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典韦任侠
却说在阳翟大破波才之后,诸将听从皇甫嵩的调遣,各自引兵去清剿汝南、颍川一带的黄巾余部。
刘寿这里的兵员较少,被派去追击当初长社一战之后逃向东边的小股敌人。
数日之间,他们循着零散的踪迹,竟然一直追到了兖州陈留郡的境内,几乎横穿了陈留的南部。
陈留郡虽与汝南颍川相接,黄巾主力却没往这边来,原本未遭兵祸。谁想如今从长社败逃的黄巾进入这里,凭空加害了许多乡民。
刘寿为了保护城池,每夜驻军皆在县城之内。
按照朝廷惯例,为了控制外放的兵权,在外兵将的粮饷根本拿不到足额。故而抢劫老乡早已是官军的惯例了。
——饭都吃不饱,不抢如何作战?
刘寿原本也想顺其自然的。结果当他看见自家兵士冲进民宅,打伤主人、抢走财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于是严厉约束部下秋毫无犯,立下一道军法曰:“不得取民之财,不得索民之物,违者立斩。”
然而数日下来,充当军正的桓阶已斩杀了十几个抢人钱财的兵士,却仍是难以禁绝。
刘寿太过年轻,虽然名声很好,但他自己从不临战指挥,如此一来他在军中的威望也高不起来。
军令既下,继续执行下去则士兵有怨,半途而废则有损威严,且不能保护百姓……刘寿实在无法了,派人飞马送信给曹操求助。
曹操回信曰:“可买军心。”
刘寿秒懂。
于是刘寿、骆俊、黄盖三人都把自己的财物拿出来,尽数散给士卒。
他们的钱财虽抵不上空缺的粮饷之数,可是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到底能使得军心归附,把这道秋毫无犯的军法顺利推行了下去。
这日,刘寿屯驻于陈留南部的一个大县,襄邑。
这座城市躲过了黄巾的战火,较之此时的颍川诸县,显得十分繁华。
刘寿如今每到一处县城,定会去闹市、街坊之间看看,美其名曰“采风”。此举颇有些给自己挑封地的意思,故而骆俊、夏馥等人都不多劝,只是每每叫他务必多带人手。
这边刘寿率领两千余人秋毫无犯地进了襄邑,待部众扎寨安歇,他自己便带了夏馥、韩暨与数十名亲兵出门闲逛。
到得街上,就听见行人议论纷纷,都谈论着隔壁睢阳县的一桩光天化日之下的杀人案。
刘寿派人请了一个看起来话挺多的人过来打听情由,附近闲人都跟着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事情经过。
原来,襄邑的富户刘氏跟睢阳人李永有仇,李永做过富春县长,家中守备十分小心。刘氏于是就找了一个豪杰过去,在睢阳的闹市里当街把人杀了。
夏馥一听便怒道:“竟有如此为富不仁的猖狂之徒?来人,速去把这刘氏拿来!”
围着说话的人群一听他们有这两下子,顿时作鸟兽散,跑出去点距离,又远远地站住继续看热闹。
早先党锢解除的时候,刘寿因怕夏馥恢复了本名会被赵忠等人刺杀暗害,便拨了十名可靠的乡勇给他做亲随。
此时这些人听了夏馥之令,都跑去刘府抓人。
不一会,竟有一人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称,刘氏家中藏有一人极为魁梧雄壮,他们十个人都不能将其拿下。
刘寿闻言,又拨了三十人过去。他自己也不回营,只派人传讯叫骆俊多派些人来,一边加快脚步跟上前去看。
来到刘氏门前,却见一壮汉手持尖刀,面前两三米被人团团围住,刘寿派去的一众亲卫皆拔刀相对。
有一人仗着勇力试探地上前一步挥出一刀,那壮汉便抬手一挡,直将来人震得脚步不稳,退了回去。
赶到的刘寿见自己亲卫已经有人挂了彩,心里便有些着急。
于是要过随从带的弓箭,对着壮汉的胸口处,抬手便是三箭。
那人听得弓弦响,忙躬身以手臂护住头颅。躲过了第一箭,再也躲闪不及,被第二箭中了左臂。
壮汉极为灵活地倒地一滚,避过刘寿的第三箭。待其起身,竟挥起右手,将尖刀对着刘寿狠狠扔了过去!
刘寿射出了箭就紧盯着观察效果,却只看得一把尖刀速度极快且极准,直向着自己胸口而来。
刘寿大惊失色!连忙推着身后的韩暨,一起扑向侧面躲闪。
二人跌在旁边亲兵的身上,很快被人扶了起来。
那尖刀向后又飞了数米,扎在地上了。
刀柄还轻颤着,发出一阵泛音。
围着壮汉的亲兵们一拥而上,拿刀架着那人脖颈,将其制服。
险些就要光荣的刘寿这下再也没了逛街的心思,让人绑起刘氏全家与这壮汉,统统带走。
他一路都心有余悸,回了营把人交给夏馥去审,自己先钻进中军帐里缓缓神。
不一会,夏馥那边派了人来请刘寿。
刘寿过去,夏馥见了他便说:“此凶徒名叫典韦,乃是临县己吾人。这刘氏乃本地人,与睢阳李永有仇。典韦为之报怨,故而杀人,按律当斩。刘氏虽非买凶逞恶,但窝藏逃犯,与其同罪。不如将此二人交由县令处置?”
刘寿只听得“典韦”二字,后面夏馥说了什么都没仔细听,已然不想追究此事了。
侠以武犯禁啊!
这个时代的人们多重性情而轻礼教,虽是一桩美事,可又有许多任侠之人重性情而轻法律,就容易惹出祸事来。
只是这法律么……党锢也算一条国法呢,等到风头过去,谁又真拿国法当回事了?
刘寿早已见识了典韦的本领。此时既起了招揽的心思,自然有无数个理由给他免罪。略一沉吟,便对典韦道:“本将奉命征讨黄巾,尔若为前锋陷阵,可免死罪。”
典韦有些轻蔑地打量着这个放冷箭的年轻人,只是此时身不由己,便道:“同赦刘氏方可。”
刘寿毫不在意那个刘氏如何,直接答应下来。
此时尚不敢让典韦近身,刘寿便不等人给其松绑,自己先走了。
夏馥本是陈留圉(yu三声)人。他的家乡离襄邑、己吾都不远,只是因为党锢之事,其家人受邻里高门打压,早已搬去别处生活了。
见典韦将要留在军中,却面露忿色,夏馥本着同乡的情谊,便去跟他讲道理。
夏馥言行质直,与这等江湖任侠之士倒也聊得来。
次日启程,刘寿再见到典韦时,这个大块头的壮汉已然对夏馥敬佩不已,行军路上都跟在其身边讨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