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行赏
刘寿解决了呈送朝廷的战报事宜，便宣布散会，连夜查看了宛城的几处仓库。
宛城武库里的刀枪盔甲几乎被黄巾拿完了，只有弓弩没动，如数留在库房里。
这个时代用弓要靠勤练，基本上这些黄巾当中无人能用；用弩却不难，且很容易造成杀伤，只是装填有些麻烦。
也许黄巾是觉得，既然守城，倒腾弩具还不如从扔锄头来得方便些？总归他们没能料到，张曼成今日出城而战，直接被击溃了……倒是难得地给南阳武库留了点东西。
看完武库又去仓库，只见仓库的大门锁着，掌管钥匙的黄巾兵倒在门口，隐约能看出来台阶干涸的血迹。刘寿心里一紧，连忙叫人上去翻出钥匙开门。
打开仓门，便觉得一股混合着土味的米香扑面袭来。仓库里箱子七零八落，有一大半都空了。幸而这些囤粮没被人趁乱烧了，只是黄巾占据的这一个月以来，被其用掉的数额也很是可观。
清点过武器粮草，刘寿回到南阳太守府，关起门来翻找账册。记室当中的郡县志都还在，只是这些库藏账簿的数额么……那自然是完全对不上。
此时褚贡任内的那批郡吏不是被杀就是投降了黄巾，前年曾有一面之缘的郡丞侯进也不知所踪。刘寿完全无从查起，只好大半夜地叫了骆俊来帮他对账。
骆俊看了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光是核对账册里究竟都少了什么，就折腾到了后半夜。
巨大的空额之中，哪些是被贪污的、是张忠还是褚贡贪的，哪些又是黄巾夺走的，根本分不清。
赶在次日宵禁解除之前，刘寿让赵瑾避开人群，悄悄召集了早先安排的内应。
堂中，众人围着一口箱子站定，箱子里是一个一个的沉甸甸的小包裹，每包上面都写有地址。
当初派了二百人为内应，今日能过来的仅有八十多人，这其中还有赵瑾刚刚从俘虏里头捞出来的五个。剩下的人不知是阵亡了，还是混乱中跑出去了。
“此番收复郡城，多谢诸君了，约定酬劳在此。”
刘寿说着，把十天前分包好的金银一一发给他们。“你等想回乡还是入伍，此时便各自选定吧。”
“多谢太守！”
内应们齐齐道谢，想回家的人都被任命为乡县小吏，想留下的则编到黄盖部下，领伍长的俸禄。
刘寿指着剩下的大半箱包裹对赵瑾道：“余下这些，你都使人送去先前记录的地址。”
赵瑾应是。
刘寿复对众内应说道：“此计可一而不可再，望诸君保密，勿教旁人得知。”
“太守既然兑现承诺，我等定会守密！”内应们纷纷表了态，便鱼贯而出。
刘寿回转太守府内，骆俊带着桓阶桓彝兄弟俩清点了一夜，终于把账册的亏空记了个大概。
“唉，如实上报吧。”
刘寿读完账，往后一仰，靠在墙上两眼放空。
账上有的仓库里没有，账上没有的出现在太守府里……张忠、褚贡，你俩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光是看着这等账册能不动如山，你们的心理素质就远非常人哪！
桓彝已经连夜起草了递交朝廷的公文，把亏空事项一一写明。刘寿复核了一遍，盖上公章派人送了出去。
至于说，这太守府中凭空多出来的东西……我刘某人就笑纳了吧？
刘寿叫来赵瑾和黄盖，给他们二人各送了一件宛城府库里的玄铁宝甲。这种鱼鳞甲比普通的制式板甲更灵活些，头盔也是小甲片式的札盔，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赵瑾当即接过称谢，爱不释手。
黄盖却有些犹豫道：“属下并无什么功绩……”
刘寿笑道：“公覆把守城门，所部无一人贪功追敌，殊也！”
黄盖于是也开怀称谢。
说来，黄盖昨日也是初次临阵，行事冷静，且能约束士卒，这般表现着实令人惊喜。可以想见，来日此人当为世之名将！
刘寿清点府库之后就发了布告安民，组织人手到城外荒废了一个多月的农田里补种晚稻。
不过几日，宛城已被治理得初见成效了。
到了端午节，刘寿作为太守组织了上任的第一场祈福活动，带着宛城军民数千人到城外淯水边割艾草。刘寿念了祝词，艺人献傩舞，乡民齐作踏歌舞，热闹了一天。
临近傍晚，刘寿正玩得起兴，突然有人飞马来报，说朝廷派了特使到宛城。刘寿闻言，只好留骆俊主持活动，带着赵瑾先回城去。
使者宣诏曰：“南阳太守、骑都尉皇子寿临难奉节，收复宛城有功，其德贞惠，性笃而嘉。使迁前中郎将，诏达十二日内，赴颍川长社助战。”
刘寿愣住了。
跟赵瑾对视了一眼，相顾无语。这南阳太守刚做了不到十天，这就被调去别处打仗了么？
使者轻声催促道：“中郎将，请接旨吧。”
刘寿无奈接过诏书，正要请使者赴宴，使者却道“不急”，又取出来一封任命官员的制式文书交给他。
刘寿打开一看，盖着尚书台印章的文书上就十个字：“河南赵瑾，拜南阳郡都尉。”
“多谢使君……”刘寿彻底没了给使者设宴的心情，直接拿了块玉佩塞过去，叫来公车把使者送回了驿馆。
回到堂上，赵瑾看着那封任命手足无措：“太守，我……”
刘寿含笑对着洛阳的方向拱了拱手，对赵瑾说：“日后同为官吏，公勿忘贫贱之交。”
赵瑾更加惶恐，连连拱手回拜，不知该些说什么。
刘寿则潇洒得很：“圣人云：‘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今与公共勉之。”
赵瑾深深一拜：“谨受教！”
刘寿点点头，走回案前坐下，看着他无奈地一叹：“十二日到颍川，这样太急了！四百余里路，步卒日行五十里，算来路上便要走九日……只怕明日或是后日，我等便要启程了。”
赵瑾便道：“若来得及，小人为太守设宴送行。”
“嗯。”刘寿答应下来，“你先去兵营瞧瞧吧。”
于是赵瑾告辞出去，刘寿自己整理着文件，安排起交接太守工作的事宜。
数日之前他刚刚征辟了助军的世家子弟为郡吏，计有诸曹、督邮、亭长、记室、书佐等二十余处职员，此时许多都还没到任。
刘寿只好写了一篇详述“他们家族尽忠报国、他们本人才学良好”的请功文书，连同还没捂热的南阳太守印绶一并派人送到刺史徐璆处，请他帮忙照看一二。
次日，朝中刘宽送了一封私信宛城，刘寿这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急调去参战：
朝廷派去进攻汝颖黄巾的皇甫嵩、朱俊两路人马，此时都被黄巾渠帅波才引十万大军围困在了长社城中。朝廷本已让骑都尉曹操去救援，然而曹操需要时间征兵，无法立即出战。
正赶在这个时候，刘寿送去了宛城大胜的战报。朝廷见刘寿本就是随时可以调任的代理太守，其麾下又有现成的兵马，便派他也去长社助战。
刘寿坐在空荡荡的太守府中读完了这封信，神色莫名。许久，才起身出门，准备到兵营去看看。
谁想刚走到外院，就看见原本那面玄色的“南阳太守”令旗已经被换成了一面赤底黄字的战旗，上书两排四个字。
别人的旗号都是一排小字写官职，下面一个大字写姓氏，如曹操的旗号就写应该着“骑都尉-曹”。
到了刘寿这里，代表着天子的姓直接被省去，旗上就绣着“前中郎将”四个大字。
刘寿摇头一笑，继续往兵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