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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上 汉宫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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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汉光和五年(公元182年),秋九月,洛阳城外。

    就在这一年的春天,京畿地区刚刚经历了一场致命的瘟疫,如今大量的田地都荒废了,田间的引水渠也因无人照管而被泥沙阻塞。

    唯有一小片垂柳立在渠堤上,凭添了几分悲凉气象。

    一队三十余名羽林郎簇拥着一名青年文士,围坐在几近干涸的沟渠边,看着田间两个戎装少年练习骑射。

    这文士乃是会稽人骆俊,字孝远,去年刚被郡里举为孝廉,来到京城任尚书郎。因其待人接物颇得宗亲喜爱,被永乐宫的董太后看中,担任了皇子的家丞。

    两个少年骑得累了,策马跑回来休息。

    略年长些的正是当今天子的大皇子刘寿,如今虚岁十三,已能开五斗之弓了。力气不大不小,身量却比一般孩子要高,瞧着倒像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

    刘寿容貌俊美,朝野风评都说此子秉性温恭,却不知为何偏偏喜好琼瑛,小小年纪收藏了许多的玉石。此时刘寿的身上系着一条镶田黄宝石的鹿皮带,左佩刀,右悬一块羊脂美玉,随着马步在腰间一颠一颠,俨然是纵马骑射都不曾解下来。

    年幼的那个少年瞧着不过八九岁,手里拿一把纤细苗条的轻弓,粉雕玉琢的模样。这少年“吁”地一声勒马,在几步之外而下,自有骑士迎上来牵马,又递过披风。少年回过头笑道:“兄长,我们回城去罢?”

    刘寿没回话,看着四下里出神。

    “兄长?玉郎?”

    少年挥手在刘寿眼前晃晃,又叫他:“玉,郎!”

    ——相传已薨的宋才人怀大皇子时,有猛虎入梦化作玉琥,因而给刘寿取了乳名“玉郎”。

    “哎。”刘寿回过神来,“阿瑜,何事?”

    小少年正要说话,忽然起了一阵疾风,掠过垂柳扑面而来,他只好先住了口,低头把披风系上。

    这时候天色已晚,四野漫上一层薄雾,风吹散了一点云层,惨白的弯月显了出来。

    刘寿背过身对着沟渠的方向,轻轻哼起了宫中的曲调。待唱出来,却非时下的歌词:

    长渠浅壑,十里乡烟泊。世情薄,人情恶。昨怜漆甲破,今厌凝脂酢。山云暮,一轮孤月寒潭落。

    走马星河转,过柳西风乱。天情演,时情显。闭门清梦晏,络驿绝芦管。说秋怨,秋声漫道争如见。

    (宋词牌 千秋岁)

    ……

    一曲唱完,本想上来宽慰两句的骆俊颇感曲意悲凉,便驻了足,沉默不语。

    小少年倒没受此意境的影响,把披风合身一拢重新上了马,凑过来劝道:“兄长何必感伤,今年的大疫终于过去了,来年您再请命到这边督农,定会好起来的。”

    这少年正是周瑜,洛阳令周异之子。

    三年前周异刚刚到任,正赶上一场京畿大疫,夺去了无数人的生命。当时正是刘寿献策隔离病患、清理水源,才保住了洛阳城内受灾较小,因而与之结交。

    到了今年刘寿出宫独居之后,就邀了周瑜来府上做郎中,也就是侍从官,读书出游都在一处。

    此时尚且年幼的周瑜对未来颇觉乐观,刘寿却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只是说:“阿瑜,我等极目所见,只看到了京畿大疫,田地荒芜;可是在京畿之外,那三辅之地、冀州、兖州也有瘟疫,耕夫不能种粮,明年只怕更难哪!”

    刘寿知道,现在是光和五年,离那场惊天动地的黄巾起义只有两年了。

    这两年虽然在后来的史书上没有明确记载什么大事,可是仅从后事推断,年景必然是一年比一年更糟的。

    --------魂穿汉末的分界线--------

    刘寿是个穿越者。

    他原本是二十一世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学着中医专业。可惜,他只学到了《中药学》《医古文》《中医诊断》,刚刚拿到新学期的《伤寒论》课本,他的学业就戛然而止了。

    大二寒假,刘寿过年赶庙会的时候,看中了一个据称是汉朝皇帝墓里盗出来的玉琥,只要98……刚刚拿到压岁钱的刘寿见这玉好看就买了下来,晚上回家上网查了查,好像是汉代兵符的形制,临睡前顺手就放在了枕头边上。

    不料当晚就穿越了。

    再醒来时,刘寿正在一处宫殿的床上嘤嘤嘤。

    没人会发现一个刚出生不久的人类幼崽突然换了芯子。刘寿默默地关注着四周,身边来往的宫女都是汉人长相,可惜她们说的中古汉语他也听不懂。

    直到刘寿被人抱着参加了一堆仪式之后,某次让他看见一卷写着隶书竹简,落款是“建宁五年”,他瞬间就清楚了今夕何夕。

    学中医的都知道《伤寒论》的创作背景是汉末大疫,而《后汉书》明确记载了……建宁四年大疫、熹平二年大疫、光和二年大疫、光和五年大疫、中平二年大疫于是乎,还没长牙的幼崽版刘寿一看见“建宁”这个年号,就什么都懂了。

    随着时间推移,刘寿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听懂了身边人说的这种中古汉语,终于大致理解了他的新身份。

    这具身体的生母宋才人是当朝宋皇后的族亲,由于古代卫生条件之类的原因,早已香消玉殒了。小皇子还没满月就失去了生母,被宋皇后抱到长秋宫抚养。

    刘寿十分怀疑原主的不幸光荣就是因为天生体弱,毕竟此子出生的时候,他爹汉灵帝才十五岁,妥妥的低龄生育。

    宋皇后性格端方,跟谁都不亲近,所谓的抚养就是让宫人们按时投喂他,至于说母爱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刘寿自穿越过来就一直住在长秋宫里一座二十平米的侧殿,每年能见到宋皇后不超过五次,身边只有几个宫女阿监照顾。

    直到刘寿虚岁五岁时,按汉代的说法他此时能“趋步行拜礼”了,才终于有机会出得宫门。宋皇后无子,她父亲不其乡侯宋酆十分看重刘寿,引荐他去拜师了免官在家的前太尉李咸。

    李咸“在朝清忠,权幸惮之”,是一位廉干的能臣,曾任徐州刺史、度辽将军,行迹遍布了大半个国境。这位有些务实主义的老师并不只教他儒家经典,常常给刘寿讲外面的天地,说起塞外之壮阔、黄淮之广袤,言语间对祖国的大好河山颇多感怀。

    宋酆和他的儿子们也都很照顾刘寿,有时在府中带着他设宴,邀请一些权贵和名士,谈话间隐隐透露出想要把他记作宋皇后之子的意思。

    刘寿在宋酆府上见过的名士着实不少,他能记得的有光禄大夫马日磾、议郎蔡邕、卢植、杨彪、韩说等人。每每听这些三四十岁的大儒英才们谈论起天下大事,席间句句雄心壮志慷慨激昂,引得刘寿也跟着激动不已。

    可惜这仅有的了解外界的时光不过一年,李咸便在熹平四年(175年)的一场大疫中去世。

    老师离世后,刘寿再次过起了独居长秋宫侧殿的生活。

    宋皇后严正,又不受宠,宫中没有任何娱乐,跟刘寿的交流仅限于重要年节在正殿召见他一次。刘寿没有了老师指导,自学读书基本是读不懂的,他对隶书的兴趣也不大,无聊之下倒是把上辈子好好学过的小楷又捡了捡。

    低龄生育的皇帝一直都在努力造人,这段时间宫里还出现过另外两个皇子皇女,可惜都没能长到周岁。

    唯一存活的刘寿也不太健康,肤色呈现出一种象征着先天不足的苍白,这已经是他自己努力锻炼的成果了。

    熹平五年(176年),美人何氏生皇子辩,随后晋位贵人。

    刘寿想去探望这个弟弟,谁知却没见着,何氏早早就将皇子送去了宫外的道人史子眇家里养着,以为道术可以保护住皇子。

    何贵人明媚娇艳,身姿高挑,笑意盈盈地招待刘寿,是个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产生好感的年轻美人。不过此时她在宫里已经传出了善妒的名声,后妃宫女们都有些怕她。刘寿更是知道,这个年轻貌美的何贵人应该就是后来的灵思何皇后,所以,宋皇后……

    皇帝十三岁刚即位时,就听任宦官杀害了扶他登基的外戚,大将军窦武。那场血腥的杀戮,伴随着对士人阶级的党锢迫害,到七年之后已经成了全天下最不可言传、也最无人能忘的一桩旧案。

    现在皇帝二十岁了,依旧宠信宦官,此时有另一个外戚,执金吾宋酆,执掌着京城的兵权,而大宦官王甫几年前害死了宋皇后的姑母,矛盾已经不可能和解。

    刘寿从何贵人处回来,便找到宋皇后说:“乡侯执掌洛阳巡卒,恶权宦,须警惕窦氏故事。”

    宋皇后听完说了声“哦”,面无表情地打发刘寿回侧殿去,当天就把他身边服侍的宫人全都换了一批,再也不许他离开长秋宫。

    ……

    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到了熹平七年(178年)。

    宋皇后常常显得不安,某天突然下令禁止刘寿踏出侧殿,还严令宫人都不许与刘寿说话。

    这一年的二月有一次日食,皇帝发挥了东汉每逢天灾异象就换三公的优良传统,任命光禄勋袁滂为司徒。

    然而这个任命似乎没能让老天爷满意,还没出二月,又来了一场地震。皇帝无可奈何,大笔一挥下令改元“光和”,是为光和元年。

    这个年号的意思大概是“苍天爸爸给个面子,让日食就此过去吧”,可惜,当这种想要天降祥瑞的企盼被寄托在了年号里,对国运可能是有着某种反作用……

    夏四月,郡国地震,洛阳侍中寺雌鸡化雄,都是灾异之象。于是司空陈耽免职,太常来艳为司空。

    五月,有白衣人闯入南宫德阳殿门,还成功地逃了,宫中一时间人心惶惶。

    六月,有黑气堕,坠入皇帝住的温德殿庭中。

    七月,青虹见,现于皇帝所坐的玉堂后殿庭中。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到了九月,在连续不断的各种凶兆下,皇帝只好再换三公,太尉张颢罢,太常陈球为太尉。

    立秋祭祀之后,一切似乎都不可挽回了。长秋宫的气氛无比凝重,似乎有些人被抓走了,宫里剩下的宫女宦官经常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刘寿也过得十分恐慌,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词——“白色恐怖”。他按照穿越者前辈们的套路把小小一座侧殿翻了个底朝天,可惜确实没有什么金手指,他只能被禁锢在侧殿里听天由命。

    十月,皇后宋氏废。

    宋皇后被搬去冷宫的那天,盯着刘寿的宫人全都跑光了,刘寿就自己走到前殿去看。宋后被一群凶神恶煞的宦官围在中间,远远地看见刘寿,她用口型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

    刘寿来不及回答,宋皇后就被王甫派来的宦官们架走了。

    这天长秋宫各门都被上了锁,原本庄严大气的宫殿顿时就显出了几分颓败感。到了傍晚,王甫亲自带了一群孔武有力的中黄门进来,他本人找到侧殿,一把抱起刘寿就往外走。

    刘寿从这个大宦官的肩上抬头往后看,只见中常侍们毫不手软地将一个又一个宫女太监捉起来,宫中一片杂乱,哭喊声,啜泣声… 甚至有宫女惊惧之下想要往外跑逃命,结果没跑几步,就被一把明晃晃的利刃从背后穿过,结束了她的二八年华。

    长秋宫熟悉的朱檐雕栏下,鲜血流淌了一地。

    刘寿看到这一幕,被吓得浑身颤栗,从心底里冷到四肢百骸。这就是皇权,让你生就生,让你死就死,没有道理,没有公平,封建时代的规则就是如此。

    王甫感觉到他在发抖,用细腻的手掌遮住了他的眼睛,说了一句:“罪人宋氏巫蛊祝祷,满门抄斩。皇子非宋氏所出,现送你去永乐太后处,莫怕。”

    刘寿被王甫一碰,顿时抖得更狠,好久才反应过来,这个满门抄斩就是指的宋酆一家和他们的族亲。

    当天刘寿被送去董太后永乐宫的时候,已经浑身被冷汗浸透,几乎丢了三魂七魄。

    董太后对宫里唯一长大的自家血脉十分慈爱,亲自拿着各种玩物逗他,直到一只玉琥从他眼前晃过,刘寿才回了魂。

    也是由此,董太后以为刘寿喜欢这个,就送了他许多的精美的玉质玩物。刘寿被吓得狠了,哪敢有半个不字?久而久之,居然渐渐有些迷上了玉石。

    刘寿原本养在宋皇后身边,尊敬些的称呼便是“宋侯”;如今宋氏在宫里成了忌讳,董太后叫他“玉郎”,宫人都跟着这么叫,他的本名早就不常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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