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是谁？
一对老夫妻垂手立在门口，脚尖轻触地面，漆黑的衣摆随着狂风翻飞。
他们的脸白得泛青，只余一点眼黑的瞳仁好似龟裂，还不断地往下淌着血泪。
苏甜想抬手捂住眼睛，可手却像是被胶水黏在身体两侧，一点也动弹不得。
她尝试着闭眼，刚一使力睫毛根部就是一阵剧痛，好像有细密的看不见的尖针撑着眼眶，强迫她欣赏他们的卖力演出。
“呃……啊……”老头突然发出极缓慢的呻吟，脑袋猛地九十度往右边一折，听见“嗝嗝”两声，就软软地搭在肩上，皮肉也随之撕裂了大半，汩汩往外冒黑血。
紧接着双臂和大腿也开始呈现出诡异的弯曲度，缓缓绷到人体可达到的极限，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四肢再也无法支撑，一瞬间全部被折断并以诡异的角度垂在身旁。
老头九十度扭曲的脸上开始露出诡异的笑容，直直望向苏甜。
苏甜实在无法反抗，反而松弛下来，不就是现场直播吗？她可以。
老头收了笑意，脸色变得难看，显然他对自己的演出效果还不是很满意。
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老头像是在被什么挤压，整个身躯肉眼可见地塌陷，扁平，先是头颅，接着是肩膀、胸肋、腰腹……
像是被擀面杖挤压的面团似的，快速被撑开到极限，整个人像个肉饼一般悬浮在空气中，偏偏眼睛还在，一瞬不瞬地与苏甜对视着。
老太太仿佛被这段精彩的变身表演感染，脑袋一偏，也要开始个人秀。
“不，我不要再看了！”尽管拼命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苏甜还是忍不下去了，拼命挤着嗓子，只发出一丝类似于虫鸣的嚎叫。
“姑娘，我们好惨……好惨……”老太太的声音幽幽在耳边响起，苏甜头发立刻就全部立了起来。
“你们别找我，别再找我了，我害怕！”嗓子发不出声音了，苏甜在心底狂喊。
老太太似乎听见，面上凶光一现，五官就瞬间完成了从完好到腐烂的全过程，一坨坨地的腐肉伴着脓血往下掉着，或许是觉得表演不尽兴，她伸出长长的舌头卷起左边眼珠就嚼了起来，“啵”地一声，黑色汁液从她唇角溢出，她疯狂地笑着，长舌缓慢地朝苏甜伸过来。
在贴上她左边脸颊时，只听“嗞”地一声，长舌像被烫着似的冒着烟就缩了回去。
冰凉湿滑的触感让苏甜脑中的弦嘣地一声就断了，黑暗将她拯救出了这个恐怖片现场。
再次睁开眼，天色已大亮，烈烈阳光透过窗笼罩在苏甜身上，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倒是可以活动自如了，疼痛感仿佛也不再存在。
她赶忙走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洗了几把脸。
不对！
她猛地抬头看向镜子，短发，小眼，厚嘴唇子，拉碴的胡子和粗大的喉结。
你是谁？
她猛地往后一退，这才发现这卫生间根本不是自己和倪风雅在淮上合租的旧洋房里的卫生间。
这卫生间逼仄潮湿，墙上是大片的灰青色霉斑，墙皮斑驳，好像随时都能掉下渣来，马桶座盖也是破的，马桶边黄黄的是陈年尿渍，她心里一阵恶心，赶忙走了出来。
卫生间外就是卧室，看样子是和别人合租的，内裤袜子扔的到处都是，床头柜上摆着五六个没丢的方便面盒，旁边整齐列着三瓶黄色不明液体。
枕头和床单黄得发黑，隐隐还有些发亮，整个室内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混合臭味，熏得苏甜快要憋过气去。
我死了？穿越了？还这么邋遢！丑！穷！
苏甜以衣柜为标尺，掂量了下自己身高，这恐怕连一米七都没有啊！
天啊！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吧？
怎么说她苏甜还有个国企一把手爸爸和大学副教授的妈妈，高知精英家庭，外形不说美得惊世骇俗从小到大也不缺追求者的。
我除了见鬼没什么别的能力啊！老天爷您可真不能安排逆风翻盘拯救世界的重任给我，我承担不起啊……
苏甜直挺挺立在原地，脑子里的自己已经在地上打滚撒泼了十几个来回，就差以头抢地尔了。
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高一米八的胖子探进来一个头，面无表情地说道：“冯三，今天你可千万别迟到，那老头爱挑刺，收拾体面点！要这次再不成，他们就要换中介了，你这个月还没开单，自己可上点心，这两天该交房租了！”
什么老头？苏甜还在疑惑。
“我知道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回答着，语气还无比的不耐烦。
怎么回事？苏甜怔住，这身体好像不由自己操控。
还没搞清楚状况，冯三就开始麻利地脱衣服，似乎准备要洗澡。
我不要看啊！苏甜在心底哀嚎，这么丑的男人我真的不爱看！
可这事好像不由得她选择，全程她闭着眼，可手和身体传来的触感却非常真实，她全都能接收到，好像与这叫冯三的人建立了什么特殊链接，与他共用着这具躯体，单方面共享着他的体验。
冯三洗澡速度极快，苏甜感觉好像连泡沫都没怎么摸到，冯三已经进入剃胡子刷牙的步骤了，之后，他突然将手放到了那个部位。
啊！你要干嘛！你这个变态！苏甜在心底尖叫，拼命要去隔绝手上传来的触感和下半身怪怪的感觉。
“算了，时间来不及了！”冯三突然自言自语一句，将快要抓狂的苏甜解救了出来。
收拾齐整穿上劣质西服的冯三还是难看，但起码干净清爽了些，苏甜心里舒服了很多，安然共享着他的视角。
早饭是来不及吃了，老年人向来没什么觉，时间约在上午7点的海棠公园太极拳晨练处。
抓着包子边走边吃，冯三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上面有差不多十个名字和电话。
“希望今天运气能好点，太难伺候了这老爷子！”冯三吐槽着，掏出手机给十个电话逐个发短信。
内容就是询问他们今天是不是有时间来看铺子。
公园里，晨练还没有结束，一群老头老太太身着宽松白衣，随着音乐慢慢挥动着手脚，倒是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收势过后，冯三还没等音乐停下，就急不可耐冲进人群，对着一老头笑道：“秦爷爷，早啊！您老还没吃早餐吧！给您带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说着，就将手里打包袋往老头手上塞。
苏甜一怔，这不就是那晚上表演变身杂技的鬼老头吗？
难道这不是穿越，而是重现？他们想要让自己知道发生过什么？
“你留着自己吃吧！我早上不爱吃油腻的东西，”秦爷爷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头也不抬地继续问道，“人都约好了吧？我这边大概就五个小时时间，下午还约了人去钓鱼，别给我耽误了。”
“是是是，保证耽误不了您老钓鱼。来，我帮您老拎着东西，我们先去铺子上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