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男人女人
“我来自山川，我来自河流，我来自草原；
我是清风、我是细雨、我是薄雾、我是星辰；
三月里月季红哟红又红，好似你的脸；
五月里葡萄藤爬上架哟，好似你的心；
我把思念种在你的身体里，同你花开花落；
我把灵魂埋在你的身体里，同你天长地久。”
歌声粗犷嘹亮，响彻在天地间，随风飘散到辽阔荒原的每一个角落。
荒原边际是一片稀疏的沙柳林，歌声到处，林中不知名的鸟群，扑棱着翅膀离开树梢，掠向更远的天际。
唱歌的人正是范清臣。
这首歌是他离开洛马镇，路过一个小村落，从一个姑娘那里偷学来的。
当时淳朴的姑娘正用独特的腔调忘我的吟唱着，声音甜美犹如甘泉，旋律动人好似天籁，他被深深打动了，便在心里记下了这首歌。
从歌词的内容判断，这首歌曲很可能是一首情歌，内容描述的是一对情人要长相厮守在一起。
当范清臣骑着追风来到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便情不自禁的唱了起来。
歌声从他的喉咙飚出来，除了声音洪亮外，根本听不出丝毫的旋律，就像是一只发情的公鸭百无聊赖之际，无奈的发泄着心中的欲望
而且这歌词内容似乎也变质了,隐约有一股淡淡的骚气，贱贱的味道。
坐下的追风，翻卷着厚厚的嘴唇，发出一声嘶鸣，向后撅蹄子，险些将范清臣摔下马背。
“追风，连你也觉得难听啊？”范清臣拍拍马背，安抚追风道，“好了、好了，我不唱了。”
马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再躁动。
他翻身下马，取出水囊，自己先灌了几口，又将水囊里的水浇了一部分在头顶，随意的甩了甩头，才把剩下的水递到追风嘴边。
范清臣牵着马来到沙柳林，将缰绳胡乱的挂在一株粗大的沙柳树枝上，抚摸着马背道，“追风，我知道你累了，先在这里休息一下。”
追风朝范清臣吹了一个响鼻，翻卷着嘴唇嘶鸣一声，便走到树影下。
“追风，安静一点！”烈日当空，热浪翻滚，范清臣选了一处绿荫躺下，慵懒说道：“前面五十里地有一家客店，等下我们就在那里下榻！”
说到这里，范清臣忽然笑了笑，想起这家客店，便不得不提这个老板娘，因为她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女人。
范清臣从玉京城来到慕凉城，途中就是下榻这家荒村旅店。
老板娘是个快言快语的人，说话直接了当，而且风趣幽默。
当然这只是她的优点之一，她另外的优点是能做一桌拿手好菜，特别是红烧肉做的最好；再另外的优点就是酒量特别大；再再另外的优点就是她长得很漂亮。
当然，这些都不是他最主要的优点。
她最主要的优点是，她老公死了，她是一个寡妇。
寡妇当然不可能是一个女人的优点，但这个寡妇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时，在男人看来就是优点。
因为每个男人对美丽寡妇都会无形中生出好感，总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有可能成为她的卧榻之客。
范清臣还是懵懂少年时，就帮过兰陵城东的张寡妇挑过水，送过菜，买过药。
这张寡妇总是打扮得干干净净，遇到人的时候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带着淡淡的哀愁，但无论是笑还是愁，都异常动人。
好几次，范清臣还在梦里梦到过她，至于在梦里做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后来这个寡妇被兰陵城西的西门大官人娶走了，这西门大官人天生风流成性，妻妾成群，又不注重养生，没多久便一命呜呼，张寡妇再一次变成寡妇。
当然，当时的范清臣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自然没有什么太过龌龊的想法，只是单纯的想帮助孤苦无依的寡妇而已。
不过，在外人看来，可就不这么认为。尤其是金衣侯，总用这件事情戏耍于他。
金衣侯和范清臣虽然年龄上有将近二十岁的差距，但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好朋友”。
有一句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或许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范清臣先前下榻这家荒村小店时，已经是酉时，残阳西斜，晚风轻拂。
他牵着马进入小店时，老板娘问他，“一个人吗？”
范清臣看着眉眼弯弯，言笑浅浅的老板娘，心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对方很亲切，就像见到了当初的张寡妇一般，心里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如实点头。
老板娘戏谑道，“你不怕我这里开的是黑店？”
范清臣看着她咧嘴一笑，甩甩袖子道，“除了两袖清风，别无所有。若是劫财的话，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老板娘看了看范清臣，忽然板着脸道，“油嘴滑舌，人长得不咋地，想得倒美！”说罢拉着马朝马厩里走了过去。
范清臣立在门口，观察着老板娘，见她打扮得异常干净，板着脸生气的样子就像是当初的张寡妇，于是对她说道，“老板娘，你很像一个人”
老板娘看着他张嘴骂道，“老娘不像一个人，难道像一条母狗，摇着尾巴，撅着腚，朝你卖弄风骚啊！”
范清臣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很像一个寡妇”
“你怎么知道我是一个寡妇？！”老板娘风情万种的看着范清臣，十分不解的问了一句，然后脸色陡然一变，怒骂道，“我不是寡妇，难道是你娘啊！”
范清臣木讷的立在当地，看着咆哮不已的老板娘，想起当初张寡妇凄凄切切惹人怜的样子，再看看现在老板娘河东狮吼的样子，便将寡妇定义为女人中最不可思议的一种存在。
小店的客人不多，当晚就只有范清臣一人。
吃饭的时候觉得无趣，他便让老板娘一起饮酒，老板娘爽快答应。
他虽然算不上什么江湖大侠，也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也绝不会欺负一个寡妇。
但一心想将这个漂亮的寡妇灌醉。
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出于男人的天性。这或许就是男人的恶趣味。
可老板娘酒量特别大，不管怎么喝就是不醉，二人一夜喝到天亮，将所有的酒都喝的一干二净，最后酩酊大醉的范清臣又在小店多盘桓了几日。
喝酒是快速拉近感情的最好方式，通过这次喝酒，范清臣知道了一些老板娘的故事。
这老板娘，不但是寡妇，还是新寡妇，他的浑家刚去世不久，而且她本人就姓辛——新寡妇——辛寡妇。
离开客店时双方还许下了再会的约定。
想起当时的场景，他现在还觉得好笑。
女人就像酒，只要能醉人就是好酒。
范清臣遇到过很多女人，最有趣的当属这个辛寡妇，心思最缜密的当属花芊悦，最温柔的当然是媚娘。
这些女人都让他醉过，但他没有罪过，因为他好色有度，好酒有量。
这个世界很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有男人、有女人，有好人，有坏人，有穷人，有富人我们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完全是命中注定。
就像关正阳、老乞丐、花芊悦、媚娘、王玊、白鹰、红狐、桃红、段德他们虽然是人生的过客，却是生命轨迹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们每个人都代表了一件事，一件过去发生的事。
过去发生的事，虽然已经过去，但不代表真正的过去，因为还深深的藏在你的心里，会影响你以后的人生。
若是自己没有来慕凉城，虽然不会遇到这些人，但同样会遇到一些人，这是不可抗拒的。
想到这里，范清臣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慕凉城遇到的人、发生的事。
兰陵金衣侯，虽然文韬武略俱全，很会带兵打仗，但据他所知是不能参与朝政的，其原因也恰好是他太会带兵打仗，太会带兵打仗的人向来都有独断专权的坏毛病。
所以顺德皇帝向来不喜欢他，而且顺德皇帝一直认为他有鹰视狼顾之相，所以严禁他参与朝政，更别说带兵打仗。
这次金衣候居然陪同二皇子前来慕凉城犒劳戍边将士？难道顺德皇帝老糊涂了？！
更让范清臣感到疑惑的是蜀中唐门。
数十年前蜀中唐门和朝廷以及江湖各派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自此之后唐门就像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大家闺秀，一向都是藏匿于蜀中的茫茫大山之中，几乎没有与江湖门派来往，更别说朝廷，此番怎么会将漫天花雨暗器提供给朝廷？
这漫天花雨暗器可是群体性杀伤武器，杀伤力、杀伤范围自然要比军弩强上许多，虽然比不上镇门之宝佛怒唐莲这种个体性攻击武器，但威力却相当恐怖。
当然，唐门最厉害的武器却是传说中的大杀器“十面埋伏”。
不管是单体、群体暗器，不管威力大小，唐门历来都视这些暗器为珍宝，此番向朝廷提供武器，莫非有什么有特殊原因？
至于花芊悦一行人，范清臣确定他们就是风花雪月楼的人，只不过他没有证据而已，至于他们为什么敢得罪天龙帮，这就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这一切的一切，范清臣都是参与者，他虽然帮助关正阳解围，但也得罪了天龙帮，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离开慕凉城后，一定要找一处安静隐秘的地方，潜心修炼，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将任督二脉打通，日进入天玄境，这样才算得上真正的高手。
想到此，范清臣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懒腰，拍拍身上的灰尘，翻身上马，骑着追风朝远方的山路疾驰而去。
夕阳西下，一人一马狂奔在荒原上，在晚风中，在霞光下。
有些悲凉，又有些壮美。天涯孤客，江湖浪子，既潇洒，又孤单。