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吻在中箭后
马儿一路向北跑去,被堵在了北城门口。
暴躁不安的骏马试图想把我摔下身。
我屏住呼吸攀紧马脖子,大气不敢喘。
这时远处一声巨响,整个青和地动山摇。
天边浮现出一片血红,随后腾起一股热浪,惊醒了千家万户。
马儿受惊,调转马头,如一支箭一般扎进了另一头昏暗的河堤。
马儿刚刚平静下来,身后又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我心里一慌,刚转头去看,“嗖”的一声,一只利箭快速的从我脸旁飞驰而去。
我吸了口冷气,脊背一片冰凉。
是刚才偷袭我那人!
他出手猛准狠,一看就是来索命的!
像是印证我的想法一般,一支利箭带着凌冽的寒气,刺进了我的后背。
我浑身一震,险些坠马。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想象着我被射成刺猬的惨状,心底蓦的生出一片悲凉……
如果我死了,那我只是死在这书里头,还是真的也就死了?
不要啊——
幸好身后的利箭没有再袭来,我料想着对方的箭筒大概是没箭了。
果然,黑衣人丢弃弯弓,勒紧马绳,迎头赶了上来。
来人一身黑衣包裹严实,连胯下的骏马都是黑的。
他驱使黑马不断挑衅我的枣红马,梗着脖子来撞它,惹得我身下的马急躁不安,险些冲进了河道里。
我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又无能为力,只能紧紧的抱住马脖子装鸵鸟。
黑衣人却不肯罢手,不知怎地竟跳到了我身后的马背上。
不等我反应,他已抓紧了缰绳控制住了我的马。
我被他困在身前,后背的利剑不时碰到他坚硬的身体,撕裂的疼痛阵阵传来。
我整个人都慌了,我不知道下一秒他会对我做什么。
我受够了,受够了这种被人扼住喉咙,求生不能求死不行的折磨。
不就是一死了之么?
说不定死了,这场该死的噩梦也就能醒了。
老娘要和你同归于尽!
我脑袋一热,咬着牙用尽全力向身后的人扑了过去。
黑衣人措手不及,我感觉他健壮的手臂挣扎了两下,奈何我用力过猛,他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受我连累,一同坠马。
马儿速度很快,这一坠马我全身仿佛震碎了一般,痛不欲生。
滚落的过程中,我后背的利剑捅穿了我的左肩,露出了一大截裹着猩红鲜血的箭头。
伤口之处如刀绞般钻心地疼,我能感觉到后背的剑被活生生地折断了!
一阵激烈的头晕目眩后,我停在了河岸旁的芦苇丛里。
蒹葭苍苍,随风而荡,若飘若止,若有若无。
黑衣人狼狈地躺在地上,震惊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我。
天蒙蒙亮起,干冷的寒风从芦苇丛穿梭而过,吹拂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我尴尬地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我想说我不是故意的。
本着摔倒必有吻戏的原则,惯性使然,我在停下的那一瞬间不小心亲上了他的嘴唇。
虽然隔着层黑布……
此刻,我正趴在黑衣人的身上。
鲜血染红了他的胸膛,刺穿我身体的箭头正压在他喉咙左侧。
我很无语,但凡对方不那么咄咄逼人,这个吻会发生的更美更浪漫。
钻心的疼痛像冲破桎梏的野兽一般,在我的胸前疯狂叫嚣。
我的衣襟被鲜血染红了,后背一片温热,脑袋越来越沉。
我看了一眼那个被我扑倒在地一脸惊诧的人,忽然没了脾气。
毕竟被箭头顶着喉咙的他看似已经拜倒在我身下了。
呵呵!便宜你了,那可是姐姐我的初吻……
我抬头去看他,虽然黑布遮面,我却能看清他的眉眼——
剑眉入鬓,凤眼生威。
!!!
这一眼——
“我c你大爷!冉瑾晟!”
我一拳砸他脸上,接着一口腥咸喷薄而出……
短暂的晕厥后,我竟然又醒了。
我被冉瑾晟面朝下,驮于马背上。
马儿每向前迈一步,我就疼得一阵抽搐,偏偏我连咬牙的劲儿都使不上,只能苦苦熬着。
我想冉瑾晟大概是被我轻薄后便想以这样的方式把我折磨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精神系统即将崩溃时,我才缓缓睡了过去。
我多么希望那一刻我能从此长眠不醒,永远离开这个荒诞而可怕的世界!
可惜没睡多久,第三波折磨又来了,这次我在一张简易的雕花木床上醒来。
我全身冰冷,只觉胸前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锋利而染血的箭头冰冷蚀骨,残破而血腥的皮肉更是触目惊心。
“幸好没有伤及要害,否则就麻烦了!”
我寻声看去,一名五十来岁细眉细眼白净瘦弱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床前。
他一手搭在我的手腕上,一手捏着他那小撮山羊胡子,老神在在地看着我。
听了他的话,我缓缓松了口气。
“可惜血流的太多了,即使是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啊。”老头接着又道。
说归说,您老能不摇头吗?
心一下子又被吊到了嗓子眼,可仔细一想,早死早了,对于这个世界我没什么好期待的。
原想着兰卓荦虽然悲催了一些,但好歹是女主,好歹有银钱傍身,好歹有数枝桃花,只要不爱男主,专心搞事业,还是大有可为的。
可如今看来,这tm就是为虐而虐,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言。
本人自认为无齐人之福,只求痛痛快快赶紧死!
“还好你遇到了我,我那止血化瘀的独家秘方,刚好能派上用场。”接着他笑眯眯的又道。
给句痛快话行吗?这样吊着别人的胃口,你很过瘾吗?
不过这老头挺自信的哈,居然拿华佗和他自己比。
“但是我手头上的药材已经用完了,要添齐这18味药材可不容易啊,没个十天八天可配不出来。”
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到他脸上——
我这箭伤到底有救没救,你给个准话先!
我怀疑这老头在戏弄我,但我没有证据,身体也软软的使不上力气。
我但凡有那么一点儿劲儿,肯定一口唾沫糊在他那揣奸把猾的老脸上。
“她究竟怎么样?”突然门外传来一声低沉温润的嗓音。
冉瑾晟换了一身月白色清辉流云斜襟长袍,头上配了个兽纹白玉冠,玉面净朗,不似方才的狼狈。
靠!居然还抽时间洗了个澡!
他大概是看到了我冲他翻白眼,他眉头轻蹙,薄唇微抿,凤眼冰凉。
我似乎看到了他矜贵清冷背后那若隐若现的狠绝杀机。
听到冉瑾晟略显责备的诘问,山羊胡老大夫,端正了态度,中规中矩地道:
“这位姑娘的箭伤并无大碍,精神头也还好,就是这拔箭有些凶险,我需要找个人将她扶起坐好。”
冉瑾晟睥睨着我,似乎在考虑要不要救我。
我心里一阵冷笑,用同样的眼神回怼他!
让人意外的是,在我毫不掩饰的鄙视下,冉瑾晟径直走向了我。
我瞪着他不让他靠近,全身细胞,每一寸毛发都在抗拒!
可当他扶起我那一刻,伤口痛得我一阵阵哆嗦。
我脑袋生疼,晕晕乎乎,只能任由他扶着靠坐在他怀里。
我实在没力气计较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来日方长吧……
冉瑾晟见那露出来的箭头只有个大拇指的长度,凝眉问道:“箭取得出来吗?”
我默默含泪,这也是我关心的问题,我可不想再遭罪了!
老大夫一本正经的道:“无碍。”
老大夫先从红松木医药箱里取出银针,封住了我身上的几处经脉,然后用沾了烈酒的白棉布包裹着箭头。
他看了我一眼,“幸好你胸脯这三两肉并无什么分量,否则这箭还真不好取出来。”
我嘴角抽了抽,心里飘过一万只草泥马。
这糟老头子坏的很!
不等我咆哮,老头手指发力咻的一声,将断箭头整个拔了出来。
他脑子灵活手脚快,等我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给我处理伤口了。
大片大片的血渗了出来,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一句话都没听清楚,只觉得胸前伤口处一阵疼痛,一阵麻木,喉咙处有口腥咸的气味,吐不出又咽不下,眼前只有一片血色,脑袋越来越沉……
没多久,我如愿以偿,终于沉沉的昏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