方向相同，合兵一处走了好几天。到了安定郡西部的乌氏附近（今六盘山），刘寿锁定了目标在西边，而董卓则要转道往南。
董卓作战经验丰富，往南追击之前，分出了别部司马刘靖率四千人屯兵于安定郡，给来日撤军留下后路。
刘寿看着董卓调度，感觉学到了。虽然他很想效仿，但是苦于兵力不足，只得作罢。于是老老实实点齐兵马，分好前、中、后军，护着辎重粮草，沿着凉州的官道独自进军。
他们是以步兵为主的部队，要追击全员都是骑兵的义从胡，还晚出发两日，本来就机会不大。
干冷的西风中，刘寿实在提不起什么建功的想法，只一天天地循着义从胡扎营的痕迹行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