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贪心不足蛇吞象
屋子里除了她以外，还有卫湛没有错过卫兴业的所有表情和动作。
所以当他意识到曲玲珑所说的都没有错的那一刻，是真的不可置信。
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杀死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是抱着一种怎么样的心态？
他难以想象，更难以理解。
其他人虽然没看到卫兴业的表情，三突然提到已经死了十几年的人，任是谁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从而产生怀疑。
卫永丰顾不得害怕曲玲珑以前表现出来的武力值，他捏紧拳头就往前走了两步，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你，在，说，什，么。”
“用不着这么激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哦，卫陈氏你也可以想想，那时候你应该都嫁过来了吧。”
卫陈氏的确在想，而且越想越觉得可怕。
她还记得，她婆婆是半夜没了的。
在此之前没有生病，身体也没有任何不舒服，就很快很急的没了命。
那时候她公公是怎么说的来着？
他说他夜里突然惊醒，一摸身边的人，就发现婆婆已经没了气息。
其实那天之前，她公公婆婆已经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吵了好几次架，还是很激烈的那种。
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她婆婆没了以后他们这些晚辈并不是第一时间就知道的，实在她公公已经帮着换好衣服，一切都收拾妥当才通知了他们。
为什么？
卫陈氏的身子晃了晃，眼睛里都是惊恐。
她到现在不敢说话了，她怕说出来的话会让人害怕。
连卫陈氏都能想到的东西，卫永丰会想不到吗？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时之间，他同样不敢开口说话。
卧房里再一次陷入死一次的静默里。
无端端的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打破的人不是曲玲珑，这时候她不用再施加压力，毕竟脑补最为致命。
一旦被戳破，他们会不断的从过往那些回忆里面找到许许多多被忽略掉的细节和碎片，越想就会越清晰。
卫永丰突然就冷静下来，他走到床边蹲下身，平视着他爹的眼睛，“爹，你那天和我说娘是突然没了的，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娘睡觉时穿的那身衣服会不见吗？”
家里条件就是那样，她娘又是一个最节省不过的人，好几年都不会添一件新衣裳，她所有的衣裳都是有数的。
那个时候他有过疑惑，也想过为什么他爹会连他娘走时穿的衣服都备好了，而且还在告诉他们之前就帮他娘换上。
只是疑惑过后就没有再往深处去想。
如果没有卫湛媳妇的话，哪怕他死都不可能回想到那些破绽满满的细节。
卫兴业闭上眼睛。
“你告诉我，爹，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真可怜。
曲玲珑摇了摇头。
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救自己的命，可能吗？
一根草怎么能救得了命呢。
卫永丰偏偏就想抓住这根草，“爹你说话啊，你睁开眼睛看着我，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卫湛媳妇胡说八道污蔑你，你说啊。”
被他摇晃的胸腔脏器都在疼痛，卫兴业睁开眼，“那我告诉你，你们都是在胡乱猜测，都是假的。”
“你骗我！”卫永丰抓住他爹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你在骗我。”
曲玲珑翻了个白眼。
他自己说无论他爹说什么他都信，结果才说一句直接来一句你骗我，那他还说啥啊说。
要不说是亲父子两呢，还是挺像的。
卫兴业被抓的疼的受不住，挣脱开之后就是一巴掌扇过去。
他被踢的那一脚本来就重，金子又被发现更是气急攻心，反正也没什么活头，索性就不装了。
他漠然的说道，“是骗你了。”
事情藏在他心里将近二十年，从最开始的战战兢兢到后来的满不在意，再到最后的最后，他觉得一个人真好。
没有人知道他有那么多金子，他可以每天尽情的数金子，一遍一遍的摸着的那种感觉，真的是美妙极了。
他当时是没有动过杀人这种念头的。
谁让她非要拿他的钱去给娘家兄弟，已经嫁到了他们卫家，还敢贴补那边，当他这个男人是死的吗。
就连给自己儿子孙子娶媳妇他都舍不得多掏一文钱，她凭什么提出那种要求。
吵吵几天太烦了，晚上盯着那张脸他都觉得烦躁愤怒。
于是提前一天他就做好了计划，半夜动手之时手都没有抖一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堵住伤口包扎好换上寿衣，他收拾完卧房才把儿子叫进来。
没有人怀疑。
卫永丰目眦欲裂，“为什么？”
“谁让你娘非要拿我的钱给她娘家兄弟，那是我的钱，我的！”
谁敢动，他就跟谁拼命。
就算是现在，卫兴业的眼神都还黏在被曲玲珑踩在脚下的木箱上面。
“就为了钱？就为了钱你杀了我娘！那是我娘，是你娶进门的媳妇，你怎么能……怎么敢……”卫永丰跌坐在床边。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到了这个份上，曲玲珑和卫湛对视一眼，两人觉得没必要在这里看他们家怎么闹腾了。
弯腰提起木箱，她掀开往自己荷包里装了二十个小金元宝，还好她荷包比较大，塞进去塞的满满当当。
一脚踢过去，“剩下的是你们自己的，我只拿我们该拿的，以后两清。”
懒得再看这一家人的嘴脸，两人转身离开逼仄的卧房。
出了大门，曲玲珑长舒一口气。
“人啊，最怕一个贪字。”
“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卫湛语气淡淡，不觉得这种事情有多难以理解。
是啊，人性里面本身就带有贪，但贪也要有度，贪要有底线和原则。
探讨人性是一件很深奥严肃的事情，曲玲珑……
并不想讨论这些大道理。
况且卫永丰的糟心事跟他们也没有关系，原计划给诚儿报仇，现下她瞧着卫永丰都饶不了他爹，那她就把这件事揭过不提。
租子要回来就又多了二百两现钱，曲玲珑斜眼看了卫湛一下，“这钱你有啥用吗？要是不用的话，不妨在村里建个私塾怎么样？”
实不相瞒，真要是让她把这笔钱花到自己身上，她绝对膈应到一宿一宿都睡不着觉。
罗平村算不上多大的村子，但也不小，还有周边几个村，加起来得有不少户人家，意味着孩子绝对不会少。
教书育人正好对上卫湛的专业，教自家崽子是教，教一群小孩也是教，建私塾给那些想要让孩子念书却没条件的人创造了硬件条件，也是一件善事。
卫湛挺意外她说出这样的话，思索一会就同意了这个提议，“既然要办，那就早点办，我直接去村长家同他商议此事，若是可以的话就能尽快动工。”
他脚步匆匆的朝罗大富家走去，曲玲珑回家准备午饭。
她一回去，崽子们就呼啦啦围上来让她检查作业，之后才围坐在卫明诚边上开始说话吹笛子。
初学者吹的曲调堪比魔音灌耳，隔了院子在厨房里准备做饭的曲玲珑伸手揉了揉耳朵，也不知道还受着伤的诚儿有多难以忍受。
不走心的同情了两秒钟，她就不再想这些，左右孩子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承受不住肯定就会停下来的。
等卫湛回来不仅商定了建设私塾这件事，就连收割麦子的短工都全部搞定，第二天刚蒙蒙亮就进了田里弯腰收小麦。
一穗穗金黄色的麦子被收到打麦场脱粒晾晒，三十亩田大约有个六千斤左右的收成，单是他们家就占了一大片地方。
好在天公作美，炎炎烈日暴晒两天就晒的差不多了。
这两天罗平村还算平静，曲玲珑和卫湛两个配合着教孩子和看顾麦子，两人都没有对卫永丰家的平静有什么疑惑。
暴风雨来临之前是宁静罢了。
“曲妹子，你真打算把粮食全卖了吗？还有你那三十亩田和百亩荒地都要雇长工吗？”顾大嫂边走边说起话来，隐隐有些担忧。
这可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以卫秀才和曲妹子的情况，真的没有问题吗？一百多亩地雇光是长工都得至少雇十几二十个，还得管吃住，真不是随口说说的事情。
她的好心曲玲珑能明白，弯了弯眸子笑着说道，“卫湛已经联系好县城的粮铺今天过来装粮食。”
如今的粮价实在低廉，一亩良田种的好了也就是二百斤的收成，大多数人家可能就只有一百来斤罢了，由此可见种地的老百姓日子有多难过。
一亩地种一茬小麦到头就只得一二百文钱，还要减去赋税，再种的粗粮才是自家吃的口粮，也就不怪村里人眼红卫永丰家那么多田。
同时也能说明不用交赋税的三十亩田会多出多少收入来，卫兴业大抵是从他爹手里就开始攒钱的吧。
真是一家人的吝啬鬼守财奴。
顾大嫂听她说都定了下来，不好再劝，“你们还决定自己建私塾？”
“是啊，卫湛他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教阿礼他们几个是教，教其他孩子也是教，索性就为村子里做点贡献。”
不提别的，就只图这名声也不错。
人活一张脸，崽子们那么小都懂这个道理，一直以他们爹是秀才而引以为豪呢。
既如此，就让这名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