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主的作死身世
灼眼的血色,幻化成了喜庆的红罗绣幔——
我头戴凤头衔缨金凤冠,身着云霞五彩大吉服对镜而坐。
揽镜理妆,铜镜里的我满头珠翠,娇媚若花。
镜面一闪,镜中人诡异一笑,竟成了别人的脸。
我一惊,猛地站起身,抖落了头上的凤冠。
那上头的金银花钿、珍珠流兰顿时散落了一地。
房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推开,冷风裹挟着粗粝的黄沙刮了进来。
我睁不开眼,却听见来人说:
“姨娘莫要再闹,三爷已经进了洞房,姨娘还是早些歇息吧!”
满腔的羞愤顿时卡在胸腔里,让我喘不上气。
我攥着衣襟,痛苦挣扎。
一阵费力的抽气后,我忽然从凌乱的大红色锦被中惊醒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羞耻的淫|靡气息。
我衣衫半退,独自一人躺在品红色幔帐间的大红喜床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稍微一用力,私|密处酸痛难忍,残破的躯体更是动弹不得。
“真是作孽……”不远处传来一苍老悲戚的低喃。
我心里忽然泛出一阵阵酸涩,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
恍惚间,我又脱离了肉体,像是从一个梦坠入了另一个梦——
这一次眼前出现镜中那张诡异的笑脸。
她一身大红鸳鸯锦缎衣裙,云鬓雅致,美得不可方物。
“你那相依为命的哥哥,昨个晚上已于乱军中身首异处。如今他那颗尚未闭眼的头颅就挂在城楼之上!”
她一把揪起我的头发,面目狰狞。
“这可是三爷亲口下的命令!”
她容貌绝代,却用最恶毒的嘴脸击溃了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眼泪簌簌而下,直到流尽了最后一滴泪水——
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了小雨,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阶梯。
两边栽种着殷红的格桑花,一路向前,隐没在混沌的浓雾中看不到尽头。
我提着裙摆,像个失了魂魄的幽灵一步步往上走,木讷而机械。
我心里无着无落,甚至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往上走。
“你在做什么!”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疾呼,惊慌而短促。
我缓缓回过头,细雨中说话人一身铠甲,气宇轩昂。
我心里欢喜,转身便奔他而去。
然而脚下一空,竟从高高的阶梯上滚落而下。
“不要——”
男子大骇,奔我而来。
待他抱住我时,我连疼痛都不知。
唯见那月白色的襦裙一片猩红。
我的心顿时搅紧,像是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绯红的血色慢慢侵染了衣衫,似深秋的红叶,层层叠叠铺满了我的裙摆。
滚烫的血从我身下汩汩流出,胸口无恙,却似剜心般痛楚。
白茫茫的浓雾中回荡着男子低沉的怒吼——“你在干什么!”
他似困境中的野兽,浑身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森冷之意。
“我会让兰卓凡一家给他陪葬!”
……
凶狠、阴鸷、憎恶——说话人似青面獠牙的恶鬼,冲我而来。
心口猛然一缩,我恍然睁开了眼睛。
……
胸口隐隐作痛,不知道是因为受伤还是方才的噩梦。
我脑袋越来越疼,实在不愿再去回想。
事实上,因为我弃坑弃得早,噩梦里的桥段,还没来得及写。
我也不知道,这些桥段为什么会如此刻骨铭心地出现在我梦里。
我躺在一张半旧不新的架子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
屋子里很静,只有一盏烛灯静静地燃烧着。
我微微动了动,想翻个身,突然从黑暗中传来冉瑾晟冰冷低沉的嗓音。
“已经出城了吗?”
另一人答道:“两个时辰前已经出城,他们兵分两路,明处往北,暗处五王爷带队往南,是奔着濠州去的,我已飞鸽传书,让那边的人做好准备,另外也派了一队人马在南郊准备伏击。这会子恐怕已经得手了。”
这是要伏击兰卓凡吗?
“谁带队?”
“北猫。”
冉瑾晟继续问道:“朱嘉赟为何来得那么及时?”
“这段时间五王爷一直在邻县的茶马边境稽查沿路货物,许是查到了什么,才会突然造访青和,劫走了兰卓凡,典二已经去追查了,我猜想是押运途中出了纰漏。”
冉瑾晟:“你不用护着他,他负责押运,出了纰漏自然得他担着。”
“典二让我带话给三爷,说此事告一段落,会亲自来领罪。”
那人略微顿了顿又道:“三爷要早做打算,太子不会眼睁睁看着五王爷破案立功,三爷如今又在青和,若此事办不好,太子那边恐怕不好交代。”
冉瑾晟语气淡然,“皇上有心抬举五王爷,我若掺和一脚恐怕得罪皇上。”
“属下是越来越看不懂皇上了,年前刚命太子恭代巡视近畿,前不久又追封五王爷生母为德俭皇后,接着封九子赵炎为宁亲王,难道皇上不怕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冉瑾晟漫不经心的语气传来,“皇上春秋正盛,太子的手又伸得太长,难免得敲打敲打。这事我另有打算,在太子来信之前,冉府的人马按兵不动。”
“是!”
片刻后,冉瑾晟又问道:“查清楚了吗?是哪路人马?”
“是锦衣卫曹曦的人,大概有一百多人分散于江南各处,是为了十五年前甲申婴孩案而来。”
我大气不敢喘,提心吊胆地听着——
反派势力在转移脏银的途中,遭遇锦衣卫缇骑的侦查,于是被迫改变路线,将那笔贡银转移到了青和的常乐堂。
而甲申婴孩案,就是揭露兰卓荦身世的重要线索。
“甲申婴孩案……”冉瑾晟踱步声传来。
“我听我父亲说过,十五年前,大照国忽然流传出一种说法——“己丑癸酉,甲子申出,得者得天下也。后来证实那日锦衣卫和东厂在全国各处秘密屠杀新生婴孩。此桩旧案,不知皇上翻出来是为何事,莫非当年刀下还有漏网之鱼?”那人问道。
冉瑾晟冷冷的声音响起,“此等荒谬言论竟然让皇上如此耿耿于怀?你派几个身手敏捷的人跟着,曹曦为人狡猾谨慎,千万别被他发现。”
兰卓荦的身世应该是文中后半段才会捅破的秘密,冉瑾晟目前应该还不知道。
“三爷放心,温小带人一直跟着,若有消息会立即传过来。
“好!你先下去吧。”接着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
我的心怦怦直跳,紧闭眼睛一动不敢动。
那沉稳的脚步声在我床前停了下来,随后是一段漫长的冷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慢慢退出了房间。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身心备受煎熬。
我精疲力竭,微微动了动发麻的腿脚,再度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是个白天,屋里多了一小女孩,见我醒来,她略带欣喜的看着我。
“姑娘莫动,我去叫齐大夫。”
那个山羊胡须老头姓齐,想必就是那游医齐南子了。
房间里就剩我一人,我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地方。
屋子虽然简陋,但所用的木材皆是上好的榉木。
靠门口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玉兰花浮雕黄梨木屏风,刚好把这丈把大小的屋子隔在了里头。
不一会儿,小女孩回来了。
“齐大夫还在前头忙,姑娘先把这碗药喝了吧,齐大夫忙好就会过来瞧姑娘的。”
隔得老远我便闻到了她手里的中药味,我就着她递过来的瓷碗,大口把汤药喝了。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打算从她那打探些情况。
可待我开口问的时候,我竟然发现我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我清了清嗓子试了几次,却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支离破碎的咿呀声!
我惊恐地看向那女孩——
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